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如同晴天霹靂。
厲勉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問：“謝岸，你不會想反悔吧？”
“反什麼悔？”謝岸神情無比真摯，“我們有過什麼約定嗎？”
“謝岸你丫的！”厲勉抬手就想往謝岸身上招呼，手抬到一半，突然想起謝岸身上還傷著，於是改打為摸，“明天再跟你好好算賬，先跟我去醫院。”
“不去。”謝岸滿不在乎，如果不是厲勉了解他，知道他這人慣會裝，一定會和其他人一樣以為他不知道痛。
“由不得你。”厲勉蹲下，紮穩馬步，企圖托著謝岸的腿彎把他扛起來，然而卻在關鍵時刻閃了老腰。
“哎喲我的腰。”厲勉疼得五官扭曲，麵目猙獰。
“嘖，看樣子很有可能傷到腎了。”謝岸略帶同情地看著厲勉，“趁還能動，趕緊打個車去醫院。”
厲勉原本痛得全身冒冷汗，聽到謝岸嘲諷的語氣，立馬滿血複活，“少說風涼話，老子腎好得很，一晚上七次完全沒問題。”
謝岸輕嗤一聲。
這一笑讓厲勉覺得莫名恥辱，看謝岸的樣子擺明了就是不相信他，要不是老腰扛不住事兒，他一定現場證明給謝岸看！
最後兩人都沒去醫院，你扶我我攙你回到厲勉的小破出租屋。
厲勉買的跌打損傷藥落在牛肉粉店了，好在出租屋裏常年備有應急的藥。
厲勉翻出幾片藥膏，趴在堆滿衣服沙發上有氣無力喊：“謝岸，過來幫我貼。”
“嗯？”謝岸反手給後背擦藥的動作停下，此刻厲勉在他眼裏，像極了傳說中那個不能自理的弱智。
“哥。”厲勉語氣一秒變軟，“我夠不著。”
“自己貼。”謝岸冷漠地掃了厲勉一眼。
厲勉一聽火氣就上來了，憤怒反問：“哎我說你個沒良心的，你現在用的是誰的東西？”
“你的。”謝岸把最後一顆止痛藥吞了下去，“我看過這些藥的保質期，再過幾天就不能用了，你應該感謝我。”
“不要臉。”厲勉艱難地翻了個身，嘴裏嘟囔，“不幫我就不幫，今晚你睡外麵。”
謝岸：……
雖然的確十分嫌棄這個髒亂差的小破出租屋，但現在外頭雪下大了，路上沒車跑，他這樣子根本不可能走得回去。
第一次感受到寄人籬下的苦。
生活的苦，終究還是對他謝岸動手了。
“我幫你。”謝岸拿過一旁的外套穿上，走到厲勉麵前蹲下。
“翻身。”謝岸淡聲吩咐。
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厲勉心裏得意萬分，看來還是挺在乎他的嘛。
謝岸的手常年冰涼，哪怕是再熱的天摸起來也跟塊玉差不多，這會猝不及防摸上厲勉的腰，冰得厲勉一個激靈坐起身。
“怎麼了？”謝岸不明所以，一手按住厲勉不讓他動，“老實點。”
“你手好冰。”厲勉臉上寫滿了嫌棄。
“怪誰？”謝岸這人平時話不多，但懟起人來很有一套，“你家一沒暖氣二沒空調，連幾十塊錢的蜂窩煤火爐都沒有，我沒凍成一塊冰就已經是奇跡了。”
厲勉：……
港真，這一刻他還真的無話可說。
“貼好趕緊上床去睡。”厲勉忍受謝岸冰塊似的手在自己腰上作亂，“免得凍成塊冰明天我還得拿棍子敲。”
“嗯。”謝岸也沒跟厲勉客氣，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留宿人家，沒想到姓厲的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為人處世方麵還是不錯的，知道把床讓給客人。
謝岸全然不知厲勉打的什麼壞主意。
這會謝岸眼皮沉沉，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幫厲勉貼好膏藥，用電磁爐燒了半鍋水簡單洗漱完爬上了床。
謝岸一沾床就睡，迷迷糊糊之間，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困了出現幻覺，總覺得有人坐在旁邊，兩眼放光地盯著他看。
實際上謝岸沒出現幻覺，坐在床邊的除了厲勉不會是別人。
上輩子他和謝岸的錢是各管各的，他防謝岸跟防賊似的，特意買了保險箱來裝卡，這也導致謝岸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第二天也買了個保險箱，還把卡密碼全部換了。
要是他上輩子做個人，也不會和謝岸走到那麼僵的一步。
哎，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厲勉拿著謝岸的手機，原本打算偷偷把謝岸卡裏的錢轉走，但……他卑微得連鎖屏密碼都不知道。
厲勉試了十幾次終於認清了現實，把謝岸手機還了回去，外套一脫就鑽進被窩。
謝岸睡得正熟，床的一邊先是一陷，接著被窩被人掀開，一具帶著涼意的身體擠了進來。
厲勉見謝岸沒反應，大著膽子伸手一撈，將謝岸撈到懷裏，接著把頭埋進謝岸頸窩處，小聲地說：“謝岸，今天……對不起。”
謝岸在睡夢中輕哼一聲，算是回應。
第二天陽光很好，謝岸睜眼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穿上鞋下了床，謝岸見沙發上厲勉睡得正香，放輕動作……是不可能的。
謝岸劈裏啪啦洗漱完，把大門拉開，冷風瞬間灌了進來。
厲勉還是沒反應，裹緊破破爛爛不知道蓋了多久的毛毯，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謝岸：……
這人應該劃為冬眠動物一類的。
厲勉睡夠了自然醒來，見自家大門大開，揉揉眼睛找謝岸，見謝岸蹲在院子裏端著碗牛肉麵吃得正香，而劉大爺正滿臉慈愛地往他碗裏夾肉。
這兩人什麼時候攪合到一起了？
厲勉撓著後腦勺走到院子裏，“大爺，還有嗎？給我也來碗。”
“有。”劉大爺樂嗬嗬衝厲勉笑了笑，“鍋裏給你留了。”
大塊牛肉大碗粉，我來了——
厲勉滿心歡喜跑到廚房，揭開鍋蓋一看，差點沒當場石化。
這硬邦邦黑乎乎似窩窩頭又像饅頭的東西是給他留的？
不，劉大爺不會這樣對自己的，連謝岸一個陌生人都有肉吃，不至於的，他不至於這麼慘的。
厲勉把鍋蓋放回去，扯著嗓子問：“大爺，給我留的午飯呢？我怎麼沒看見？”
“鍋裏。”劉大爺柱著拐杖慢悠悠起身，“你這孩子，眼睛不要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得到劉大爺的親自證實，厲勉生無可戀地看著鍋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