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神都。
‘這老娘們兒還真狠……’
已經淪為廢墟的神都舊址中,楚墨白帶著一張氳藍霧麵,看著腳下冒著火絲的裂地殘墟,一臉唏噓。
窮奇已經回歸了它的體內,留在了西嶺無崖澗下,理由是受創嚴重,難以為繼,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他也沒強求,跟他約定來日再敘,便帶著它給予的一道氳藍虛麵來到了北境。
虛麵的作用,是證明窮奇現在很安全,一切順利,抹除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畢竟對於四靈來說,此時的楚墨白也是唯一的威脅。
而來到北境,楚墨白才知道了這場禍患的嚴重與慘烈。
西嶺原本就是一個荒無人煙的黃沙絕地,即便有異樣,對人的衝擊也沒那麼大。
但北境不同,不能說依山傍水,但也可以稱得上繁花似錦,可是現在,一路走來除了冒著焦煙的赤空裂地,便是一望無際的焦骨殘墟,比之前的南荒還南荒。
尤其是腳下這根本看不出輪廓的殘城,更讓楚墨白無盡感慨。
昔年享譽四海的不夜神都,沒咯。
搖著頭,在臉上虛麵的帶動下,他騰空而起,掠過此地,飛向北海。
而此時的北海也是一片殘殤,那泛著白霧的海水,以及空氣中冷燥相間的水霧,讓楚墨白直皺眉。
不多久,他便依著昔日的記憶來到了龍宮所在之地的上空。
詭異的是,此時的龍宮海域已經蒸化一空,除了揮之不盡的白霧,再不見點滴海水,擰著眉,屏息蹋霧進入下方,在一處冒著暗紫焦火的地洞前,他停了下來。
那裏,兩道身影負手而立,一人一獸,背對著他,直麵下方地洞,似乎在發呆,又似乎在凝重。
眉頭挑了挑,他破霧急進,站在了兩人身後。
“喂,你倆看啥呢?怎麼像個棒槌一樣,一動不動……”
檮杌聞言翻了翻白眼,把頭轉向了一邊,它身側,化成一個大嘴妖物的饕餮也是嘴角抽了抽,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不見了。”
“?”
楚墨白一愣,臉上調侃凝固。
“啥不見了?”
饕餮無奈,從腳下收回目光,沉臉看了過來。
“我的身體,不見了。”
“啊?”
微微一滯,垂頭抬手搭眉,探頭探腦的打量了腳下地洞良久,楚墨白才一臉錯愕的將目光收了回來。
“那去哪兒了?”
“我特麼哪兒知道!”
“……”
饕餮火了,猛地散化成影消失在原地,楚墨白呆了呆,才摸著鼻子嘀嘀咕咕的暗罵了起來。
“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嘴大了不起啊。”
一旁,檮杌聽的一臉哭笑不得。
…
饕餮的身體不見了。
因此,本來關係還算和諧的三人有了微妙的變化。
雖然誰也沒說,但楚墨白還是從它們的目光猜出了一點兒。
它們懷疑,自己從中做了手腳。
對此,他很不忿,但什麼也沒說。
因為他清楚,眼下不僅自己在提防它們四個,它們四個也在提防自己。
因為能囚禁掌控它們的骨劍在自己手裏。
所以,提防是相對的。
而有提防,便有猜忌,這是肯定的。
隻要饕餮的身體一天沒找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不可能有所緩和。
若非自己臉上的虛幻霧麵讓兩人稍稍安了心,恐怕當場就翻臉了。
所以,從北海出來後,他們三人便保持著絕對的沉默,先後回到了南疆。
隻是等回到南疆,踏入敕天院,迎麵走來的莫語嫣一眾讓他們的臉色盡皆一變。
“出事了。”
“?”
沒頭沒尾,卻簡明扼要的一句話,讓從外歸來的三人心頭盡皆一凜,楚墨白更是臉色一沉。
“哪裏,什麼事?”
莫語嫣頓了頓,遲疑的看了一眼檮杌,看的它滿臉莫名其妙之際,才咬牙低語。
“極東雪域,灰燼之門內,墟界,妖禍。”
話落,此間一靜。
眾人齊刷刷的將目光落在了檮杌身上,而檮杌自己也是一臉懵逼,呆在了原地。
“這,不關我的事啊,我這些天在幹什麼你是知道的。”
看著楚墨白那陰鷲的麵容,它臉皮抽了抽,對著楚墨白連忙叫屈。
它不怕楚墨白,甚至說在場的所有人,它都不怕。
但它怕楚墨白背後的劍。
它不想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誤會,將自己幾兄弟等了無數年的機會葬送。
“大哥,你怎麼也這麼看著我!真不是我幹的!不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而等它瞅見一旁麵色古怪的混沌也是一臉遊移不定的看著自己後,急了。
這時,一旁的莫語嫣開口了。
“不知道為什麼,你的那些部下突然從當初封印你的墟界中逃出,向著四周擴散,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
話落,此間一靜。
檮杌徹底傻眼了。
“這不可能!”
“我從沒聯係過它們,這不是我幹的,你相信我!”
看著臉色有些不善的楚墨白,它眼皮跳了跳,猛地尖聲發誓,有些竭斯底裏。
“走吧,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這時,一旁的混沌開口了,看了它一眼,將詢問的目光落在了楚墨白臉上。
楚墨白深深的回眸對望,轉身一言不發的離開。
原地,混沌微頓,隨即一歎,轉頭瞪了一眼臉皮抽搐的檮杌,隨身而動。
一旁,饕餮冷眼旁觀,檮杌則咬牙切齒的怒罵,眼底隱隱冒著紫色的火光。
“娘的,要是讓老子知道誰在背後壞老子的名頭,老子跟它沒完!”
…
極東雪域,墟界。
血羽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在墨婷來的時候他找到了一處藏身之地,避開了那場對他而言必死的禍患。
不幸的是,在進入這布滿暗火雷電的墟界後,他發現身下這頭詭獸隱隱有失控的危險。
他的身份,讓他有了接觸四大凶獸實力的資格,但他的處境,卻沒有帶給他了解它們來曆的機會,所以,在他看來,這些被封印在秘地中的異獸就是一頭頭可任人取予,玩弄於鼓掌之間的蠻物。
可事實證明,他小看了腳下之物,也高看了自己。
他不知道玄葵最後的下場。也不知道在玄葵控製檮杌時,檮杌其實就已經被楚墨白和天帝相繼打成了重傷。
之後更是在楚墨白手中連連受創,且靈身分離,真正的實力算得上真正的十不存一。
但饕餮不一樣,它出來的最遲,損傷也最小。
所以,失控了。
而在四大凶獸中,混沌詭譎,饕餮貪吃,檮杌暴躁,窮奇狡詐,所以,在進入這火海岩漿之地後,它開始依著本能吞噬四方,來恢複自己身上的隱傷。
而一開始血羽並不清楚這些,隻當這是它的本能,跟修士奪天之靈一樣的本能,便也沒有管束。
等他發現的時候,差點兒被它一口反吞。
如果不是他靈種特殊,關鍵時刻散化成蟲,避開一劫,恐怕他現在已經成了對方的腹中餐。
眼下,他虛浮在半空,看著腳下大肆捕殺掠食的異獸,心中又驚又怕,那散化成幕的蟲臉也是時獰時散的,變換不停。
‘該死的。’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遲早會引來別人的窺探,要是引來那老妖婆,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把它重新控製住才行!’
抽眼回望,看著四方哀嚎著奔逃的火妖,他滿心的不安與不甘。
天下之靈,不管是人是妖,趨利避害是天性,當饕餮徹底失控,開始吞噬四方後,這裏殘存的火妖便開始四散逃離,一些火妖更是衝破那被冰封的天痕,衝出了墟界。
而震動,也在所難免。
他有心就此離開,但謀算至此,就這麼放棄這頭異獸心中實在不甘,因為他用屁股想也能想到現在的東域是個什麼處境。
西嶺,北海的前車之鑒可還未走遠呢。
‘不能等了!’
‘隻能……嗯?’
一想到自己失去這頭異獸後的下場,他便沒了扭頭逃命的心思,咬了咬牙,正準備放手一搏,卻不料念起的刹那身後突然掠來數道破空聲,臉色一變,豁然扭頭,待他看到來者的麵容後,瞳孔一縮!
“是你!”
“果然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