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勉凝神,屏氣,放緩呼吸,等到那抹黑影走到床邊,才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
謝岸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暗色裏,窗外透進來的光將他的眉眼照得很模糊,可偏偏就是在這樣昏暗模糊的時候,厲勉腦海裏清晰地映出謝岸俊臉的輪廓來,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呢?年輕,俊朗,冷漠,不說話時習慣將薄唇抿成一線。
厲勉指尖輕動,和大腦同步描繪謝岸的模樣。
突然,厲勉身子一僵,能明顯感覺到有人在靠近,刻意壓輕的呼吸聲越來越近,接著一隻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力道十分輕柔。
完了,姓謝的深夜化身流氓,厲勉一顆心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要親上了,要親上了!厲勉在心裏大聲叫喊,怎麼辦怎麼辦?他清白要不保了,他要髒了。
算了算了,厲勉心一橫,心裏隱隱還有一些期待和小緊張。
厲勉撅起嘴,勁腰用力,身子往上弓,意料之中的偷吻並沒有到來,他等了半天,見謝岸還是沒有動靜,心中疑惑極了,大好的機會謝岸會什麼還不親下來?親他啊,是男人就別慫,往死裏親他啊。
“厲勉。”猝不及防的,謝岸清冷的嗓音響起。
厲勉手心的汗刷一下就冒了出來,謝岸這廝居然還那麼注重儀式感,偷親他之前還要先叫名字,唉,真是應了那句“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謝岸不就仗著他厲勉喜歡他嗎?
“我知道你醒著。”謝岸頭疼地在眉峰上按壓了一下,“起來說話。”
厲勉偏不,謝岸居然臨時反悔,總之一句話,士可殺不可沒有吻!
厲勉盡量將心態放平,這種時候輸什麼也不能輸氣場,是謝岸先不道德的,厲勉帶著戲謔的聲音緩緩落進謝岸耳朵裏,“有本事你親下來啊。”
謝岸咬牙,臉上飛快竄起薄紅,他不自然地將臉別到一邊,似乎隻要不和厲勉的目光撞上,半夜進人房間還被人當場抓包這種尷尬的事就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沒本事。”
厲勉聽到謝岸咬牙切齒的聲音。
“算什麼男人。”厲勉將獲勝的獎杯頒給了自己,他狀似什麼都沒有發生地睜開眼,眼底明明一片清明,偏偏要裝作剛被人吵醒的樣子,“謝岸,大晚上的你不睡?跑來偷親我?”
不要臉的玩意兒!
“你手裏那是什麼?”厲勉眼尖,瞥見謝岸手中拿了一袋東西,“啪”一聲按下床頭燈的開關。謝岸想藏已經來不及了,右手拎著的那袋牛奶糖就這麼突兀地闖進厲勉的視線。
“糖?”厲勉刹那間就明白了,神色揶揄,“怎麼?特意給咋兒子買的?哎我說謝岸,小寶還小,吃這麼多糖容易長蛀牙。”
謝岸:“……”
好的他知道了,他就不該半夜給小破孩送糖。
“好了不笑你了。”厲勉適可而止,知道謝岸臉皮薄,經不起逗。
謝岸抿著唇,下巴抬高,衝厲勉一點,接著將那袋糖丟到厲勉懷裏,“別說是我給他的。”
“好呢。”厲勉討打地朝謝岸飛了個吻,不要臉地跟謝岸討價還價,“你親我一口我就幫你保守秘密。”
厲勉說完半撐起身,一隻手放在小寶臉上,威脅地開口:“你不答應我馬上打醒小寶。”
謝岸作勢要走,厲勉揚手就要打下去。
四目相對,火光無聲在黑暗中迸發,謝岸手攥成拳,冷冷地睨著厲勉。
“你敢走試試看?”厲勉揚唇,笑得張揚又討打,“看我打不醒他。”
謝岸站在原地,就這樣僵持幾分鍾,才認命似的輕歎一口氣,“別鬧。”
“我哪裏鬧了?”厲勉翻身坐起,熠熠發光的雙眼直直看進謝岸心裏,“你是我男朋友,親我是你的權利和義務。”
謝岸是真的拿厲勉沒有辦法,厲勉算準了他表麵強硬冷漠,心裏溫柔好欺,很有一套對付他的辦法,十分懂得見好就收。
“好。”謝岸眼底的清冷漸漸被柔軟代替,他謝岸,算是栽在姓厲的手上了。
兩分鍾後,謝岸窩火地低聲罵道:“閉眼!”
厲勉聽話地閉上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謝岸,感受謝岸吻技的同時還不忘數一數謝岸有多少根眼睫毛。
滾犢子玩意!
謝岸一把將厲勉推開,麵無表情說:“我下去睡了。”
“等等——”厲勉一把攥住謝岸手腕,“我和你一起睡沙發。”
謝岸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厲勉,那意思在明顯不過。
你心裏沒點AC之間的數?沙發多大你多大?
厲勉擠眉弄眼,不要臉地朝謝岸貼去,故意用他低緩磁性的嗓音在謝岸耳畔說:“我們來疊羅漢。”
滾你大爺!
謝岸無聲罵,厲勉通過他的口型推斷出他罵了什麼,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還是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臉,“別滾我大爺,滾我。”
謝岸一巴掌重重拍在厲勉攥著他手腕的那隻手上,麵色沉沉,“明天把那小破孩送走。”
怎麼又扯到小寶身上了?厲勉無聲歎了口氣,“謝岸,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咱倆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孩子,你怕什麼?”
“怕”這個詞精準地道出了謝岸心中最真實的情緒,但他此刻仍然能淡定地迎上厲勉的目光,“怕?”
“不是怕是什麼?”厲勉討厭那些彎彎繞繞,討厭他和謝岸之間有隔閡,有什麼話敞開來說就是了,但偏生謝岸就是這樣的性子,有什麼事都習慣埋在心裏,藏上個十年八年,隻要沒人問,他就能一直縮在自己的蝸牛殼裏,將那些最真實的情緒掩埋在最深處。
“謝岸,你明明喜歡孩子。”厲勉直視謝岸,大手重新攥住謝岸手腕,這次他用了些力,謝岸白皙的手腕很快出現一抹勒紅,腕骨被捏得生疼,謝岸眉峰皺起,但厲勉手上的力氣卻堅定不容他逃脫。
“謝岸,你別想騙我,我知道你喜歡孩子,不然你不會記得小寶白天說要吃糖。”
厲勉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野狼在此刻露出了尖牙,利爪精準撓進謝岸心底,謝岸被厲勉逼得無法,緩聲說:“這糖是買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