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岸耳根發燙,假裝什麼也沒看到,拉過被子蒙住頭,黑暗中視力受阻,耳力卻得了另一番優勢,男人粗淺不一的喘氣聲雖然經過刻意的壓製,但還是近在耳前。
謝岸老臉臊得慌,這人看上去不像是一時半會能完事的,他要不要出聲提醒一下?
算了算了,這時候出聲提醒兩人都尷尬,謝岸掀開被子一個角,確保自己不會被悶死就安心地睡了。
這一覺謝岸睡得格外沉,半睡半醒間,總覺得後頸有溫熱清淺的呼吸聲掠過,哪怕是在睡夢中,謝岸耳根還是紅透了,臉頰也帶上羞紅。
第二天,謝岸被厲勉乒乒砰砰翻東西的聲音吵醒,看了一下時間還早,起床氣作祟,謝岸揉著眼沒好聲地問:“一晚上了,你還沒完事?”
正在搜刮賓館所有能帶走東西的厲勉一愣,隨即脊背僵住,像是被人點了定身術。
謝岸有起床氣,每天早上醒來都要緩一會才清醒,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直到厲勉從喉嚨裏發出“嘶”的一聲腦子才陡然清明。
“謝老板還真是深藏不露。”厲勉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謝岸一眼,“怎麼,謝老板羨慕嫉妒恨了?唉,也難怪謝老板酸我,同樣是男人,謝老板就……”
謝岸惱羞成怒,隨手抄起一個枕頭就朝厲勉丟去,“閉嘴!”
厲勉清楚謝岸什麼時候是真生氣,什麼時候是假生氣,這會看謝岸的臉色,收起戲謔的神情,嚴肅道:“好了不開玩笑了。”
剛睡醒的謝岸頭發調皮地翹起一撮呆毛,隨著謝岸生氣瞪厲勉的動作一搖一甩的,看得厲勉心癢癢,隻想拿把剪刀把那撮呆毛剪了,看謝岸還拿什麼勾自己。
厲勉倉促地別開臉,“哥你頭發長了,該剪了。”
“不關你事。”謝岸又恢複成淡然冷漠的樣子,掀開被子下床去洗漱,趁謝岸洗漱的時間,厲勉抓緊機會,酒店的一次性牙膏牙刷,一次性拖鞋和礦泉水針線盒等等統統帶走,就連衛生間的廁紙也沒能逃過一劫。
謝岸很鄙視厲勉這種行為,在他看來,隨時隨地薅羊毛這種事隻有個別素質教育不達標的老頭老太太才會做。
姓厲的真是個奇葩,年紀輕輕就打敗了一眾大爺大媽。
厲勉進這件賓館的時候兩手空空,出去的時候左右手各拎了一大包,接待處的工作人員看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謝岸沒跟厲勉一道下樓,這個臉他實在是丟不起。
這一趟收獲滿滿,厲勉心情不錯,等謝岸出來走上前拿肩膀碰了謝岸一下,“謝岸,昨晚你把房間裏的女人藏哪兒去了?”
厲勉當然知道謝岸沒帶女人開房,這麼問是想逗逗謝岸。
謝岸看傻子似的白了厲勉一眼,跟精神病講話好累。
厲勉鐵了心要跟謝岸一起去小錦村,甚至不惜以給謝岸開車費來作為討價還價的資本。
厲勉和謝岸兩人的座位一前一後,但這並不妨礙厲勉一路上跟謝岸說個不停。
小錦村是這一帶出了名的貧困村,大部分人家都是由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小孩組成,厲勉也是快要到目的地才聽到其他乘客說,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厲勉戳戳前排的謝岸,“哥,你女兒為什麼不和你住?”
謝岸戴著耳機,第一遍沒聽清厲勉說什麼,厲勉隻好加大聲音,“這個地方這麼窮,哥你還真是狠得下心。”
旁邊提著兩大袋菜的大媽迅速捕捉到了八卦,湊近厲勉小聲說:“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父親。”
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謝岸就感覺到一車的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他摘掉耳機,掀眼看了眼四周,前一秒還在八卦的人秒回頭,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謝岸心生懷疑,扭頭看了厲勉一眼,用眼神詢問厲勉發生了什麼。
厲勉看了看剛才把謝岸的事添油加醋大肆宣揚出去的大媽,心虛地躲過謝岸的目光,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一群大媽離開自己的座位,圍成一個圈。
“就是那個長得像明星的男的,重男輕女,聽說還是大城市的,女兒生了五個,全部放在小錦村親戚家養。”
“我聽說他這回去小錦村是想找媳婦再生一個。”
“哎喲我的老天爺啊,這都第六個了。”
“……”
謝岸剛開始還津津有味地聽著,心想還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聽著聽著突然發現不對勁。
後排那個穿駝色大衣的男的。
後排那個皮膚比女人還白的男人。
後排那個……
謝岸低頭看了眼今天的穿著,又暗暗挨個瞟了眼車上的女生們。
他這是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不用多想,謠言的散布者隻可能是一個人!
謝岸臉色沉下去,等下了車再好好收拾姓厲的。
敢造他的謠,就要做好承受他拳頭的準備。
有些個不要臉的人,再不打就要上天了。
謝岸的心情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巴不得下一秒就到站下車。
厲勉到最後幹脆裝睡,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幾個大媽戰鬥力這麼猛。
謝岸轉動手腕上的佛珠,他身上常年帶著很淡的檀香味,厲勉聞著熟悉的令自己安心的味道,裝睡變成了真睡。
車子到站,謝岸解開安全帶,踢了厲勉伸在過道上的長腿一腳,“下車了。”
“到了?哎好。”厲勉打了個哈欠,跟在謝岸身後下了車。
一下車就有一群孩子歡呼嬉笑著圍過來。
“爸爸,爸爸。”昨天跟謝岸視頻過的那個小丫頭聲音最響亮,“點點在這裏。”
其他孩子也跟著喊:“爸爸來了。”
厲勉一下子清醒,靠了,謝岸丫的也太能造了吧……這些個孩子少說也有十幾個。
他此刻感覺不太好,謝岸這怕不是生了個足球隊。
“謝岸。”厲勉暗戳戳扯扯謝岸衣袖,“這些孩子都是你的?”
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小男孩抱著厲勉大腿,仰著小花臉問:“爸爸,這位爺爺是誰?”
什麼?什麼爺爺?
厲勉此時此刻心中的想法:他是誰?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