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心髒跳動，在澎湃的血流下，高速跳動的聲音如同被獻上祭壇的羔羊，正在拚死掙紮著，用蹄子踢著破鼓。
深藍色昏暗的控製核心，林安有些臉色蒼白的緩緩俯下身子，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心髒。
兩種思維衝擊下，無數的聲音仿佛在此時同時爆發開來，在他耳邊形成不間斷的低語。
那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是垂死之人的喘息，像是新生的啼哭。
情緒劇烈波動下，原本就沒有徹底掌握的時間規則仿佛沸騰的大海，衝刷著整個核心。
倒退兩步，楚安輕抬鏡框，看著不遠處的林安，聲音中陡然帶上一股猶如天外般奇異的混合：
“林安，冷靜些！”
“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聲音震蕩。
仿佛在刹那間砸碎了林安耳邊的低語，在瞬間擊中思維。
大口喘息，林安額頭上不斷滴落著汗水，不斷放大的瞳孔在此刻極力收縮。
按理說以他的意誌程度和心智，這個世界上已經極少有東西幹擾到他。
但麵對自己是異種的事實，林安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
不僅是他，連第二意誌都未曾想過，所謂的畸變狀態竟然是本體形態！如果說之前兩人都默認為本體為披著人皮的隱形怪物。
畸變，隻是過去曾發生，但並非現在的一種死後狀態。
那麼此刻..
他們在披著誰的皮？
林安還活著嗎？
還是說，林安早就死了，他們兩人都不過是繼承了林安記憶的人格體！？
他不知道龍安計劃和“死後”的記憶，而第二意誌也不清楚畸變後具體發生了什麼，也同樣沒有參加龍安前半段的記憶。
兩人就好似麵對缺失的鏡子，當真相拚湊出來後，呈現出的鏡中人，卻已不再是人....
“如果我是異種，為什麼我擊殺異種還能獲得獎勵...”
“如果我是異種，那我究竟是誰！？”
“告訴我！”
幾秒後，林安吃力的抬起頭，周身扭曲的靈能波動下，此時的他就仿佛不穩定的高能核心，好似在下一秒便會摧毀周圍的一切。空間忽明忽暗，無法控製的強烈威壓下，周圍的金屬都在這股巨力之下放棄牙酸的金屬變形聲。
唯有站在不遠處的楚安，仿佛不受影響。
“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
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
“沒有那麼糟糕，林安。”
重複一遍，楚安認真的對視向他，認真開口：
“你還是林安，你還是人。”
“準確來說你隻是融合了異種。就像機械改造一般。”
“還記得你看見的生物鎧甲嗎？原理和那個差不多，隻不過你融合的異種比較特殊一點。”
不待林安開口，楚安仔細解釋起來：
“準確的來說，你現在狀態類似張鐵、墨靈。”
“甚至，他們比起你來更不屬於人類。”
“你也不用擔心哪一天你會被異種占據，融合進你體內的東西，更像是一個死物，一種半規則的產物。”
“當然，當初的異種就是這樣欺騙了我，後續軍方在開展地下城計劃時，也誤以為生物鎧甲不會被異化。”
“畢竟，我們沒有見過這種寄生方式...”
歎了口氣，楚安語速加快，繼續開口：
“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一定還是人類。”
“想想係統之前發布的公告。”
“如果你是異種，憑什麼能獲得人類獎勵？沒錯，係統有一段時間判定你為錯誤，那也隻是認為你“作弊”了。但作弊的人就不是人嗎？尤其是成為四階後，其實本質上從基因還是肉體，人類的概念也會越來越模糊。”
“身份的問題，更多的是取決於你覺得自己是誰！”
“至於異種為什麼沒有發現你的異常，沒有“認”出你，這點其實很好理解。”
“異種也不是一個整體的。就像全世界每個人類，難道都認識高天嗎？同為人類，互相之間不認識也很正常。”
“哪怕是在人類中，也超過多個種數，多個人種。”
“異種有其他類型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你體內的異種很特殊，在我的分析中，當初和我們交易的異種，很大概率是不屬於現在這批的。”
“那個存在，更像是更高階的存在...”
........
幾分鍾後。
緩緩吐出一口氣，林安無聲的閉上雙眼，再次緩緩張開。
有超效思維在，他最終還是在楚安的解釋下接受了這一切。
而第二意誌也在暴怒之後，迅速的消失，無影無蹤。
無怪乎兩人都情緒如此激烈。
第二意誌是意識到自己的記憶等同於被“欺騙”，這對於他而言，無疑是威脅到生存了。他連異種的事都不記得，自然會忌憚於其他更多的記憶缺失。
而林安則是思維受到衝擊下，無法接受自己身份的事實。
他可以理解為自己是變異體，畢竟很多覺醒者死在怪物手下後，靈能的保護力會迅速衰減，導致覺醒者死亡後感染成怪物的概率急速增加。
就像變成喪屍一般，他能接受這種情況。
無非是他畸變的怪物更強，或者說...
在這種情況下，楚安突然告訴他之所以會畸變，是源自於異種。這無異於徹底毀掉了他對自身身份的認知。
現在最大的危機之一就是異種，結果自己就是異種。
那他戰鬥的意義為何？背叛自己的種族嗎？甚至在最極端的情況下，他會去懷疑自己究竟是“誰”。
“所以，你是在擔心我在和異種戰鬥是暴露出畸變狀態，因此導致異種發現我的身份？”
“如果在戰鬥中，異種以這點攻擊我，我很容易情緒失控？”
重歸平靜，林安眉頭微皺，沉聲問向楚安。
他實在沒想到，白骨畸變和白骨蛇頭，在某種概念上屬於一體的...
"沒錯。"
“低階異種未必認識白骨畸變的原身，但四階的存在大概是認識的。”
“雖然它們對你的必殺之意不可能減少，但小心點，總歸是沒錯的。畢竟我們對第一個交易者所知太少。”
看著楚安點頭確認，林安像是想到什麼一般，遲疑開口：
“我在對抗賽時，看見過它們召喚出過一隻手，那是一隻幹枯死白的手。手掌中心是一個眼球。”
“我本來打算在對抗賽中就幹掉那批異種的。但在它們召喚出手掌後，我原來留下的手段也被它們破解了..”
“甚至，如果我當時直接對上那隻手，我懷疑我會死。”
“很強，那東西很強。”
眼中閃過一抹忌憚。
林安回憶起那隻手攻擊的畫麵，至今都印象深刻。
瞬間秒殺女屍，秒掉張鐵...單單隻是一隻手，還不是完全體..而且看那隻手出現的狀態，怎麼看都是一種投影，還是沒有思維的投影。
如此可怕的實力，四階能做到嗎？
“你是想說，那隻手有可能是門後的另一種異種，或者更高級別的存在？”
楚安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輕聲開口：
“應該沒什麼關係。”
“哦對了，林安。”
“鳳鳴路你不用去了，那裏似乎出了點問題，我已經找克萊恩把那封起來了。”
嗯？
林安微微一滯，下意識的便看向楚安鏡片後的眼。
明明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在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絲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