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在火海中撲騰,吞噬四方的異獸後,楚墨白幾人心頭盡皆一鬆,各自心頭的壓抑也不知不覺的散了許多,臉上帶上了一抹笑意。
隻有檮杌黑著臉,一眨不眨的看著臉色慘白的血羽,一臉的擇人而噬。
對於檮杌,混沌,饕餮三人,血羽不熟悉,也不認識,但對於楚墨白,他卻記憶猶新。
當初跟在蕭星身後向白菲菲圍攻時,那探空而落的巨大血色火掌給他心頭烙下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滾了滾喉頭,他看著對方,沒有言語。
同樣,對他,楚墨白也算是記憶猶新,因為在當初無憂穀遭劫,以及淩虛山下救白菲菲時,這人都曾跟他有過數麵之緣,心裏對其也算是有個大概的評價。
所以,瞅了瞅對方,無視了對反眼底那抹哀求,他將目光轉向了身側一臉陰沉的饕餮。
“你的感覺夠準的啊,怎麼樣,你們自己來,還是我來?”
話落,他還有意無意的顛了顛身後用布條纏縛著的骨劍,對此,饕餮斜乜了他一眼,冷冷道。
“我自己來吧。”
話落,它便氳散周身纏繞的黑霧,化作一道漆黑獸影,向著下方大肆吞食火妖的肉身撲去。
它麵前,血羽瞳孔一縮,看著它顯化而出的身影,臉色巨變。
他不知道幽煞珠的秘密。
在他看來,這四大凶獸,就是四個上古遺存下來的強大異獸而已。
可現在,看著眼前這個一模一樣的黑色獸影,他心底隱隱發寒。
好像,自己想的有些簡單了。
念起念落,饕餮已經臨近它的肉身,周身一凝一散,化為數股流華順著肉身七竅沒入其體內後,便見那在岩漿溶液中撲騰的巨大詭獸一震,一層漆黑墨液從它眼瞳中溢出,將它貪婪興奮的眼珠子遮蔽後,僵在了原地。
半空,化成蟲幕的血羽心中一緊,正欲反應,就感覺心魂一痛,自己與種植在對方體內的骨蟲刹那失去了聯係。
心神一懵,在劇痛的摧殘下,他徹底絕了控製饕餮的野望,蟲幕一散,就欲散化在半空逃離此處,卻不料剛一動,自己四周突然浮現出一層赤紫色的火幕,將他猛地橫空包裹在了裏麵。
而後,便見無數拇指大小的骨蟲在火幕中左衝右突,但一觸即潰,便燃著濃濃的紫炎粉化成沙,不多時,那紫幕低端便出現了一層厚厚的蟲粉。
那困禁在火幕之中的無數骨蟲也碎散了大半,隻留下稀薄的一片,在楚墨白揶揄,混沌淡漠,檮杌冷笑的注視下,重新幻化成了一個血衣青年,慘白著臉伏在了火幕之中,與他們隔幕相望。
“放,放過我!”
忍不住,血羽開口了,臉色慘白,眼神暗淡,口氣絕望而祈求。
檮杌冷聲一笑,正欲動手直接泯滅他,卻被楚墨白攔了下來。
而後,在他皺眉,血羽暗鬆且期盼的注視下,楚墨白問出了一句讓此間瞬間一靜的話。
“窮奇是你滅的?”
話落,眾人滯然,檮杌愣了愣,虛抬而握的火手一鬆,那遮覆在血羽周遭的火幕便向外散了散,而下方的饕餮也是震了震,抬起了那漆黑的詭瞳,看了過來。
唯有血羽自己眼神閃爍,嘴角發苦的看著楚墨白,暗自糾結。
什麼意思?
他是善還是惡?
自己滅了窮奇,搶了饕餮,惹瘋了墨婷,這是過,無法否認,如果他以此興師問罪,到不是不可能。
畢竟,神州四方共存一地,墨婷找不到自己,去禍亂南疆也是有可能的。
但看現在這樣子,又不太像。
因為他沒有從楚墨白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憤怒,隻有似笑非笑的愜意。
這讓他一時有些拿不定注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忍不住,他試探性開口了,隻是對方的回應讓他臉色大變。
“不如何,我隻是隨口一問,行了,你繼續。”
“不!!!”
下一刻,當楚墨白讓開擋在檮杌麵前的身體,血羽一滯,檮杌一愣,隨即獰然一笑,在血羽驚恐而絕望的嘶吼中虛手一握,那籠罩在血羽周遭的火幕便猛地合攏,瞬間,除了一聲淒厲的哀嚎,便隻剩下了漫天焦黑的飛沙。
“老娘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你我好歹糾結一場,這些,便算是我給你這個老朋友最後的道別吧。”
“慢走,不送。”
看著流繞繾綣的黃沙細雨,楚墨白一臉複雜。
他不知道血羽怎麼辦到的,但從血羽那試探性的反問來看,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做的。
即便不是,這人跟墨婷之間也有著某種私仇,畢竟梅琳曾言,墨婷在東域禍亂時曾明言要殺他報仇。
所以,他死的不冤。
一旁,三人沉默,各自無言。
半空,沙雨絞纏,隱隱散化成一張嫵媚妖嬈的媚臉,對著他們感激一笑,隨後風散……
此間,隨之死寂。
…
血羽的死亡,像漫天風雨中的一滴孤雨墜入地麵一樣,並沒有引起任何的波瀾。
而在饕餮將自己的身體掌控後,他們四人便各自離開。
混沌先行一步回到了南疆,不知所蹤,檮杌則被楚墨白留在了墟界,鎮壓收攏殘餘火妖,並嚐試著重新封印那裂天火痕,而饕餮則應楚墨白的要求,回到了北海。
因為楚墨白說,他要讓它幫他穩住北海,他要重建不夜神都。
饕餮無可無不可的沉默著走了。
隨後,楚墨白獨自一人趕回南疆,在南疆眾人不解的矚目下,將各方關鍵人物召集在了敕天殿。
“呐,今天叫你們過來呢,是想跟你們商量個事。”
“?”
看著端坐在大殿首位,一臉嚴肅但又擠眉弄眼,滿臉搞怪的家夥,眾人一頭霧水。
“什麼事?”
“現在,小爺我已經打遍神州無敵手了,所以,我想重新建立楚家,再次君臨天下!”
“……”
在楚墨白身上,好像永遠看不到正兒八經的嚴肅,有的,隻有吊兒郎當的不羈,殿內的眾女搖了搖頭,以手扶額,一臉無奈。
隻有莫語嫣,狼王,雲無邪,雨霄雨婷一眾眼神暗顫,神情震動。
其中,林家之主林天更是一臉的驚喜。
月無蕸四女不清楚這幾句話的份量,但他清楚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本來,他心底那攀龍附鳳的心思已經淡了,因為自家女兒那冷絕的性子,讓他看不到一絲希望。
不說跟月無蕸這四人相比,就是跟雲薇薇,她都沒得比。
最起碼,人家雲薇薇身上還穿著雲家老祖的雲琉仙衣呢,雖然沒人說,但明白人心裏都清楚雲薇薇在楚墨白心裏還是有一定位置的。
所以私下裏,他沒少對雲家羨慕嫉妒恨。
可現在,自己好像想的太悲觀了些?
甭管叫自己來幹什麼,隻要自己在這裏有一席之地,就算是墊底靠門的位置,那也是有資格在這座大殿內站著的人,是那首位上盤腳挽手,摳鼻子挖眼之人的心腹。
就在他盤算著心底的小心思時,有人開口了。
“跟我們有關係嗎?”
月無蕸翻著白眼,一臉鄙夷,那臭屁的話,不堪入目的姿態,讓她很想不認識他。
她身旁,白菲菲三女亦如是。
瞬間,楚墨白沒了吹牛皮的心情,垂頭搭腦的翻了個白眼,不顧對方嫌棄的目光,擠在了她懷裏,然後抬手一搭,左手摟著她,右手摟著一旁不住推搡的白菲菲,嘿嘿賤笑。
“小娘子,想不想重建無憂穀吖?”
“!”
瞬間,她一愣,白菲菲一震,猛地抬頭看了過來。
“你……唔!”
下一刻,此間一靜。
她猛地起身讓開,滿麵飛霞,一旁錯愕的柳魅兒與沐玲瓏則一翻白眼,暗罵著轉過了身。
“無恥!”
“不知羞!”
“呸!”
片刻後,等楚墨白狠狠的在白菲菲臉上吧唧了一口,便見他無視四周鄙視唾棄,以及懷中人那惱怒羞憤的眼神,舔著嘴唇嘿嘿怪笑。
“那,現在呢,東域基本已經無礙,而東域人與南疆人之間有著化不開的嫌隙,雖然經過我的彈壓一時什麼大礙,但混居在一起終究不是辦法,不如回去重建,兩不相犯即可。”
“再說,極東雪域中的那條裂縫越來越大了,得有人幫我守著才行,其他人我不放心,所以你……嗯嗯。”
話盡,他擠眉弄眼的對著懷中啞然失笑的白菲菲作怪了起來。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後,她垂下了頭,絞著手中衣擺,紅著臉呢喃。
“我……我能行麼。”
“放心,你家夫君都安排好了,有人會幫你的。而且,她們不是還在呢麼,必要的時候她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心思震動的眾人沒有聽出這話裏的話外之音,所以頓了頓,便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隻有一旁錯眸而坐,臉色尷尬又古怪的狼王妖月,以及莫語嫣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楚墨白,正巧,對上了楚墨白微凝的眸光,眾目相對,盡皆一頓,隨即,心下一歎,微微額首沉眸,兩人嘴裏的話,也咽了回去。
對此,楚墨白心頭一鬆,收回目光,看著周遭若有所思的眾人,嘴角一挑,對著莫語嫣,沐玲瓏開口了。
“還有你們兩個,現在神州已經無事,你們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小莫莫,你要是不想去北境神都,那就把這幾個家夥放回去,讓他們去北境。”
“呆瓜呢,你也回西嶺吧,那無崖澗就不要去了,黑漆麻烏的,不是什麼好地方,就去沙城吧,讓你莫姐姐幫你把那裏重新蔭化一下,收拾出來,比這裏不差的。”
“那你呢?”
沐玲瓏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皺眉抬頭反問。
楚墨白一滯,隨即昂頭一笑。
“我啊,當然是帶著小狼狼坐鎮中央,重建不枯林咯。不,我要在不枯林內重建白夜天都,等我建好了,我就把你們幾個小娘皮全籠絡到我的寢宮裏,左一個右一個,懷裏一個,後麵再靠一個,嘿嘿嘿……呲溜!”
“無恥!”
“呸!”
“想得美!”
下一刻,隨著他混不吝的賤笑,幾女瞬間羞紅了臉,沒了其它心思。
隻有莫語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著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黯然與不舍,心中刺痛。
一旁,狼王低聲一歎,搖了搖頭,起身出了大殿,迎月而起,消失在了半空。
雲無邪一眾若有所思的彼此會意,默不作聲的悄然而退。
殿內,楚墨白抱著白菲菲,一邊摩擦著她滾燙的俏臉,一邊歪著腦袋,看著殿外月夜無邊,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