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厲勉睡得格外香甜，夢裏都是謝岸柔聲哄娃娃的場景。
睡覺前，厲勉破天荒給自己定了個鬧鍾，他明天一定要弄清楚謝岸到底是被誰欺負了。
第二天，謝岸照例早起，他的生物鍾一向很準時，從冰箱裏拿出兩片吐司和一瓶牛奶，吐司拿黃油簡單煎至兩麵金黃，搭配熱牛奶，一整個早上胃裏都是暖洋洋的。
鬧鍾一響，厲勉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就翻身下床，下樓的動靜故意放得很輕，等謝岸幾分鍾後才鎖上門跟上去。
作為一名合格的跟蹤者，厲勉可謂是做足了準備，鴨舌帽墨鏡口罩，生怕謝岸認出他，刻意改變了走路的姿勢，佝僂著腰，活脫脫一個大爺。
謝岸步伐從容，和往常一樣，先到叫Mu0026G的餅屋買了一小個藍莓慕斯蛋糕，接著再去超市。
超市大門被人潑了紅色的顏料，乍一看血淋淋的還挺嚇人，厲勉躲在一輛車後嚇了一跳，反觀謝岸，神情淡然，把蛋糕放到門口，問隔壁家借了個桶和掃把，接了桶水開始處理顏料。
謝岸不管做什麼事，都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顏料清理得差不多，一個燙著卷發的婦女突然衝出來，二話不說就往謝岸身上潑了大半桶紅色顏料。
靠！
厲勉暗罵一聲，第一時間不是去製服大嬸，而是掏出手機撥打120，謝岸是過敏體質，對很多東西都會過敏，而顏料正是嚴重過敏原。
“謝岸！”厲勉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擠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還好嗎還好嗎？”
謝岸急促地喘著氣，被厲勉擁到懷裏，哄孩子似的拍著後背，“深呼吸，醫生馬上就要來了。”
謝岸隻覺得喉頭堵得慌，心機，胸悶，冷汗涔涔順著臉頰往下。
“深呼吸深呼吸。”厲勉抱著謝岸，急得聲音都變了，“謝岸，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別想其他的，來，跟著我做，一二三，吸氣，好，對，就是這樣。”
謝岸意識一點點流失，臉色蒼白得看不出一點血色，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呼吸不暢，有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附在他耳畔，他下意識就照那人的話做。
救護車總算趕到，厲勉沒跟著一起上車，剛才潑顏料的大嬸一臉驚慌失措地站在一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她不過就是潑了點顏料，總不會要鬧出人命來。
再說了，她又不知道謝岸對顏料會過敏。
“大嬸。”厲勉咬著牙，眼神陰鷙，要不是理智尚在，他一定先衝上去把人打一頓再問緣由，“解釋解釋，謝岸礙著您什麼了？”
“關你什麼事？”大嬸鎮定下來，狠狠剜了厲勉一眼，“誰讓謝岸搶我生意的。”
“搶你生意？”厲勉語氣森冷，具有壓迫性。
“是。”大嬸避開厲勉狠戾的目光，語氣越發衝了起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謝岸喜歡亂改價，全部人都到他那兒去買東西。”
“所以就因為這樣——”厲勉話語稍頓，一字一句都在誅大嬸的心，“你就往門上潑顏料，往他身上潑顏料，這位大嬸，你知不知道謝岸對顏料嚴重過敏，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我……”大嬸有些心虛，但嘴仍然比鴨子的硬，“我又不知道他對顏料過敏，我隻是想警告警告他。”
“嗬。”厲勉聽了這話簡直像把大嬸掐死，不知者無罪不是拿來這麼用的。
厲勉心情極度煩躁，火氣就快要壓不住了，圍觀的人太多，他不能光天化日就對人家大嬸動手，“我告訴你，你這是故意傷人，對他人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的甚至是造成實質性傷害的，最高可判處死刑。”
“死……死刑？”大嬸麵色大變，哪裏還有剛才的囂張跋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的過敏史。”
“你當然不知道。”厲勉咄咄逼人，“你隻知道一味提高價格，搞不正當競爭。”
“你……”大嬸的所作所為被厲勉說中，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厲勉下麵子，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去反駁。
“我告訴你小翠花。”厲勉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手背上青筋凸顯，“要是謝岸有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大嬸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有幾分恍惚，心虛地盯著腳尖，“小翠花是誰？”
“你個不要臉的老毒婦。”厲勉什麼也不管了，把大嬸的黑曆史一股腦倒了出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大花，十年前為了個野男人跟家裏人鬧翻，一氣之下跑到大城市。”
大嬸一張老臉躁得慌，聲音小了幾個分貝，“你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厲勉幽幽地掃了大嬸一眼，“你大名是不是叫厲大花？”
大嬸嘴張大，驚訝不已，“是，我是叫厲大花。”
“大姑。”厲勉是真的很不想認這個姑姑的，“你說說你，年輕時做了那檔子混賬事，眼瞅著老了又開始作，我家謝岸怎麼著你了？你下此毒手。”
“你是……”厲大花一臉不敢置信地指著厲勉，“你是狗蛋兒？”
“不。”厲勉十分不想回憶這個羞恥的小名，“我不是狗蛋。”
“你就是狗蛋。”厲大花一拍大腿，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不由分說上前兩步就給厲勉一個熊抱，“狗蛋兒，這麼多年沒見，你居然都比姑姑高了。”
厲勉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一把推開厲大花，“別攀親戚，這事沒完我告訴你厲大花。”
厲大花摸摸鼻子，訕訕地放開厲勉，“狗蛋兒，姑姑真不是有意的，要不這樣，姑姑幫你把謝岸追到手？”
厲勉油鹽不進，“別叫我狗蛋，還有——”厲勉白了厲大花一眼，“讓你少看點小說不聽，腦子裝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厲大花一聽就反駁厲勉，“你什麼時候勸姑姑了？電話裏說的不算，再說了，戒小說那是人做得出來的事嗎？狗蛋兒，姑姑是過來人，你要謝岸不要？隻要你開金口，姑姑一定幫你把人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