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以南,極南之地。
怎麼說呢,出了莫語嫣秘術造就的範圍,這極南之地就又成了那半死不活的荒涼樣子,陰雲密布,殘陽斜照,雜草枯樹遍地。
而越往南走,這荒寂的壓抑就越重,就好像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一片殘破的世界中一樣,前進無崖,後退無路,那種感覺,簡直了……
當初離開神州時,楚墨白本以為身後這四個牛叉哄哄的家夥會有什麼通天徹地的能力,最不濟也能再倒騰出一些新的東西,來幾招一日千裏不留痕的絕技。
可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當時,對於他滿懷希翼的目光,窮奇隻給了他一個譏誚的白眼,然後讓他四選一,其它三人則直接置若罔聞。
何為四選一?
按它們四個的原話,就是從神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隨便選一個,然後一直走,就到了。
再具體,就沒了。
然後,他就蛋疼了。
齜牙咧嘴的磨嘰了半天,才在窮奇沒好氣的催促下選擇了四條路中相對好走一些的南荒。
因為北麵是一片海,他不會泅水,怕被淹死。
而西嶺的盡頭是一條寬不見邊沿的巨大橫溝,也就是那無崖澗。據窮奇說,那是被人一劍砍的,真正的西嶺是一片黃沙,在劍痕的另一端,隻不過要過去的話得費點兒功夫。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吹牛皮,但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然後,剩下的就是雪域和南荒了。
而不想挨風受凍的他,就選擇了南荒。
可事實證明,這條路也不好走。
一望無際的荒涼就不提了,走了大半年,連根毛都見不到的感覺是多麼蛋疼,外人是不會明白的。
一開始,楚墨白是興奮的,也滿懷期待的,因為外麵的世界是對他來說很神秘。
但時間久了,這種好奇就成了疲憊的麻木,以及一股揮之不去的煩躁。
所以,為了不被折磨瘋,他開始沒話找話的跟身邊四人套起了近乎,隻是這四個家夥不知道是對他之前故意無視他們,膩在溫柔鄉的舉動不滿,還是真的有所忌諱,死活不願多提,逼急了,就被窮奇一句你自己又不是瞎子,到時候出去自己不會看啊給頂了回來,氣得他不住跳腳。
不過,插科打諢中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在一次被他纏的不勝其煩下,窮奇跟他說了一些事。
稱,他手中的骨劍其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他那種拿著劍胡劈亂砍的行徑,是一種小孩耍大刀的恥辱。
同時它還說,那焚寂之火,以及天罡之水也不止是看起來焚燒靈念靈種寂滅一切那麼簡單,它們真正的能力是相輔相成,直擊天地本源。
而且它還說,要想把它祭煉成自己的本命道器,從而掌控它,就需要強大的魂力去塑造其內道靈。
因為原先的道靈已經被他禍禍完了。
對於這話裏行間的陌生意味,楚墨白是聽了個一知半解,再追問,對方卻絕口不談,最後也就不了了之,讓他氣的牙癢癢,隻能暗中發誓,等以後進了外麵的那個世界,融入其中後就要這四個家夥好看!
不過,拋開這些瑣事不提,單從這仿佛走不到盡頭的荒蕪之地,他還是看到了一些潛藏在暗裏的東西。
這個世界,確實不簡單。
因為自古以來,未知就代表著無限可能。
由此推彼,眼下這未知的盡頭,也許真的有著另外一個世界也說不定。
所以,他漸漸變的沉默起來。
暗中思誹,自己這貿貿然出來的決定是對是錯?
別到時候昔年舊人沒見到,反倒把自己這百十來斤搭進去。
要知道,如果世界之外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那麼,自己之前在神州所有的一切猜想都將被印證。
而作為把那個神奇法陣破壞的罪魁禍首,當年布下這種玄奇之物的人會繞了自己嗎?
這是一個要命的問題。
他身後,窮奇四人籠罩在黑袍裏,跟四個鬼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時間,就在這種無言的壓抑中緩緩流逝。
直至無計歲月後的某一天,事情,才開始有了意想不到的轉變……
…
這一日跟往常一樣,楚墨白在前,窮奇四靈在後,幾人漫無目的的行徑在荒蕪之中,楚墨白聳拉著腦袋,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著腳下的碎石,嘴裏還嘀咕著什麼,好像在跟他身後的四靈交談,又似乎在自言自語,他身邊,四人默不作聲的隨行,誰都沒搭理他。
而就在楚墨白以為這又是一個窮極無聊的日子時,視界盡頭出現的一條漆黑影線,讓他猛地一怔。
然後,抬手搭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眺望許久,他才臉色一變,似乎是終於確定了某種猜測似的,原地一蹦三尺高,撒丫子狂奔了起來。
“哇哈哈,終於到了,媽的,這操蛋日子終於到頭了!新的世界,小爺來啦,喲呼!”
原地,四人看著他那手舞足蹈的背影,嘴角抽搐,一臉無語。
“走吧。接下來要多敲打一下這小子了,別讓他有事沒事的瞎折騰。過了這座山,可就不是這片地了。”
“嗯。”
隨後,當四人相依而動,趕到那黑影近前,卻見楚墨白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前方不遠處,身體僵直,一動不動。
流風拂過,吹散他那披肩而散的長發,漏出了其內一張目瞪口呆的俊臉。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在他眼前數裏之外,一座,不對,應該說是一條上入雲端,左右無邊的巨型山脈橫絶而立,看上去,就像一堵橫立在這裏的城牆,但上麵長滿了枯木焦樹,好像被一把火燒過一樣,整個山脈都泛著一種莫名的焦紅烏光,看的人不寒而栗。
站在原地,仰頭望‘天’,楚墨白有些傻眼。
“這是啥?”
“牆?”
“山脈?”
“還是……幻覺?”
他身後,混沌四人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這橫絶天地的山脈,一臉感歎,而楚墨白則怔怔的望著麵前這一幕,良久無言。
“小子,翻過這條天荒山脈,就到了天州地界了,過去後小心行事,別有事沒事就瞎咋呼,否則出了事,我們未必能救得了你。”
“天州?”
楚墨白一愣,自動忽略了窮奇話裏的警告,關注了他心中最關心的事,窮奇則翻了翻白眼,撇過了頭。
反倒是他麵前的混沌開口接過了話題。
“嗯,就是你心裏的新世界。”
“那裏的強者,很多嗎?”
楚墨白眼皮跳了跳,混沌沉默,良久,才一歎。
“若是當年的話,有我們在側,倒也不怕,不過現在麼……對你而言,十個裏麵,就有九個可以把你打的滿地找牙,另外一個,也許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
楚墨白聽的有些心驚肉跳,心裏哇涼哇涼的。
混沌是一個不喜歡開玩笑的人,自己不喜歡說笑,也不喜歡別人對他說笑。
如果說這種話從窮奇那個二杆子嘴裏說出來,他鐵定不信,但從它嘴裏說出來,就有點發怵了。
“那個,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你說呢?”
本能的一句調侃,稍稍緩解了他心裏的緊張,定了定神後,他正準備岔開話題,詢問些別的,但混沌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徹底僵在了原地。
“不過暫時無妨,因為我剛剛說的,那是一百個人裏麵的其中十個,剩下的九十個,以你現在的水平應該無礙,就算打不過,跑還是跑的了的。”
“我……”
嘴角抽搐的看著眼前這個大喘氣的家夥,楚墨白忍住了嘴裏的喝罵,並且,推翻了心中對他之前的印象。
這個貨,也不靠譜。
而下一刻,他心底對他‘略微改觀’的印象徹底印證。
“而且,此地距離那些人彙聚之地還有一些距離。所以你不用這麼早就緊張,放心吧。”
“還有一些……距離?”
看著眼前這個眼帶揶揄的家夥,他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多,多遠?”
話落,此間一靜。
混沌眼裏的揶揄愈加濃鬱,連帶著,其餘三人也是臉色古怪了起來,譏誚的看著他,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而下一刻,等混沌悠悠回應,他瞬間一僵,臉黑如鍋底。
“嗯……我算算,差不多,跟來時用的時間等同吧。”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