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岸失神許久,眼底毫無波瀾,像是一潭死水,定定地望著某個地方。
厲勉有些慌了,伸手在謝岸眼前晃了晃,“謝岸?謝岸?”
謝岸慢慢回過神來,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舌尖舔了一下被咬的地方,緊跟著覺察出口腔中濃烈的血腥味來,還沒等他緩過勁來,胃裏突然一陣痙攣,他額前刷一下就冒出冷汗,一張臉蒼白得不像話。
“謝岸,你怎麼了?”厲勉不敢貿然上前,擔憂的目光落在謝岸擰緊的眉頭上。
胃裏一陣一陣翻攪著疼,謝岸恍惚想起自己早餐還沒吃,大概是胃病犯了。
“水。”謝岸張了張嘴,聲音沙啞。
厲勉慌忙走進屋裏給謝岸倒水,又惦記著謝岸不能喝生冷的水,急得將水倒進電水壺裏燒開。
謝岸捂著胃部蹲在地上,胃裏翻江倒海,逼迫他把先前喝下去的一些茶水盡數吐了出來。
厲勉燒水的動作一頓,一個吻而已,謝岸就這麼討厭他嗎?
討厭得都吐成那樣了……厲勉不安地抹了一把臉,早知道就不該惹謝岸生氣,好不容易和謝岸建立起來薄如紙的感情,恐怕要親自斷送在他的衝動下了。
衝動是魔鬼,等謝岸秋後算賬起來,怕是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厲勉大腦飛速運轉,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一個緩刑的好方法。
對付嘴硬心軟的謝岸,當然是要來軟的。
謝岸喝了幾口厲勉端來的水,才感覺胃裏的惡心被壓了下去,但還是難受,他額前的頭發和兩邊的鬢發被冷汗打濕,更是襯得那張臉虛弱慘白。
“好點了嗎?”厲勉故意露出被水燙紅的手背,“哥你別擔心,就燙了一下,不用去醫院。”
“為哥受點傷而已,我一點不疼,我沒什麼本事,不像其他男人一樣會花言巧語騙哥的美照,我這人唯一的優點就是實在——哥你還要喝水嗎?我再去給你燒一壺。”
謝岸:“……”
拿刀來,上他的四十米大刀,他倒是要看看這是哪塊石頭裏蹦出來的綠茶精。
謝岸一言難盡地掃了厲勉一眼,關切地問:“你燙壞腦子了?”
但凡腦子正常,都不會想出自己燙自己那一招來。
厲勉心裏轟的一下炸開煙花,謝岸不怪他?謝岸沒生氣?
謝岸確實沒有生氣的意思,唯一的不滿還是來自於厲勉這貨力氣太大,他嘴唇上的傷口肯定要個兩三天才好得了。
“嗯嗯。”厲勉哈巴狗似的點頭,眼神亮亮的,儼然像是有調皮的星子落到裏頭,“哥你說燙壞就燙壞。”
謝岸無語好一會,等胃裏的不適消退後,才問厲勉剛才的事。
厲勉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吃醋導致情緒失控,謝岸問第一個字時,他就在瘋狂想對策了。
厲勉神色惶惶地看了謝岸一眼,斟酌著說:“你嘴上有隻蒼蠅,我幫你吃了。”
謝岸:“?!”
他有想過姓厲的不會說實話,但萬萬沒料到姓厲的嘴裏還能說出這麼離譜的話來。
“蒼蠅味道不錯。”厲勉眼神變得小心翼翼。
謝岸挽起袖子冷眼瞅了厲勉一眼,“再給你一個機會。”
“謝岸你不要逼人太甚啊。”厲勉做出防衛的姿勢往後退了兩步,“我說的就是實話,你還想聽什麼?”
“嗯?”
厲勉瞬間慫了,他還要處理當前要緊的事,要是被謝岸打得半身不遂就不妙了,俗話說得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於是厲勉換了個說法。
“你嘴上有隻fly,我幫你eat了。”
謝岸氣笑了,目光森冷地盯著厲勉,“你背上有隻蒼蠅,我幫你打死,不用謝我。”
“啊哈。”厲勉惶恐地連連後退,“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我告訴你啊謝岸,你這是家暴,我要告你,告你!”
“你盡管去告。”謝岸糾正一點,“我這是“野”暴,不是你說的家暴。”
厲勉瞳孔放大,用零點零一秒的時間祈禱上天留他一條命。
畢竟像他這樣的猛1打死了就沒了。
十分鍾後,厲勉衣衫不整地從屋子裏一瘸一拐走出來,正好撞上前來商量事情的村長,厲勉當即老臉一紅,手忙腳亂扣好襯衫。
“我來得不是時候?”村長邊說邊探頭往屋子裏看,“謝先生呢?”
“謝先生不在裏頭。”厲勉這話剛一說完,謝岸就衣冠齊楚地走了出來。
兩相對比,村長喟歎了一聲,眼神輪番在兩人身上打量。
原來他一直誤會了,謝先生才是上麵那個。
看謝先生細胳膊細腿的樣,他還以為……唉,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厲勉一見村長的小動作就知道壞事,這老頭肯定是誤會什麼了。
“那個,我們什麼事都沒發生。”厲勉口不擇言解釋,“我和謝岸是清白的。”
“哦。”村長別有深意地來了這麼一聲,滿意地摸了把胡子。
厲勉:原來這就是越描越黑。
謝岸耳根發燙,見狀轉移話題,“您這麼急過來,是人找到了嗎?”
一提這事村長就來氣,“抓到曾大華了。”
“曾大華?”謝岸眼皮突突一跳,他抬手壓住眼皮,直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曾大華和外人合謀,劉寡婦賣配方就是他拾掇的。”
謝岸和厲勉雙雙沉默,他們低估曾大華了,人家可不隻有男扮女裝網上騙人的本事。
“這憨貨。”村長恨鐵不成鋼地長歎一口氣,“聽到我們在抓人,火急火燎上趕著承認。”
謝岸和厲勉:“……”
他們為自己剛才的高估感到十分抱歉,曾大華還是那個曾大華,還是原來那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問到劉寡婦的去向了嗎?”謝岸問這話的同時,不動聲色替厲勉整理襯衫下擺。
“曾大華說是去城裏了。”村長說到這裏老神在在地停了下來,“不用慌,劉寡婦不識字,肯定跑不遠。”
長這麼大,厲勉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不識字的好處。
一村人找了一整天,隔壁幾個村子有親戚的都聯係過了,終於在劉寡婦娘家找到了人。
厲勉和謝岸趕過去的時候,劉寡婦正拿著把剪刀橫在脖子上,雙目發紅地瞪著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