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沙沙，車身晃動。
裝甲車上，楚安為了方便眾人理解，快速的畫出一張思維導圖，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
“就像我之前所說，白霧範圍內的人類，都會受到模因影響，陷入混亂和幻象。”
“但其實在一開始，白霧的範圍很小，或者說，白霧模因很弱小。”
“大部分區域都是安全的，受影響的人，無論是幻聽程度還是什麼，都不算太強。”
“甚至，它一開始隻能做到簡單的幻覺。”
眾人微微點頭，看著楚安畫出的代表初始白霧的範圍，也能理解這一點。
白霧一開始的確很小，環江軍區也提到過這一點。
模因會隨著殺人的以及恐懼的程度增強，同樣的，那也代表在初始出現時，並沒有後續那麼恐怖。
“您的意思是？”
小聲問去，一名覺醒者高層，似懂非懂，隱隱猜到了楚安想說什麼。
點了點頭，楚安繼續說道：
“有三名人類，在白霧模因初期時，接觸到了模因效果。”
“他們在陷入幻覺，幻聽後，為了躲避喪屍，逃進了廣播站。”
“當然，他們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
“在長期的煎熬和幻聽下，其中一名陳姓男子，誤把幻聽當做真實，或者說模因也一直在攻擊他。”
“在饑餓、脫水，高強度壓力下，他的心態也越來越絕望。”
“尤其是當模因通過他想象中的廣播，向他傳遞一種思維後，他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外界有喪屍，不能出去，不能看外麵。)"
“在這種欺騙性的幻聽下，他把自己一家關死在廣播站內。”
“與此同時，白霧模因，也在不斷編造虛假的消息給他，比如有救援部隊在附近。”
“讓他抱著一線希望。”
“救援信息？”
安景天聽後目露疑惑，下意識反問。
“白霧模因不是以殺人為目的嗎？它不應該是給接觸者“散布”更絕望的信息，逼的他們自殺嗎？”
“怎麼還會出現好消息？”
似笑非笑，楚安微微搖頭：
“真正的絕望，並不是純粹給人絕望...而是先給希望，再掐滅所謂的希望。那樣才讓人最絕望..”
“陳姓男子在聽到廣播傳來的虛假救援消息後，硬撐到第6天。”
“實際上，他的意誌也算較為堅定。”
“但在隨後，正當他滿懷希望，等來了所謂的救援後。模因又再次給他傳遞了部隊被怪物打退的消息。”
“如此一來，他又陷入到無解的境地。”
“這是第一次希望破滅。”
停頓片刻，楚安歎了口氣，似乎待會說出的內容，著實殘忍。
任何人聽後，恐怕都會感歎白霧模因...為何如此“變態”。
“接下來，陳姓男子看著自己近乎無解的處境後，他決定自殺。”
“沒有食物沒有水，就連尿液也被喝光。”
“在他僅存的理智中，自殺，遠比被外麵的喪屍吃掉，或者活活餓死的要好。”
“在模因的故意逼迫下，他最終選擇了開槍先打死自己妻子。又在一番掙紮和“催促”後，打死了自己孩子。”
“死的痛快，對他來說也算是種“希望”。”
“可正當他處於極度崩潰時，打算自殺解脫。”
“模因又阻止了他死亡，讓他麵臨更大的絕望..”
“這是第二次。”
聲音平靜，不知曉後續發生了什麼的幾人，神色凝重的看向楚安。
“接下來...是什麼..”
光是想想楚安剛才那番話，他們就能體會到那一家三口，在當時該有多絕望。
“啪嗒”
掏出錄音帶放在桌上，楚安露出一抹笑容，緩緩開口：
“白霧模因，主動解除了幻聽和幻象。”
“它讓這名人類，親眼看到廣播站外沒有圍攻的喪屍，更沒有殺退救援隊的巨型怪物。”
“有的，隻是早就收複這片區域的軍方士兵。”
“甚至，他還從士兵口中聽到了對方之前就有撞過門，但以為裏麵沒人的消息。”
“喪屍撞門，是假的。那是救援的部隊。”
“炮聲是真的，但那是消滅周圍喪屍的聲音。”
“不讓看外界是假的，那是模因故意欺騙他，不讓他知曉發生了什麼。”
“想想看。”
一字一頓。
“如果你是普通人，被喪屍和變異體困在沒有食物的房間裏。”
“當你煎熬的渡過漫長的時間，一次次希望破滅後，當你最終絕望到親手殺死自己妻子、孩子後，卻愕然發現，門外的世界一片正常，安全無比。”
“沒有怪物，沒有危險，隻有能救你的人類。”
“甚至，你哪怕再堅持1分鍾，再堅持晚一點開槍，你和你的妻子孩子，都能活下來，而非死在你手裏..."
"你...”
“會怎麼樣？"
車內，一片安靜，以及眾人如同感同身受的恐懼。
麵色凝固，幾人對視一眼，都仿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絕望和畏懼。
如果換做自己，在經曆這一切後，恐怕無論怎樣都會發瘋吧。
“所以..”
安景天聲音有些幹澀，問向楚安：
“所以，那人最後怎麼樣了...”
微微搖頭，楚安神色平靜的給出了最後的答案：
“很簡答。”
“他徹底崩潰，瘋掉了。”
“他在心靈飽受煎熬後，在最絕望中選擇了自殺，因為他無法麵對真相。”
“而他，也在這種情緒下，成為了模因的第二載體。”
“理智、情緒。思維、信念...全部崩塌。”
“當情緒和思維扭曲，最終開始腐爛，畸變下。他開始痛恨真相，痛恨自己，痛恨一切，甚至痛恨為什麼廣播站外是人類。”
“如果他不知道這一切，他可能都不會承受這種痛苦。”
“所以，第二種模因誕生了。“他”仇視一切進入白霧內的人類，“他”要讓所有人都在和他一樣的絕望中死去。”
“就像應激反應一般，他的思維模式，隻保留了傳播恐懼，以及...共享這股絕望的情緒。”
倒吸一口涼氣。
眾人下意識看向遠處的白霧，隻覺得頭皮發麻。
“難怪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有碰到任何具象化的怪物，難怪那些人會瘋掉..”
苦笑一聲，安景天聽完所有信息後，這才意識到，白霧模因到底無解到了什麼程度。
完全沒有實體，全靠思維傳播，以及幻象攻擊。
想要找到模因背後的真相，不但要長時間抵抗思維侵蝕，更要在極度絕望的情緒幹擾下，冷靜的找到兩重事實。
難以想象，楚安這個家夥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換作是他，哪怕能撐過幻象攻擊，恐怕也會在最終的絕望麵前，代入進去。
隻要理智上有一絲一毫的動搖，恐怕也會陷入到瘋狂之中。
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人，卻又發現希望就在眼前。
誰能承受的了這種打擊？
當初安夏逃走時，他和林安兩人，差點和瘋了一樣的想用廣播找回安夏。
何談保持冷靜？
“所以...楚大校。”
“這個模因，我們真的能解決嗎？”
“按您這麼說，這個模因已經不需要實體存在了，我們連找都找不到它在哪...”
無解的模因。
幾人麵色艱難，小聲問去，雖然楚安說有辦法，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思路。
輕抬鏡框，楚安並不意外眾人的不安和質疑，他隻是輕鬆一笑：
“可以”
“而且我說過，其實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