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勉被工作人員扶到台下,緩了好半天才覺得心裏憋著的那口濁氣消散了大半。
偏偏當事人還毫無察覺,喝了兩口水潤了潤嗓子,低聲詢問坐在旁邊的人自己唱得怎麼樣,被問到的人有苦不能說,苦笑著點頭說好。
接下來的節目不能說很精彩,但比起謝岸的可以說是大有看頭(聽頭),隻要耳朵和眼睛不被荼毒,大家還是很願意包容的。
眼看節目到了尾聲,謝岸作為虞縉不在公司的第一把手,理應上台致辭,無非是說一些關懷員工和展望公司未來的話,謝岸來之前並不知道今天是公司的大日子,並沒有做相關的準備,但官方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絲毫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和不妥。
謝岸站在台中央,眉目低垂著,時不時朝台下望上一眼,整個人透出一種疏離淡漠的氣質,燈光聚集到他身上,他整個人成了一個光源,說是萬丈光芒也不為過。
厲勉眼神直勾勾落在台上謝岸身上,內心有種“吾家有夫初長成”的自豪感,台上這個周身都散發著光芒的男人是他厲勉的。
謝岸的發言結束,主持人上台做簡要收尾,隨後謝岸從左邊通道走到台下,徑直朝厲勉走過去。
員工們一會要去KTV,但因為有了前車之鑒,大家對此守口如瓶,黃單作為群主還艾特了全員,誰要敢把去唱歌的消息泄露給謝岸,加班一個星期。
“走了。”謝岸俯身靠近厲勉,想了想,又兩眼亮晶晶地問:“我唱得怎麼樣?”
饒是有了半天的心理鋪設,厲勉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說違心的話,但又礙於謝岸的拳頭,隻好模棱兩可地說:“哥你這個水平就是民間一流歌手。”
謝岸沉浸在剛才唱歌的喜悅中,因而也沒仔細聽厲勉說了什麼,他好久沒放這麼開了,一開始他是不同意幫虞縉打理公司的,不喜歡和人接觸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還是他隻想當條平平無奇的鹹魚。
“嗯。”謝岸抽身站直,雙目帶笑看著厲勉,“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厲勉以為謝岸在說那支粉色玫瑰的事,聽言擺擺手,大咧咧說:“哥你太客氣了,一支玫瑰的事。”
厲勉說這話時目光隨著落到謝岸襟前的那支粉色玫瑰上,謝岸模樣生得好,宛如一件象牙精雕細琢出來的藝術品,他一笑,那支粉色玫瑰仿佛也失了顏色。
厲勉尋思著下次謝岸的生日得送點貴的,謝岸這人仿佛天生就和矜貴有緣,一般的東西還真襯不上他。
“我不是在說玫瑰。”謝岸眼角彎起一抹漂亮勾人的弧度,“還是說你隻給我準備了玫瑰?”
厲勉:“……”
謝岸心不足蛇吞象啊。
都送玫瑰了還想要什麼?就他這幅窮樣,超出二十塊錢的東西還得再三斟酌,真要買貴的,直接搶東西還是搶銀行?
但是,是男人就不能在謝岸麵前認輸!不然謝岸得把他嘲笑成什麼樣。
半小時後,厲勉帶謝岸去了一家遊樂場。
在去遊樂場的途中,謝岸右眼皮就一直控製不住突突跳,總覺得會有什麼震驚他三觀的事發生,但凡厲勉平時靠譜一點,他也不會有這種錯覺。
這家遊樂場是新開的,前天才開始營業,厲勉在來之前就做好攻略了,情侶半價,加上他在林楷那兒弄了兩張優惠券,算下來的花費尚且在能承受的範圍內。
謝岸扒著遊樂場大門不肯進,“我三歲就不來這種地方了。”
厲勉使勁拽謝岸,“瞎說,哥你今天才滿三歲,可以進可以進。”
謝岸不肯妥協,在他的認知裏,遊樂場這種地方一般是小孩來的,而他,過了這個生日,就是27的人了,試問一個奔三的男人來這種地方,他的老臉往哪擱?“你沒看到來玩的都是小孩?”
“你也是小孩啊。”厲勉猛地發力,攥著謝岸的手腕往自己一邊狠狠一拉。
謝岸沒有防備,幾乎是以一個狼狽的姿勢撞到厲勉懷裏。
臉頰似乎碰到了一片緊實的胸肌,男人胸腔裏那顆心熱烈地跳動著,謝岸耳根驀地發燙,整個人像是被雷電擊中,喪失了思維和說話的能力。
厲勉並不比謝岸冷靜,帶著微微涼意的身體落進懷裏,熟悉的檀香味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勢充斥著鼻腔,他下意識就伸手攬住謝岸清瘦的腰肢,關鍵是大手還特別不老實,在謝岸腰間最軟的地方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頭頂的呼吸逐漸加重,謝岸一個激靈推開厲勉。
兩人各懷心事,都不敢正眼看對方。
幸好天黑,看不清謝岸從脖子一直延伸到耳根後的緋紅。
帶著謝岸玩了幾個項目後,兩人悲催地被管理員告知不能再繼續了。
原因無他,在管理員看來,兩個大男人以情侶的身份獲得全場半價已經很不能忍了,關鍵是厲勉和謝岸兩人不按套路出牌,一個項目要來來回回玩幾遍。
這哪能忍,管理員在兩人打算玩下一個項目的時候攔住了他們。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厲勉拉著謝岸離開了遊樂場,轉頭就向有關部門投訴了。
這會夜風正帶著恰到好處的涼意,吹在兩人身上,又隱隱能覺察出暖意來,厲勉突然停下來,目光灼灼地盯著謝岸,“哥,你今天開心嗎?”
“嗯。”謝岸額前因為出了汗的緣故,碎發貼在白皙的額頭上,他抬手往頭頂撥了撥。
謝岸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
他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小的時候每逢過生日,總愛纏著祖父帶他去遊樂場,後來祖父過世,那些快樂的記憶也就被他塵封起來,直到今天才重新開啟。
“哥。”厲勉握住謝岸正在撥弄碎發的手,另一隻手代替了謝岸的動作,“祝你開心,永遠開心。”
“嗯。”謝岸任由厲勉捏著他的手腕,抬眸看進厲勉眼裏,“我也希望你永遠開心。”
這是再簡單不過的祝福語,然而兩人此時此刻都有種千帆曆盡的淡然。
觸手可及,憑借努力可以達到的就不必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