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蕭星,是不在意這場大典的,他真正關注的是這場大典之後的道統之戰。
一來,是因為他是自小聽著自己老爹的英雄事跡長大的,對道統之戰有著特殊的念頭。
二來,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同門之間過家家式的比鬥,哪有那上麵真刀真槍來的痛快。
所以,這場祭祖大典在他看來就是走個過場,即便自家二叔說的嚇人,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頂多不過是傷筋動骨丟些臉麵罷了,畢竟,總歸是自家人不是,他還真能拿自家子弟的命去開玩笑?
可現在,站在這碎散一地的‘碎石’麵前,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的似乎有些簡單了。
這件事並非兒戲,而那天在大殿之中的耳提麵命,也並非空言恫嚇,真的會死人!
而今天有人替自己去死,明天,誰來?
這是一個要命的問題。
這麼想著,他的眼眶慢慢的紅了。
“王八蛋,你們居然來真的!”
鬼修,本來不叫這個名字,叫魂修。
這是一種以魂入道,以靈為身的特殊修士,最初的興起,是因為有人在渡嬰丹天劫時撐不過身劫,便以特殊方式毀身存靈,而後將心神與體內金丹相融,殘存於世。
這種人,異於常人之處在於無形無體,不懼刀槍劍戟以及靈力的侵蝕,但卻害怕渡過嬰丹魂劫的嬰變期修士體內神識幹擾,一旦被強大修士用神識抹除了靈魂,它們也就煙消雲散了。
直至後來,有人以一些特殊手段渡過魂劫後,世人慢慢發現,這種人對於神識的運用與感知遠超旁人,所以,這一類人便被稱之為魂修。
它們最常用,也是最顯著的標誌,就是勾魂納魄,吸靈換影,殺人於無形。
當然,異於常人即為妖,這些站在正常人之外的修士在某一屆道統之戰中大放異彩,冠絕天下後,就被人記恨惦記上了。
而後,在那場界戰中,經過一些手段,他們被打上了天州敗類,陰魂邪修的標簽,在一場浩浩蕩蕩的除魔之戰後,差不多也就沒了蹤跡。
後來為了警醒世人,連稱謂也從魂修變成了詭修,最後諧化成鬼修這種一聽就不是什麼善類的惡稱。
之前,蕭星從那名舍身取義的弟子身上看到了隻記載於宗門典籍上的異類,也見識到了這種修士的詭異。
“跑,你們沒有神識,抵不過它,快跑!”
“呃!”
“阿傑,它在你身後!”
“不——少宮主救,呃!”
“混蛋!!!”
情急之下,他開始對著四周麵色大變的眾人吆喝,隻是鬼修的特殊讓這群人陷入了震動中的失神,等他們在蕭星的呼喝中驚醒,轉頭逃離之際,已經為時已晚。
虛空中好像存在著一個攝心奪魄,吸人精氣的無形殺手,看不見,摸不著,每當有人折身後逃,就會在幾步之後僵硬石化碎散,慢慢的,眾人僵在了原地,驚恐的瞪著雙眼,看著四周平靜的虛空,滿眼絕望。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將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人群中一臉驚怒的蕭星,眼帶哀求,卻不敢出聲,生怕引來致命打擊,陷入無盡深淵。
漸漸地,此間氣氛開始壓抑凝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絕望。
‘這群老不死的,這麼幹就不怕引起眾怒嗎!’
僵立在原地,蕭星看著四周眾人驚恐無助的麵容,滿頭冷汗。
一半急的,一半驚的。
他可以憑借體內微弱的神識感知到虛空中那鬼修的大致方位,也能在危險來臨之際險之又險的避過,但受限於自身實力問題,也就堪堪能保證自己不受對方侵蝕而已,想要保住四周眾人,全身而退,很勉強。
時間,在他的糾結中緩緩流逝,漸漸地,眾人看懂了他臉上的掙紮,眼神一暗,相視對望,盡皆一臉苦笑。
“這樣幹耗著也不是辦法,這樣吧,一會兒,咱們一起動身,咱們各尋一方奔襲,生死各安天命,如何?”
兀的,有人開口了,眼帶決絕。
話落,四周眾人一滯,眸光閃爍間,眼底閃過了同樣的決絕。
“對,這麼幹耗著不是辦法,還不如放手一搏,向死求生!”
“沒錯!”
“同意!”
“好!”
“扯淡!!”
看著眼前一臉決絕的眾人,蕭星怔然,隨即怒然,一咬牙,橫聲一喝!
“你們什麼本事老子還不清楚?!逃的了嗎?都給本少滾開,看老子弄死它!”
話落,抬手一抹腰間,那曾經助他勝過楚墨白的龍紋斷刀便出現在了他手中,那猙獰的龍首,暗紅的刀身,甫一出世,便驚起一道冷冽龍吟,帶著某種撕魂裂魄的銳意回蕩四方,此間空間刹那一凜。
下一刻,當他舉刀而立,周身猛地散發璀璨金光,一股淩厲而躁動的威壓便從其眼中溢散而出,回蕩四方。
而其丹腹處,也開始亮起刺目金光,化作一道道流霧,沒入其手中斷刀,漸漸地,那纏身盤柄的血色龍刀開始散發妖異的血芒,其上那纏身盤柄的半身龍紋也好像從沉睡中驚醒的活物一樣,龍眸一亮,微微抬頭,看向了一旁虛空。
那裏,一道與虛空融為一體的虛幻人影靜靜浮立。
而他本人,此時則臉色蒼白的僵在原地不住顫栗,一絲絲汙血順著他的七竅溢散而出,目光空洞而失神,顯然,這把血色殘刀不是輕易能駕馭的。
就在此時,他身後虛空卻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破空聲,還沒等他反應,便見一把銀色流刃破空而來,隨後,他瞳孔瞬間一縮。
“這是……嗯哼!”
噗呲一聲,流刃劃過他持刀的右手手背,隨即旋轉著沒入他前方虛空,將那凝滯在虛空的虛影一分為二後,流刃刺入虛空,回旋著消失在了虛空中。
而他自己則瞬間感覺手掌一痛,不自覺一鬆,咣當一聲,手中那把漸漸抬頭的妖異龍刀便墜在了地上。
而隨著與他脫手分離,那本異像漸起的龍刀周身一暗一顫,光芒盡斂間,那猙獰而起的龍眸也在刹那閉合,重新盤縛在了那殘身之上。
“你!”
捂著鮮血直流的右手,蕭星看著身後緩步而來,周身淩虛環繞一把彎月流刃的紫發斜麵人,瞳孔一縮。
而四周因此驚滯在原地的眾人則臉色一喜。
“蠻靈師姐?!”
“剛凝靈嬰,就敢動用馭龍刀,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吧。”
下一刻,來人開口了,但話音卻跟她那冷硬的外表極為不符,那冰冷中帶著一抹鶯鸝般輕柔的語調,儼然是一幅女子的口吻。
而對於這一切,在場之人卻並無異色,反而是一臉喜色的抬腳踏步,就欲向著此人走去。
隻是腳步剛抬,就被蕭星一聲冷喝驚住。
“都給老子站住!還有你,你別過來!”
眾人一愣,蠻靈則眉頭一皺,頓了頓,依言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同門師弟,臉帶不屑。
“怎麼,不信我?”
“廢話,想讓我信你,你得先證明你自己!”
蕭星眼底閃爍著莫名光芒,蠻靈則柳眸一眯。
“怎麼證明?”
“簡單……”
話落,蕭星眼底閃過一抹奸計得逞的笑意,隨即眯著眼,捂著自己那已經漸漸結痂的右手,昂著嗓子跳腳一喝。
隻是,其嘴裏吐出的話,讓此間僵滯的眾人瞬間呆在了原地。
“你個死妖怪,陰陽人,半男不女的……啊呀!別打別打,靈姐我錯了,我錯了——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