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一滯。
林安愣愣的看著握住自己劍身的那隻手，最後的那句話如同直擊靈魂一般，讓他短暫失神。
NPC！？
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意從背後升起，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哪怕超效思維下帶來的冷靜也在這時被打破。
“林隊！你不要聽著怪物胡說八道！”
熊化狀態下，張鐵直接怒吼過去，試圖驚醒林安。
他聽不懂這個鬼女人在講什麼，但恰恰是他什麼都不會多想，他才感覺到屍皇從他們進入後就在引導著林安，無聲的控製整場節奏。在他想來，這肯定是這個怪物在胡說八道，擾亂林隊心神！
下一秒，正當張鐵準備幹脆一拳轟出，先幹死這頭屍皇再說時，對麵的女人笑了笑，仿佛吃定了林安一定不會動手。
“很震驚對不對？”
“我想，你想到了一些真相對嗎？”
“我說了，等我說完你未必會想殺我。實際上，我知道的遠比剛才要多，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
說罷，女人鬆開手，無比篤定的對視過去。
幾秒後，林安麵色掙紮，最終緩緩放下手臂。
“張鐵！”
一聲低嗬，示意熊憨子不要動手。
沒錯，他被說動了。
哪怕是之前麵對研究員喪屍，林安也沒有任何異動，全然當對方在廢話。但這一次，麵對同樣試圖“說服”自己的屍皇，他發現自己竟無法再堅持自己的判斷。
他意識到了，這頭神秘的屍皇知道的答案，正是他苦苦追求的謎底。
“為什麼..”
“說我是NPC..”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聲音沙啞，林安隻覺得自己好像站在深淵邊緣，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上漂浮著真相。
踏出一步，也許就是粉身碎骨。
屍皇見林安如此姿態，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說你是NPC？”
“嗬嗬...”
"你是不是覺得係統副本裏的才是NPC？甚至被係統弄出的怪物才是？你覺得你是末日遊戲玩家？"
“不，你錯了。”
“其實在所有喪屍和變異體眼中，每一個幸存者或者說玩家，頭頂上都標識著你們的能力、屬性、裝備、事跡...”
“就像NPC的說明書一般，沒有誰是玩家。”
指向林安頭頂，屍皇神色戲謔：
“在你們進來的時候，你的所有信息都暴露在我眼中。”
“林安，你有審判之眼對吧？以前你看變異體什麼樣，我看你就什麼樣。隻不過大部分等級變異體沒有能力看懂這些東西，它們隻會憑借本能作戰。”
“說白了，末日遊戲從來沒有玩家，你我不過都是NPC罷了。”
“想想你接過的任務和引導，這不就是係統規定好的嗎？就像死板的NPC一樣，無知的遵守這一切。”
自嘲一笑，屍皇重新坐回沙發上，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你進入過很多次副本吧？在你眼裏他們是無知，不知道自己是無限循環重演的數據，不知道真實世界，毫無自由意誌可言。”
“但，在他們眼中，自己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生活，有愛的人，有自己的曆史和故事。”
“所以換個角度思考，我們又何嚐不是自由度高一點的NPC？”
手指點出，女人混不在意張鐵怒目的樣子：
“比如你，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是被設定為主要角色，人類陣營中的高級NPC嗎？”
“你旁邊的傻熊，就像小說電影裏的夥伴，配角NPC。”
“而我，則是喪屍陣營中的精英BOSS...負責毀滅人類。”
“這一切都是既定好的，哪有什麼自由意誌可言？”
話音落下，林安死死地攥著劍柄。
刹那間，他腦海中瞬間閃過喪心傀儡的前身，那個覺得自己是主角的李磊。
配角、主角、一切都是既定的劇情嗎？
他有想過自己的重生是不是副本被重置，但他從沒想過，自己是被規定好的NPC。
無論有多麼不願接受這一事實，林安也不得不承認，屍皇這番話可能性極大。
自己，真的沒有自由意誌可言嗎？
從一開始從未想過肩負責任，更談不上拯救人類。但真的就好似有著一雙無形的大手，一直推著他走到了現在。
所以，我的命運...不，我的一切努力不過是既定的劇本！？
“你想反抗係統！？”
“你想對抗既定的命運！？所以你會說，我會放棄殺了你！？因為隻要不停地完成係統任務，就永遠脫離不了掌控？”
談話到了這個份上，林安深吸一口氣，死死的盯著對麵的屍皇。
出乎意料，屍皇先是搖頭，再是點頭。
“你很聰明。”
“差不多這個意思。”
“作為變異體，或者說每一個喪屍和變異體，我們都有和覺醒者一般的任務。甚至完成後也會獲得獎勵。”
“隻不過大部分怪物的任務和覺醒者不同，也不知道主動完成，全靠本能驅使。”
“比如我，我的任務是晉升四階後殺死青山戰區所有人類，可我不想再受“它控製了。””
“但你想錯了一點，我想讓你放棄殺我，不是讓你違背係統，更不是我怕死。”
“當然，你也殺不掉我。”
輕笑一聲，屍皇看向林安頭頂，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玩具，語氣低沉：
“我想讓你放棄，純粹是我不希望人類滅絕...”
“人類就像喪屍的母親，人死完了...喪屍也會滅絕。而且沒有人類的世界，實在太孤獨了...”
抬起頭，屍皇認真的看向林安：
“我在你眼中雖然是變異體，可我認為，喪屍和變異體不過是另一種形態的覺醒者。”
“你殺變異體變強，變異體何嚐不是靠吃人變強？到了最後，你我還有區別嗎？”
“你應該也看到了，我一直保持著這裏，是我不想生活在全是喪屍的世界。”
“我，愛人類。”
話說完，一直強壓著怒意的張鐵錯愕的看著屍皇。
一頭屍皇，竟然在告訴自己她不想毀滅人類，她在跟自己談大愛，談拯救！？這個世界是瘋了嗎？前有喪屍研究員想創造新人類，後有屍皇把人類比作喪屍母親。
“林隊，你不要聽她亂說啊！！她肯定是騙你的！”
心如亂麻，熊憨子情急之下急忙提醒林安，他害怕屍皇再說下去，林隊真的會被說動！
沒有理會勸阻自己的張鐵，林安極力冷靜中敏銳的捕捉到了屍皇口中的信息。
“殺了你和人類滅絕有什麼關係？”
“我承認你說的可能是真的，但我是人類，就算殺了你是遵守係統又怎樣！？”
人類和怪物永遠是對立，這是林安信奉的法則。
無論真相如何，係統發布的任務也是他想解決的危機！無論屍皇說的再怎麼天花亂墜，他也不至於迂腐到為了擺脫係統而擺脫。隻要能結束這場末日，既定的又如何？
仿佛早有預料林安會這麼想，屍皇笑了笑，神色幽幽：
“林安，我看得到你身上的第二個係統，就像亂碼一樣鑲嵌在你的信息中。”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殺我的任務可不是末日係統發布的，而是拯救者...”
停頓片刻，屍皇長長的歎了口氣：
“你有想過拯救者係統，到底是在拯救誰嗎？”
“它有告訴你，它想拯救人類嗎？”
“別忘了，你可是一個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