【辣椒醬沒問題。】
短短幾個字,隔著手機屏幕,厲勉都能想到林楷不屑的、看傻子似的眼神。
林楷的短信又發了過來,【別說,改良過的辣椒醬,比以前好吃多了。】
辣椒醬沒問題?厲勉問林楷要了檢測報告,確實沒有任何問題,符合國家食品安全規定。
那麼問題來了,據大娘反應,林霜不止一次往大鍋裏丟“黑乎乎”的東西了,當時大娘一口咬定林霜沒安好心,有可能在下毒,厲勉一急之下才聯係到相關人員,讓林楷隨即抽取幾瓶辣椒醬送去檢測。
還好檢測結果沒有任何問題,厲勉心下疑惑的同時,不由得想起網店這段時間的反饋評論。
【老板你家的辣椒醬更新配方了?不錯不錯,第三次回購了,這次的味道比前兩次還要好。】
【媽媽呀,這是什麼神仙辣椒醬,也太下飯了吧,強烈要求老板出雞肉香菇味的。】
【吃出了外婆的味道嗚嗚嗚,老板生意興隆發大財,財源滾滾抱美人(狗頭)。】
難道跟林霜這段時間鬼鬼祟祟往鍋裏丟的“黑乎乎”的東西有關?厲勉心下困惑在一點點抽絲剝繭,他現在必須回小錦村一趟!
“謝岸,辣椒醬。”厲勉刹那間靈光一現,找到了絕佳搭話的借口,“你前幾天不是說辣椒醬味道不對勁嗎?我知道為什麼了。”
“嗯?”謝岸注意力落到厲勉激動的臉上,“為什麼?”
“你跟我走。”厲勉抽回胳膊,他料定謝岸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果不其然,謝岸在思考幾十秒後,做出了跟厲勉去小錦村一趟的決定。
“真是不好意思啊謝總。”厲勉彎腰收拾好自己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抱歉地開口:“你看,我和謝岸還有事,不然改天再約?”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引力在牽引著謝榛,在此之前,別說是到過小錦村了,他連小錦村這個名字都沒聽過,但此時內心卻不知道怎麼的,話語先大腦一步作出了反應,“我和你們一起,那家私房菜挺有名的,到時候我讓助理去取。”
“那多麻煩助理,”厲勉話鋒一轉,“菜單呢?發我看看。”
謝岸:“……”
丟臉!跟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早知道就不和姓厲的上同一輛車了。
菜單輪到謝岸手上,謝岸原本冷漠疏離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縫,厲勉他點的……全是自己愛吃的。
香煎鱈魚、東坡肘子,竹蓀燉排骨……
謝岸目光移到厲勉臉上,見這貨枕著下巴正偏頭看窗外,嘴角帶著得逞愉悅的笑。
一抹被算計的情緒湧上心頭,謝岸看了眼菜單,選擇了忍耐。
謝榛對地形不是很熟悉,路上耽誤了一些時間,到達小錦村已經快十點半了,這個點辣椒醬生產間還有工人在加班,大部分是家裏男人在外,家中孩子多的婦女。
厲勉先帶著謝岸和謝榛到生產間看了一圈,然後直接趕去林霜家。
村長這個點正過著老婆熱炕頭的生活,接到厲勉的電話十分不情願地穿上外套,給這三個大晚上不睡覺非要造訪一個女瘋子家的男人充當導遊。
“厲老板啊,你說說你。”村長語氣間不乏責備,“大晚上的非要帶人過來相親,相親對象還是那個女瘋……林霜。”
不知道是不是謝岸的錯覺,他看到謝榛在聽到“林霜”二字時,臉色突變。
但也隻是瞬間的事,謝榛作為一個叱吒商場多年,早已練出心狠手辣的人,早就習慣將真正的情緒掩藏在內心深處,尋常人輕易不能窺見。
“哪個林?”一路上沒開口的謝榛說了第一句話。
“還能是哪個,”村長摸了把白胡子,精神的雙眼微微眯起打量謝榛,“雙木林,雨相霜。”
謝榛嘴唇一下沒了血色,林霜,林霜……
這個無數次他在午夜夢回時窮盡相思之情呢喃於口中的名字……
會是她嗎?謝榛很快被自己的想法幼稚到,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況且他的林霜早就……
早就拋下他和剛出世沒多久的兒子撒手人寰,是他無能,至今連林霜的骨灰都沒找到,老爺子答應他,隻要他好好經營公司,做出一番事業,到時候自然會讓林霜的牌位進謝家祠堂——謝榛隻覺得諷刺,真是好笑,他身上流的又不是謝家的血,再者,他的林霜還未必想進謝家的祠堂和宗譜。
一切,不過是老爺子強加在他身上的,甚至不惜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威脅他。
“這個林霜啊,你們有所不知。”村長這會和村裏平時愛嚼舌根的那些大娘一樣,提起林霜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也是個可憐人,從小身世就苦,後來吧,你說好不容易出了這個小村子,聽說在大城市找了位男朋友,還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唉……”
村長的歎氣聲像一記重錘,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謝榛心上。
“聽說那個男人家裏不同意,林霜性子烈,不肯遷就和委屈,一氣之下拋下剛出生的孩子回來了,原本她的病情還算穩定,三四天都未必發一次瘋,有一天出門不知道被什麼刺激到,從那以後就瘋瘋癲癲了。”
相較於村裏女人們談起林霜時的添油加醋,村長所言就客觀得多。
一個曆盡滄桑,半生已過的老頭在用蒼老的嗓音敘述著一個故事。
厲勉聽得動容,中途不斷拿小眼神偷瞄謝岸。
村長最後一個字說完,按照慣例該到長長的歎息了,謝岸終於忍無可忍,壓低聲音道:“你想幹嘛?”
這句話顯而易見是問厲勉的,厲勉被抓包也不惱火,勇敢地跟謝岸的視線對上,“聽到了?如果你不想讓我們之間留有遺憾的話,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tui。
謝岸好笑,這貨到底哪來的臉理直氣壯說出這番話?
“你放心。”謝岸麵無表情收回視線,“相比你,我更愛我的茶餅,所以——”
厲勉心揪起來,像等待審判結果似的緊緊盯著謝岸的眼睛。
“所以我最大的遺憾是沒有阻止你,導致你禍害了我大半個茶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