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嶺,天衡宮。
臉色蒼白,眼神有些渙散空洞的念魂梟虛弱的癱靠在殿內玉椅上,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殷紅,他身側,除了幾個攙扶護佑他的同脈子弟之外,再無其它,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難以言喻的凝重。
“怎麼回事?”
兀的,一道急呼從殿外響起,音未散,影已顯,看著眼前豁然出現的身影,念魂梟一驚,其餘幾人則臉色一鬆。
“脈主!”
“爹。”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念恒揮了揮手,掃了一眼四周退去的身影,將目光看向了念魂梟那蒼白的臉龐,那一雙向上飛挑的鷹眸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麵前,念魂梟苦澀一笑。
“別提了,被蕭星那個混蛋陰了。”
“他?”
“嗯。”
心中一驚,待得到眼前人的回應後,看著眼前人,他眉頭緊蹙的陷入了沉思。
他麵前,念魂梟一臉尷尬的陰狠,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此間氣氛微微沉寂,直至良久,才被他一道苦笑打破。
“爹,孩兒無能,您的計劃孩兒怕是無能為力了。”
念恒一滯,隨即臉色一收,帶著一絲寬慰,一絲感歎的坐在了他身旁。
“無妨,其實就算你拿回來了魄晶,那個計劃也不能施行了。”
“為什麼?”
念魂梟一愣,念恒一歎。
“蕭淩天來了。”
“他來幹什麼?”
訝異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他一臉錯愕。
對此,念恒默然搖頭。
“蕭星為什麼搶你的魂晶,他就為什麼來此。”
“您是說……?可那老女人不是……嘿,這下熱鬧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看著自己的父親,念魂梟一臉古怪的嘿笑。
他身旁,念恒那單薄的嘴唇抿出一條細長的弧度,抬頭看著殿外星月流轉,無言冷笑。
…
同時,七星嶺首宮,天狼宮。
“……淩天,你這讓我很難辦啊。”
蕭淩天居側,那之前勸誡沐媚,從旁救了楚墨白一命的道衣老者居上,此時正看著他,飛挑的白眉不住顫動,老臉滿是無奈的苦澀。
他麵前,蕭淩天一臉的淡淡然。
“我也知道難辦,如果不難辦,我也不會找你了。”
“唉……”
一聲輕歎,帶著道不盡的無奈,老者看著眼前這個不置可否的舊友,滿臉無語。
“老道隻能說盡力而為,如果不成,還望你莫要強求,如何?”
“嗯,看情況吧。”
“去,請天璣一脈的脈主前來議事。”
“是!”
搖了搖頭,他不再遲疑,將目光看向了一旁垂首側立的童子,而當童子受命離去,蕭淩天便對著他一笑,身形虛化,融入了空中。
而此間,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找我幹什麼?”
不過,沉寂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道軟中帶硬,柔中帶冷的低語打破,抬頭看著眼前蹋霧而入的身影,老者的眼底閃過了一抹複雜。
這是一名裳衣貂領,眉眼如畫的淒冷女子,雖然整個人看上去渾潤如玉,玲瓏曼妙,但那氳水柳眸卻有些陰鷲,不,準確的說,是有些空寂,看人凝物的眸光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空洞與冰冷,毫無生氣,配合那氳白如雪的白羽貂領,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
靜靜的站在殿內中央,看著主位上的老者,水汐霞柳眸輕眯,靜若冷山。
臥雲與之對望,滿眼說不清的感歎。
良久,他開口了。
“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說。”
“我想要一枚悟魄丹。”
簡短的低語過後,就是微微一滯的壓抑,兩人彼此對望,良久,水汐霞淡淡點頭。
“可以,不過,你知道我的規矩。”
話落,臥雲一滯。
“就不能變通一下嗎?非要如此?”
語靜,水汐霞啞然失笑,那本還算平靜的冷眸閃過了一抹淡淡的殷紅,語氣也帶上了一抹怨憤。
“當初你們為什麼不能變通一下?放他一碼?”
“他心術不正,咎由自取,何怪?”
臥雲眉頭一皺,忍不住長聲一喝,隻是,女子不甘示弱的一道冷喝,讓他啞口無言。
“那我恪守本分,依規而行,何怨?”抿著嘴唇,看著眼前自幼相知相識的同門師妹,他感慨萬千。
此間一時沉寂。
“唉……”
“?”
這時,隱於半空的蕭淩天開口了,輕聲一歎,在她豁然色變的注視下,身形顯化,冷聲低喝。
“汐霞,那人並不是你的良配,你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難道你就沒想過,如果不是我當年恰巧遇到,你現在是個什麼下場?你別忘了,當初他在幹什麼!”
“蕭,淩,天!”
對此,水汐霞卻置若罔聞,隻是死死的盯著他,玉白的雪顏瞬間鐵青的刹那,周身氣息一冷,閃身凝爪,瞬息出現在他麵前,抬手向他臉頰扇來。
蕭淩天眉頭一皺,弓腰閃過這破空一爪,避讓一方。但她卻不依不饒,爪風成刃,撕空裂虛,帶著無盡寒氣,跟他糾纏起來。
一時間,此間震動不休,急促的破空帶著尖銳的戾嘯響徹四方,殿外垂拱而立的童子看的是心驚肉跳,偷偷看了一眼主位上以手扶額,苦笑搖頭無言的臥雲,腳底抹油,沒入了殿外夜幕……
…
“水汐霞,你別太過份!”
“過份?笑話!”
“住手!”
終於,臥雲忍不住了,長聲一喝,手中銀月星拂一撒,糾纏在一起的水汐霞與蕭淩天便被一層星光分開,各自兩立,彼此對峙。
其中,蕭淩天臉色驚疑不定,神情難看,水汐霞臉色慍怒漲紫,披頭散發,看他的目光帶著恨不得擇人而噬的凶戾。
主位上,臥雲起身,搭落手中拂塵,站在兩人中間,看著自家師妹那不依不饒的表情,眉頭一皺。
“汐霞,你過了。”
“哼。”
對此,水汐霞眸光閃了閃,冷冷一哼,別過頭,轉身就欲離開,隻是在轉身的那一刻被身後響起的低歎打斷。
“淩天,此事難成,這樣吧,去,叫無心來。”
“是!”
兀的一震,轉頭回眸,看著自家那一臉平靜且嚴肅的師兄,她的臉色瞬間大變。
“你!”
“師妹,別忘了你的身份!”
微微一滯,看著眼前凝眸怒眉的師兄,她心底的慍怒瞬間化為一抹慘笑,盯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收身站在了一旁。
“好,很好,嗬……”
一旁,臥雲冷然,恍若未聞。
蕭淩天則眼帶一絲尷尬的看著擋在自己眼前的華發身影,欲言又止,最後搖頭一歎,沒有再多言。
此間,隨即陷入了沉寂。
…
“弟子玉無心叩見師尊,見過臥雲師伯,見過淩天前輩。”
天州之中,共有三大頂尖勢力,分別是中部靠北,以武力著稱的武極天宮,西南之地,以眩惑異力名揚天下的一念天,以及東南之地,以兼容天下,手段層出不窮的七星嶺。
這三大頂級勢力各據一方,互為友善,鮮有摩擦,所以,千百年來,各家的關係還是不錯的,不僅老輩人都相互熟知,就連各家聲名鵲起的小輩們也對他方長輩極為熟悉,本意,是想要維係這種和睦的關係,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與摩擦。
可惜,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就算是得道先賢,也有著這樣那樣的目的,所以一些摩擦在所難免。
而七星嶺天璣宮宮主水汐霞,與武極宮當代宮主蕭淩天的隔閡,說不上世人皆知,但在這三大頂級勢力中卻不是什麼秘密。
畢竟當年那場水汐霞未婚夫偷練魂丹,背著水汐霞背地裏煉製私奴一事鬧的沸沸揚揚,想壓也壓不住。
所以一進大殿,玉無心就隱隱明白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果然,負立在殿內中央的臥雲開口了。
“無心不比拘禮,今天叫你來,其實是有一事相問。”
“師伯請講,弟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收回心思,她抬頭看向了眼前老者。
“你會煉製悟魄丹嗎?”
對此,臥雲微微一笑,麵帶和藹,卻眼帶凝然,瞬間,她臉色一變,心頭一沉。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