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人的詭異,讓楚墨白一上來就遭受了重創,若非他也是渡過身劫的強者,髒器不損,肉身便不滅,恐怕他現在能不能站的穩還是兩說。
即便如此,他那被一掌切開的右手也廢了,最起碼,暫時指望不上了。
因為光人殘留在他體內的氣息似乎對他的身體有著某種壓製作用,一分為二的右手恢複的極為緩慢,若非確確實實的可以看到那散落兩旁的臂肉在緩慢蠕動愈合,他還以為自己以後就成了廢人了呢。
“還愣著幹什麼,動手啊!”
一旁,正在跟光人糾纏的天乩看著身後一動不動的身影,忍不住放聲怒喝。
得益於之前奪劍時那暫居在楚墨白體內的‘外界人’那一掌,此時的光人弱了很多,動作,威壓也遲滯了許多,不似早先那般毫無反抗之力。
換做以往,他是絕計托不住的。
隻不過,他雖然可以憑著體內渡過魂劫後殘餘魂力接觸到這道人,但他的道靈魂身早在萬年前的那一場大戰中崩潰消碎,隻剩下了那雙光瞳苟延殘喘,早年通天徹地的實力更是十不及一。
眼下,單憑肉身與之相抗,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
而隨著他的一聲怒喝,楚墨白醒了,看著前方糾纏在一起的兩道身影,深吸一口氣,左手一抖,持劍撲了上去。
隨後,隨著他的加入,天乩壓力大減,從被動防禦漸漸變的遊刃有餘,而楚墨白也學精了,不跟這光人肉身相搏,而是手持骨劍胡亂劈砍,逼得光人不停閃躲後退,漸漸捉襟見肘。
光人現在似乎極為忌憚楚墨白手裏的骨劍,不敢輕易與之相觸,實在避不過了才會抵擋一二,而一旁的天乩則會趁此對他施以拳腳,雖不能傷其根本,但也能讓它的動做變緩僵滯,就這樣,在這場悄無聲息,看似凡人打架的廝殺中,光人身上的傷痕漸漸多了起來。
直至最後,一道無聲啵鳴,楚墨白手中的骨劍猛地劃過光人的頭顱,在它臉上留下一道貫穿前後的劃痕後,光人嘭的一聲炸裂,與他糾纏在一起的楚墨白與天乩才算停歇。
“這就完了?”
有些氣喘的杵立在半空,看著前方散化泯去的光人影屑,楚墨白一臉的驚疑不定。
“沒這麼簡單,還差一些。”
額頭見汗的天乩聞言冷然一笑,看了一眼四周這灰敗的世界,搖了搖頭。
楚墨白一愣。
“什麼意思?”
“喏。”
“嘶!”
片刻後,當他順著對方見怪不怪的目光向前看去,看著那慢慢顯化,凝聚在一起的光影,瞳孔一縮。
“這……”
“罪人,死!”
隨後,當光人再度顯現,拖著還在凝聚的碎散身體向他撲來,他頭皮一麻,本能的,舉劍再度迎了上去。
而這一次,天乩沒再動手,而是目光閃爍的站在一旁,看著糾纏在一起的兩人,神情明滅難定。
“本以為你已經不堪重負,沒想到,還是不行……”
眸光閃了閃,臉色一沉,不由的,他將目光看向了楚墨白,眼帶一抹決絕,似乎做了某種決定。
而此時的楚墨白對此一無所知,此時的他,正看著眼前這個跟之前相差無幾的光人,滿心震撼。
現在,他有點兒相信土雞跟他說的話了。
因為他無法解釋眼前這一幕。
什麼人,能在碎成渣渣後恢複?
又是什麼人,能觸之不及,似實而虛?
看著手中骨劍,想著骨劍之前那同樣似實而虛的一幕,他心裏泛起了一抹苦笑。
他不知道這人是那傳說中號稱身死魂不滅便永生的魂劫期修士,還是真的是天道之子,但他明白,眼前這個古怪的人,跟這骨劍有著某種相似之處。
最起碼,比自己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開瞳!”
兀的,一道低喝從身後驚起,心思恍惚的他不由得一愣,手中動作滯了滯,而他麵前的光人則瞳孔一縮,豁然停手,將他舍棄,向著他身後撲去。
其身後的天乩見狀臉色一變,一邊心中暗罵,一邊不由得迎身高喝。
“開瞳!!”
這時,楚墨白也反應了過來,看了一眼手中骨劍劍柄上那閉合的兩隻詭瞳,他想起了早先骨劍之靈未散時,那詭瞳吞天食地,攪滅一方的一幕。
隻是,他不知道怎麼弄啊。
“咋弄?”
“蠢貨,用你的靈力去引……額,嗯哼!”
跟道人糾纏在一起,被逼得連連敗退的天乩下意識的怒罵,隻是話到半截,他才想起此時的楚墨白沒有靈種,也沒有靈力,不由得一滯,被道人抓住機會一拳砸中胸口後,一聲痛哼,倒飛而回。
“把劍給我!!!”
隨即,道人不依不饒的飛身撲起,向著他的腦門抓來,對此,他瞳孔一縮,身在半空已經無力閃避的他聲嘶竭力的一聲怒吼,轉頭看向楚墨白。
對此,楚墨白遲疑了一下,隨即一咬牙,抬手轉身一甩,將手中骨劍向他甩了過去。
而後,骨劍刺破眼前灰暗虛空,在半空留下一抹黑白相間的細痕,後發先至,猛地貫穿光人那探向天乩的手臂,隨後,他麵前天乩麵色一獰,佞然一笑,抬手握住劍柄,猛地一轉,將光人那探來的手筆絞碎,隨即反身躍起,騰立在一旁。
而此時的楚墨白則在骨劍離身的那一刻一聲悶哼,嘭的一聲跪倒在地,身後好像背負了一座看不見的高山一樣,臉憋的漲紫,一動難動。
而天乩,則在手持骨劍的那一刻猛地掙脫束縛,紫色的電流化作騰繞而起的雷龍,撕裂四周虛臾的空間,將灰暗的天地印射的一片紫白之際,一雙赤紫光瞳出現在了他的頭頂,睜著無神而淡漠的眼眸,擎天而立。
“你敢!”
隨後,當一道驚天怒喝從天地間驚起,當初他手持骨劍對戰光人的那一幕再度浮現。
紫色的電芒順著他的手湧入掌中之劍,在紫色雷流縈繞中,劍柄之上的黑白光瞳逐一睜開。
黑色的光漣先行擴散,將四周震動的虛空抹平凝固後,白色的劍芒開始從天乩的手中亮起,帶著斬絕一切的寒意擴散四方,將空間割裂攪碎,化為一張刺白的碎幕。
“有何不敢!”
隨後,天乩獰然一笑,抬手一揮,手中骨劍便化作一道流光,刺穿虛空,刹那沒入光人胸膛。
“罪……人!!!”
再一次,光人散化。
但這一次,光屑不再隨風而逝,而是化作星星點點的流沙,沒入了骨劍劍柄處的墨瞳之內,消失不見。
而後,此間散碎的天空漸漸流動,恢複。
半空氳曜四方的紫芒消斂,天乩一抖,身後光瞳嘭的一聲炸裂,散化無形,而他本人也臉色一白,散落在地,一時無神。
空氣中,彌漫的那股深沉壓抑悄然消失,楚墨白喘著粗氣從地麵站起,雙腿不住的顫抖,臉色駭然而凝懼。
他麵前十丈之外,一把黑白相間的骨劍斜插在空中,劍柄外露,劍身入幕,不住搖曳顫動。
天地一片沉肅。
…
“死了麼……”
良久,當天地恢複正常,楚墨白開口了,眼神閃爍。
一側,天乩看了他一眼,淡淡點頭。
“嗯。”
“這就結束了……?”
楚墨白的神情有些恍惚,看著那斜插在半空中,跟自己與它第一次見麵時一般無二的骨劍,他心頭五味雜陳。
光人死了?
那自己身上的仇,也算是報了。
這讓他很是欣慰。
但,沒過多久,愁緒便轉瞬淹沒了他的心扉。
因為此刻的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麻煩還沒有了結。
這把劍該怎麼處理?
那四個家夥又該如何安置?
身邊這個神鬼莫測,不知深淺的‘仙帝’又該如何相處?
如果自己交出這把骨劍,自己還有立足之地嗎?這些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又會跟自己和睦相處嗎?
會不會滅了一個光人,出現無數個敵人?
不知道。
一時間,他的心緒有些煩雜。
就在這時,天乩開口了。
話裏的凝重與意義,讓他眼皮猛地一跳!
“還沒有。”
“什麼意思?”
豁然抬頭,看著眼前一臉莫名的紫衣人,他心頭猛地一沉。
一股不好的預感漸漸擴散。
催化滋養他心中某種不好的猜測。
而下一刻,天乩的回應更是讓他瞳孔一縮。
“因為,我們的事才剛剛開始。”
“你!”
“別看我,看上麵。”
“?”
隻是,當他忌憚又狐疑的順著對方凝重的目光抬頭向上,入眼所見的一幕,讓他臉色大變!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