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清晨。
正在蕭星偏宮中研究魄晶是個什麼玩意兒的楚墨白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而還未等他打量,他身邊撅著屁股跟他一起研究的蕭星就一蹦三尺高,滿臉激動的撲向了對方。
“天叔?你出關了?”
“什麼時候出關的?”
“哈哈,這下好了,您是不知道啊,侄兒可想死您了,媚姨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是拿捏侄兒,您這次出來可要幫我,把我救出火海啊……”
“嗬嗬,這種事你應該去找你爹才對啊,怎麼來找我了。”
一陣連珠炮似的自言自語,並沒有引起來者的任何不適,反而笑眯眯的輕捶了他肩膀一下,滿臉揶揄。
對此,蕭星一臉不忿的嘀咕。
“我爹……哼,那老色鬼不知道跑哪裏逍遙快活去了,早就不見了蹤影,哪裏還能尋的著他……”
原地,楚墨白起身,歪著腦袋打量著這個金冠玉簾,紫衣長袍男子,眼神說不出的凝然。
這是一個翩翩美男子,似挑非挑的劍眉,似笑非笑的薄唇,整個人從裏到外透著一種邪魅,又帶著一些平易近人的霸道與淩厲。
聽上去很矛盾,但看上去卻不突兀。
這是給人的第一印象。
其它的,楚墨白也就看不出來了。
他在打量對方,對方也在打量他,眼神明亮而深邃,帶著一抹莫名的凝然,看的他心頭暗凜,眉頭暗蹙。
“這位,想必就是宗內新進的弟子,楚墨白吧?”
兀的,對方開口了。
楚墨白一滯,隨即看著對方,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這時,一旁身邊纏著他要他給自己做主的蕭星醒悟了過來,一拍腦袋,幾步回落,拽著楚墨白走到了那人麵前。
“看我,光顧著自己,忘了介紹了,師弟給你隆重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二叔,也就是我爹同父異母的胞弟,以及你師父沐靈,二師父沐媚的夫君,武極宮宮主,蕭淩天。”
楚墨白聞言,心頭一驚,下意識收起臉上的痞氣,正色躬身。
“弟子楚墨白,見過宮主!”
“嗬嗬,起來吧。”
蕭淩天嗬嗬一笑,抬手扶起了楚墨白,劍眉勾挑,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才意味難明的一笑。
“不錯,不錯。果然是天賦卓絕的人中之龍,沒讓我失望……”
對此,蕭星一頭霧水,楚墨白則聽得心驚肉跳,眼簾暗眯。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家夥,他心底突然浮現出了一抹不祥的預感……
說不清,道不明。
讓他很難受。
“行了,我今天來此隻是見見你們,沒什麼事,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額……”
下一刻,等蕭淩天轉身離開,他看著眼前漸行漸遠的身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天叔你要記得為我撐腰啊!”
“哈哈……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嘿……”
身側,蕭星摸著鼻子悻悻然的收回了目光,看他臉色莫名,一鉤手將他圈在了懷裏,轉身向院內走去。
“行了,人都走了,別看了,我二叔人很好的,放心吧。繼續咱們的研究,對了,你剛剛說這魄晶內有什麼邪煞怨力存在,是真的嗎?那有沒有辦法……”
拉拉扯扯中,兩人勾肩搭背的走入了院內,隻是這一次,兩人各自看向院內石桌上染血魄晶的目光中帶上了隻有各自才懂的光芒。
其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凝聚,而是微微有些渙散閃爍,不知在想著什麼……
…
夜。
武極宮,武極殿。
“靈兒,媚兒,為夫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
左擁右抱間,蕭淩天突然臉色莫名的開口了。
他懷中,沐靈兩女一愣。
“什麼?”
“那小子,我今天見了。很不錯。”
“哦?”
麵對她的詢問,蕭淩天避而不答,而是語意難測的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沐靈眉頭一皺,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麼,看著他,眉頭暗蹙,沒有言語。
一旁,沐媚大眼流轉,似有所覺的默不作聲。
“直說吧,什麼事?”
良久,沐靈開口了,眼神沉凝。
蕭淩天咧嘴一笑,頓了頓,直起了身。
“我想讓他跟小星去一趟七星嶺,天璣宮。”
“他們?”
沐媚一怔,沐靈則眼眸一閃。
“他們能幹什麼?”
蕭淩天笑而不語,沐靈狐疑的看著他,良久,才臉色一變。
“難道你想……胡鬧,我不同意!”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似嗔似怒的坐起了身,別過了頭,眼中滿是陰霾隱憂,看的蕭淩天啞然失笑。
“靈兒,你聽我說。”
“別說了,這事沒得商量。”
沐靈臉色一肅,語氣變得消沉之際,扭頭看著他的麵容,一字一句道:“我當初之所以將他收攏在身邊,就是怕惡了他,憑白惹來禍端。現在你讓他幫阿星煉製悟魄丹,萬一有了閃失,那我當初還何苦廢這般力氣?直接殺了他豈不是更好?”
“淩天,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的。”
蕭淩天苦笑,看著眼前這個隱隱有些怒意的知心人,一臉尷尬的諂笑。
“我知道你留下他是為了我,否則,你以為什麼來路不明的人都能做我蕭淩天女人的入室弟子?”
“那你……”
“我跟你說,他跟我們不一樣,他沒有靈丹,也沒有靈嬰,現今為止,他的三魂七魄均因絕天陣的影響而不再體內。對於我們而言,那丹火欲瘴是九死一生的危機,可他不怕,無非隻是損耗一些靈念神識罷了,而且,這也就是他現在還沒有引渡回自己的七魄,一旦讓他溝通了七魄,到時候就算你想讓他這麼幹,我也不會同意。”
一番話,將沐靈怔在了原地,狐疑的看著眼前人,她眼底的慍怒漸漸被一抹遲疑取締。
她知道楚墨白體內的問題,也從眼前人的嘴裏知道了煉製悟魄丹時的大體方式,明白了悟魄丹的關鍵與其中凶險,清楚那欲瘴丹火是對修士魂魄作用的邪物。
之前,她為了消除楚墨白對自己等人的戒心,讓他更好的融入宗門,以圖來日鉗製窮奇四人,她沒對楚墨白動過其它心思,保持著一種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心態,從未想過這個辦法。
如今眼前人把話說開,她心裏也起了一些心思。
誠然,如果楚墨白願意幫忙的話,這悟魄丹也就多了一些希望,不提蕭星得到的好處,就單說他跟楚墨白之間的關係,也勢必會更加融洽,而這種關係,對即將到來的動亂有著難以估料的作用。
所以,她動搖了。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區別,在於手段與目的的磊落與否,隻要光明正大,不懷有某種不可告人的陰損,一般不會引發什麼不好的後果。
現在唯一的問題在於,眼前人的心思是否單純。
如果他有其它目的,那後果可就不是那麼喜聞樂見了。
搞不好,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那楚墨白可不是什麼善茬。
他背後,恐怕也不隻窮奇四人。
“你是認真的?”
良久,她從沉思中回神,看著眼前人,凝眸沉然。
對此,蕭淩天臉色微僵,眼帶深意的看著眼前人,嘴角的笑意有了一絲凝然。
“靈兒,我們相識相知差不多有數千年了吧。”
答非所問的話,讓沐靈心頭一揪,那帶著狐疑的媚眸瞬間僵滯,而一旁歪著腦袋打量他們的沐媚則臉色一變。
“淩天,姐姐不是那個意思,而是她擔心萬一出了事,後果很難預料的。我當初沒殺他也是基於此,淩天你別……”
“我知道,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別多心。”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三人各自沉然,一種無言的壓抑在三人眉眼中流轉,暈化成霧,揮之不去。
沐靈臉色有些淒然,端坐在玉榻一旁,有些忿忿的瞅著蕭淩天,咬著唇,玉眸含淚,一動不動。
眼底有對自己剛剛那句話的懊悔,也有對眼前人話裏行間猜忌的不忿與淒涼。
看的一旁蕭淩天無奈不已。
“咳咳,那個,要不,明天,我跟他談一談?”
“不用了,我現在就去找他。”
“那就麻煩你了……靈兒,可以以利誘之,功法,武技,亦或者答應幫他接他的家人來此等等,都可以,但不能勉強,否則,會適得其反。”
“知道。”
話起話落,沐靈已經身披華衣步出大殿,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中,而在踏入夜幕中的那一刻,她眼底那抹幽怨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與沉思,皺著眉頭,臉色變幻難明。
殿內,蕭淩天擁著沐媚,同樣歪頭搭耳,一臉沉思。
“淩天,你是不是有些太著急了,姐姐似乎不太認同……”
“我知道有些著急了,也明白現在不適合這麼做。但我們沒時間了。如果他不能盡快融入我們,擺脫心中對我們的芥蒂,來日的動蕩中,我們恐怕要受他牽連。到時候……”
頓了頓,看著懷裏同樣一臉無奈的沐媚,他眼帶苦澀的輕歎。
“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像靈兒那般懂得為他人考慮的。如果他不能放下心中對我們的芥蒂,我們很難跟他共處。”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