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這血飆的，嘖嘖……”
“謔，這一拳真他娘狠！”
閣門邊，十丈外，看著前方鮮血四濺的身影，蕭星齜牙咧嘴的一臉抽抽。周遭把他環護在中間的眾人同樣一臉抽抽，不過不是對眼前，而是對他字裏行間的幸災樂禍。
“少宮主，這……不會出什麼事吧？看蠻師兄的架勢，好像不是在考校，反倒像跟他有什麼生死大仇似的……”
兀的，有人忍不住了，看向前方的眼神帶著一抹驚悸的狐疑。
瞬間，中間看熱鬧的蕭星一愣。
“丫的，你這麼一說，蠻傲今天似乎還真有點兒不太對勁昂……”卷著從自己臉頰垂落下來的兩根呆毛，他若有所悟的陷入了沉思。
一旁，眾人以手扶額，相繼無語。而前方被他們拿來看猴戲的楚墨白此時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眼前這人絕對是他自神州走出後遇到的最強對手。
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當年弱不及冠時，麵對九幽天都那幾個老不死時的窘境。
而在對方不斷閃躲襲擾間，楚墨白自身拙於招架，身上已有多處傷痕，鮮血如注，成了一個滿身染血的血人。
“混蛋！”
“噗！”
兀的，楚墨白一著不慎，後心被重重抓了一掌，皮開肉綻中，他本人一個踉蹌，前撲跌倒在地，嘴裏血汙止不住的溢散間，渾身一抽一抽的抬手彎膝，想要掙紮著爬起來，卻因為身上密布的傷痕而疼的屢屢半途而廢，好不淒慘。
他麵前，蠻傲周身彌漫一層細密星光，看他的目光充滿冷意。
不過，十數息後，見楚墨白依舊一動不動的癱在地上，他的臉色變了，眼底不屑的淡漠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眉頭一皺，眼底閃過一抹狐疑之際，周身星輝一散，化作流紋溢入他體內，抬腳走向了對方。
隻是，當他臨近對方，正欲俯身向對方探去的刹那，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下一刻，就見趴伏在他麵前一動不動的楚墨白豁然轉身，並順勢抽出自己背後骨劍向他臨麵劈來，瞬間，他臉色一變，勃然一怒，一旁的蕭星則看的一樂。
“無恥！”
“夠奸詐，我喜歡！”
…
事實證明，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心機是不頂用的。
楚墨白投機取巧的一幕，徹底激怒了蠻傲，在骨劍劈麵而來之際，其周身星輝一閃，鐺的一聲，那骨劍就被他不閃不避抓在了手中。
而後，不等色變的楚墨白反應，冷聲一喝，右手一抹腰間，一道星色流光閃過的刹那，他的手中便出現了一根長八尺，一手粗的六角棱棍，隨後，一陣鬼哭狼嚎的戾嘯隨身而動，當那棱棍當頭砸落，楚墨白想要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看著頭頂呼嘯而來的星銀棱棍，他眼底閃過一抹絕望。
不過，就在星棍砸落的刹那，不知怎的，他想到了三日前夜間那跟現在極為相似的一幕。
恍惚間，他學著當夜沐靈的架勢，側身一讓，避開對方劈落的星棍刹那，身體前傾，左手一繞，將全身靈力凝聚在左手指尖，一指反點，點在了對方那緊握星棍的手腕處。
瞬間，蠻傲就感覺體內運轉自如的靈力一滯，好像被人突然截住命脈一樣，身體一僵，手一鬆。
而後，楚墨白緊握骨劍的右手不自覺鬆開，順勢搭在僵在眼前的長棍上，一抽一拽，當他本能的順著身體的轉勢原地錯步轉圜，再度正麵對方後，他就愕然的發現，那本是當頭一棒，要自己小命的長棍已經被自己握在了手裏，並且棍頭的一方反指眼前人額頭中心。
蠻傲瞳孔一縮，前傾的身影瞬間僵立，看著額頭橫指的星光霧棍，一動不敢動。
不遠處，蕭星一眾則臉色一變。
“這是！”
“沐靈宮主的……”
“噓！”
話起話落，瞬間一靜。
在這一刻，空間仿若凝固，唯有時間順著眾人鼻翼間流轉的呼息悄無聲息的流逝，樓閣中，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各自死寂。
楚墨白這隨心一動，讓蠻傲懵了。
不僅他懵了，楚墨白自己也懵了。
目光閃爍的看著手中長棍，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當初在荒林中看窮奇借自己手中之劍施展劍訣時，自己明白了什麼。
原來，手中這把長棍，包括那橫墜在腳邊的骨劍都隻是外物，一個可以被他人掌控的外物，他可以將其掌控，別人同樣可以，並不是某一種以來獨屬於彼此的東西。
真正獨屬於他的，隻有自己。
連體內的靈力，也隻是受自己支配掌控的一種力量。
換而言之，就算在這一刻把眼前這人換做其它任何一個人，他都可以在適當的時候，馭動體內的靈力發動致命一擊，將對自己不利的局麵反轉，或把對方手中的利刃變成自己手中的破敵利器，或讓對方體內的靈力陷入遲滯，給自己留下反敗為勝的機會。
區別，恐怕也就在於自己能發揮多少威力，或者說能創造多少機會了吧。
同樣，這一刻，他明白了那女人在自己剛剛入門時的那一番話。而在這一刹那，他在心底才真正認同了對方對自己的教導之情。
看著眼前僵立的身影，這一瞬間，他的心底湧現一抹將其除之而後快的衝動。
不過，衝動隻是被暴揍後的惱羞成怒，轉瞬即逝後，他收回了手中的長棍，隨手一拋，將其咣當一聲扔在一旁後，探手一吸，那垂落在一側的骨劍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你輸了。”
“嗯。”
“我可以走了麼？”
“自便。”
“告辭。”
此時此刻，楚墨白心亂如麻，旁騖太多，也沒了在這裏滯留的心思，對著蠻傲一頷首，轉身走向閣門外的蕭星，而蕭星則一愣，隨即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而這一次，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兩人之間的身位不再是先前進入此地時那種蕭星在前，楚墨白在後，而是隱隱並排而行，並且彼此之間的距離相隔一尺左右。
這樣，既能保證對方開口時自己能第一時間反應，又不會因為靠的太近而顯得過於刻意，讓彼此心下有什麼提防。
這一點，楚墨白察覺到了，看了他一眼，沒言語。
他們身後，除了麵麵相覷，臉色古怪而忌憚的諸多狗腿子外，也就隻剩下了閣內漠著臉靜立的蠻傲。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人影，他那垂落在身側兩邊隱隱成爪的雙手漸漸鬆弛，同樣，這一刻，他看向楚墨白背影的目光極其複雜，隱隱還帶著一抹忌憚。
因為他從剛剛那一刹那，看到了對方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
那是一種藏在骨子裏，輕易不顯露的殺意，如冰一般，刺的人心寒意冷，難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