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茶室的門,迎麵撲來嫋嫋的茶香,厲勉一顆浮躁的心在此刻得以平靜,他下意識放緩呼吸,回頭看了眼同樣緊張的張垚。
半分鍾後,厲勉和張垚坐到了謝岸和徐臣的旁邊,兩人老老實實地盤腿坐在草團上,均是大氣不敢出。
“徐臣。”張垚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側著臉去看徐臣,溫聲說:“我來接你回家了。”
徐臣掀眼看了張垚一眼,不動聲色往謝岸身邊挪了挪,謝岸也很受用,大方地往徐臣麵前遞了包辣條。
張垚見狀小心髒都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了,他聲線緊張,“徐臣不能吃辣條。”
徐臣眉眼溫順,銀框眼鏡架在鼻梁上,更是襯得一張臉如玉般溫潤俊美,他淡定地拿起辣條嚐了一口,這才不慌不忙擦了擦嘴,“誰說不能吃的?”
張垚大氣不敢出,朝厲勉投去求助的小眼神。
厲勉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
“謝先生。”張垚小心翼翼看了謝岸一眼,嘴角盡量扯出一個溫和的笑,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凶神惡煞,“徐臣身體不好,不能亂吃。”
“多嘴。”徐臣不悅地皺起眉頭,掰了一半香甜軟糯的紅薯遞到謝岸手邊,這回換厲勉不淡定了,著急握住張垚的手,“垚哥,謝岸對紅薯過敏。”
雖然張垚也不是很明白厲勉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謝岸,而要用這種曲折的方式告訴自己,那麼問題來了,在徐臣麵前,他張垚有說話權?
謝岸淡淡瞥了眼急紅眼的厲勉,“來的時候吃過過敏藥了。”
厲勉懸著的心並沒有因此放心地落回胸腔裏,可憐兮兮地開口:“謝岸……”
謝岸無視厲勉大狗似的擔憂可憐的眼神,吃了一小口紅薯,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在徐臣希冀明亮的目光中淡笑著開口:“好吃。”
“嗯。”徐臣拿過謝岸吃剩的紅薯,看也不看就就丟給厲勉,“吃吧。”
厲勉隻差沒熱淚盈眶,徐哥英明,隻要他多吃一口,謝岸就能少吃一口。
張垚的爪子悄悄伸向徐臣放在左手邊的辣條,很好,徐臣沒反應,接著張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往嘴裏塞了一把辣條。
這一下辣得他眼淚都出來了,正要向身邊的厲勉求助,一回頭發現厲勉也和他一樣,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此刻眼中也含著淚,還不斷抬手扇著,一看就是燙到了。
謝岸和徐臣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發出一聲輕笑。
自在做人的感覺太棒了,在這一刻他們都擺脫了身上或有形或無形的束縛,放下身上的擔子,輕輕鬆鬆聊天與談笑。
四人在一個岔路口分別,謝岸外套搭在臂彎上,他裏麵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襯衫,扣子解到脖子以下第二顆,修長筆直的腿包裹在西裝褲下,隨便往哪兒一站就是道讓人挪不開眼的風景。
“彎腰。”謝岸突然出聲。
“什麼?”
厲勉反應有些遲鈍,路燈下,謝岸一雙眼睛亮得攝人心魄。
“背我。”謝岸穿好外套,見厲勉仍然茫然地盯著自己,目光看向崴到的那隻腳,貼心提示,“腳。”
“腳還沒好就到處亂跑。”厲勉無奈又心疼地望著謝岸,“謝岸,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點心?”
謝岸攀上厲勉後背,腦袋靠在厲勉肩膀上,兩人的姿勢親密而無間,厲勉托著謝岸的腿彎,眼底微暗,“下次不許讓我擔心了。”
“嗯。”謝岸的聲音聽起來迷迷糊糊的,一聽就是困了。
回到家已經淩晨了,厲勉動作輕柔地將謝岸放到沙發上,謝岸剛一離開溫暖的後背立馬睜眼醒了過來,單手揉著眼問:“到家了?”
“想吃什麼?”厲勉語氣無奈,“你男朋友我什麼都會做,你為什麼就饞那口紅薯呢?”
謝岸低垂著腦袋,溫聲解釋,“上次沒嚐到味道。”
厲勉突然就沒脾氣了,攤上這小祖宗,他能有什麼辦法?
“給我煮碗麵。”謝岸打開電視,隨便調了個頻道,“我先看會電視。”
“遵命,男朋友。”厲勉哼著歡快的調子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食材切好,熱油下鍋放入薑蒜,油煙味有些嗆人,厲勉一手拿著鍋鏟,一手猛地去推廚房窗戶。
“砰”的一聲,重物落到地上的聲音傳到厲勉耳朵裏,他心裏先是閃過一抹不安,接著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膽戰心驚地探出個腦袋往樓下看。
然後就看到了一盆摔得四分五裂的多肉,一時之間厲勉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的來臨,他先是驚慌地往客廳裏看了一眼,見謝岸正在打電話,緊繃的神經放鬆了幾分,接著他故意將鍋鏟扔下去,打著下樓撿鍋鏟的名號偷偷將摔碎的多肉給處理了。
摔碎的多肉是謝岸這段時間的心頭好,據謝岸說,這盆多肉要多聞聞油煙味,這樣才能提前開花,厲勉也不知道謝岸從哪兒聽來的奇怪言論,他堅決不承認這盆多肉死於自己之手,將責任推到謝岸身上。
沒錯就是這樣,厲勉想到這裏心虛少了一些,昂首挺胸回到廚房。
吃好東西,謝岸沒忘他的寶貝多肉,認真地給自己消了毒,戴上無菌手套去端多肉。
片刻後,謝岸疑惑的聲音響起,“酸菜蘿卜呢?”
酸菜蘿卜是謝岸給這盆多肉起的名字,每一盆多肉都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名字,大多數和吃的有關。
厲勉顧左而言他,“想吃酸菜?明天給你做酸菜魚。”
關鍵時刻,謝岸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他將這些片段聯係起來,很快找出了“真凶”。
“厲勉,勸你坦白。”謝岸微笑。
“什麼坦白?”厲勉使勁掐了大腿一把,逼迫自己冷靜,“謝岸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
“我那盆紫色的多肉不見了。”
厲勉疑惑,“不是綠色的嗎?”
死一般的沉默,空氣中醞釀著某種血雨腥風。
厲勉無聲罵了句什麼,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我的意思是,多肉不都是綠色的嗎?”
“我看你才是綠色的。”心中的猜想被證實,謝岸這會怎麼看厲勉都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