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勉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竟然跟了謝岸一路,謝岸不喜歡開車,平時多半時間乘公交轉地鐵,他住的地方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庭院,房子是祖父留下來的,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離開過家,最大的愛好是和花草打交道。
謝岸直覺有人跟著自己,但他懶得回頭看,前麵就是公交車站,這個點等車的人不多,謝岸在思考要不要趁沒什麼人把跟蹤他的人揍一頓。
厲勉完全不知道謝岸的心理曆程,要知道的話,他打死也不敢跟在謝岸身後,謝岸祖父是有名的武術大家,謝岸繼承了祖父的衣缽,但他生性冷淡,不喜歡打打殺殺,所以很少有動手的時候,但動起手來百分百都是他贏。
謝岸在等車的地方停下,餘光看見不遠處有個穿著他外套的高大男子邊跺腳哈氣邊拿眼朝他這邊瞟,哎嘿,一個不小心,兩人的視線還來了個交彙。
謝岸:……
厲勉:……
論跟蹤加偷看人被逮了個正著是什麼感覺?
厲勉心聲:怎一個大寫的尷尬了得。
謝岸從容不迫露出標誌性微笑:就,突然很想揍人。
謝岸的神情太過平靜,厲勉最先敗下陣來,一臉挫敗走近謝岸,一開口發現聲音低啞得不行,一看就是要感冒的前兆。
“那個……”厲勉盯著腳尖,腳尖因為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被凍得又紅又腫,但他現在已經感受不到冷了,完完全全麻木了。
“嗯?”謝岸神色很冷,帶著戒備打量厲勉。
這個男人從花店出來就跟了他一路,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
“那個……”厲勉憋了一大口氣,等臉色漲紅了才開口:“我可不可以去你家?”
謝岸小心翼翼把玉扇放到候車長椅上,厲勉一見他挽袖子就知道大事不好,但偏偏那雙皮鞋已經到了油燈枯盡之際,還沒等他跑幾步就敗下陣來,兩隻鞋底都很不巧掉了。
大寫的尷尬滿天飛,在這種緊張的時刻,他鈕鈷祿厲勉的鞋子居然掉鏈子了。
所以他到底是買了雙什麼玩意兒?
這種情況,謝岸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動手揍人,看這孩子可憐得,要是再揍他一頓的話,豈不是有些沒人性?
厲勉見謝岸猶豫,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拍拍胸脯驚魂未定道:“嚇死你老公我了。”
“嗯?”謝岸眯了眯眸子,眼神危險地朝厲勉看過去,“你說什麼?”
厲勉瞬間又是一個激靈,冷汗從後脖子順著背勾往下,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謝岸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兩人幾乎沒怎麼吵過架,誰讓謝岸始終奉行的是能動手的就絕不動口呢?
當然,這個定理隻適用於他厲勉,謝岸在別人那裏,從來沒有紅過臉動過粗。
他厲勉,就算是一條狂犬一條凶狼,上一輩子被揍了那麼多次,也會產生條件反射,比如說他現在——
厲勉同誌一麵護著腦袋,一麵伸長脖子朝謝岸怒吼:“謝岸你敢打老子,老子就離家出走,讓你守寡!”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謝岸怔住,厲勉尷尬得用腳趾刨地,沒錯,是真的用腳趾刨地,一下又一下,試圖降低存在感。
兩方繼續僵持中,厲勉能明顯感覺到謝岸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好吧,不是有些,是很怪。
謝岸神色怪異看了厲勉半天,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謝岸的聲音一如既往沉穩好聽,“王主任您好,請問您有本市精神病院的電話嗎?”
厲勉一聽這還了得,撲上去就搶謝岸的手機,“謝岸你誤會了,我真的沒病。”
厲勉撲上來的這股力氣實在太大,謝岸一個不妨被撲倒在地,千鈞一發的時刻,厲勉突然抱住謝岸的腰身,硬是把兩人的位置顛了過來,這一來和大地親.密接觸的人就成了厲勉。
謝岸摔在一具結實的身體上,腦袋有些發懵,手機有些拿不穩。
“沒事吧沒事吧?”厲勉眼中的擔心不是裝的,也不管謝岸會不會揍他,捧著謝岸的臉焦急地問。得不到謝岸的回應,厲勉一顆心往下沉了沉,“謝岸,摔傻了?”
謝岸緩了片刻,腦袋才漸漸清明,撐著地爬起來,就著這個居高臨下的姿勢,謝岸揮拳就朝厲勉臉上揍去。
厲勉眼前瞬間冒出了星星,臉被打得偏向一邊,他甚至嚐到了嘴裏的血腥味。
這一拳也把厲勉打清醒了,看看,這才是真正的謝岸,這隻大尾巴狼,上輩子他們還在交往階段的時候,謝岸可從來沒有表現出這麼暴力的一麵,還是婚後狐狸尾巴才漸漸露出來,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謝岸打完人活動活動手腕,接著一腳把厲勉踹翻身,一手把厲勉兩隻手反剪在身後,一手則將穿在厲勉身上的外套扒了下來。
公交車到站停下,謝岸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厲勉,拿起外套往最近的垃圾桶走去,掀蓋丟衣服再蓋上蓋子,整套動作下來堪稱行雲流水,一點猶豫都不帶的。
厲勉勉勉強強掙紮著站起身,這時候謝岸已經上了車,他習慣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這一來他隻需要稍微側一下臉就能看到站在原地麵容扭曲,嘴裏念念有詞的厲勉。
唉,等有機會一定跟精神病院那邊打個招呼,千萬要看好病人,這寒冬臘月冰天雪地的,病人也不容易,萬一凍出個好歹就不好了。
車子啟動,謝岸拿出耳機,點開自己最常聽的一首歌,單曲循環,緊接著閉上了眼睛,他的眼睫很長,長睫毛上沾了些晶瑩剔透的雪花,溫度一高,開始融化成水珠,水珠將他的眼睫打濕,突然,他的長睫快速扇動幾下,眼睛猛地睜開。
他的玉扇忘記拿上車了!
與此同時,厲勉手捧那盆被謝岸遺忘的玉扇,表情猙獰恐怖,高高舉起玉扇,仿佛下一秒就要讓玉扇屍骨無存。
摔玉扇的動作進行到一半,厲勉突然意識到什麼。
謝岸那麼愛惜多肉的人,何況這一盆還是金貴的玉扇,肯定會回來找他。
留得玉扇在,不怕人不來。
厲勉抱著玉扇樂哉樂哉回了住處。
至於為什麼不在原地等謝岸?別問,問就是他要懲罰謝岸這小沒良心外加超級會裝的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