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老娘們,你再不住手可別怪小爺不客氣了!”
‘媽的!’
齜牙咧嘴的從火海中倒滑而出,一邊甩著自己扭痛的右手,一邊看著眼前這對他糾纏不休的龐大獸影,楚墨白眼底漸漸升起了一股戾氣。
對墨婷,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有同情,有厭惡。
同情的,是她的癡情。
厭惡的,是她的不擇手段。
但要說恨,卻也談不上。
別人不清楚,他卻清楚,如果不是他當年橫插一杠,從她手裏搶走了幽煞珠,也許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當然,如果當年真被她拿到了幽煞珠,恐怕這神州也不會有這千年的平靜。
同樣,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是單純的跟他自己過不去,而是成了整個神州人人欲除之後快的公敵,再怎麼同情理解,也無法對她縱容。
隻是出於對檮杌身體的顧慮,他不想動用身後的骨劍,如果可以,他很想跟她談談,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把她從檮杌體內陰出來。
一來,他沒有忘記對四靈的承諾。
二來,他沒有忘記自己最大的威脅與仇人。
經過這前前後後的一番折騰,他算是明白了,要想找那光人報仇,自己恐怕大概率是凶多吉少的下場。
而若能留下這檮杌之身,也可以跟那個四個家夥結個善緣,以防自己一去不複返後,家裏的人沒人照料。
他不知道那光人是怎樣的存在,但他知道這四大凶獸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就夠了。
隻是墨婷的‘不識抬舉’,讓他極為惱怒。
這流燃四方的詭焰他不怕,但沒了靈力護體的他,單憑肉身是扛不住檮杌那巨大手爪拍擊的,要不然,之前他也不會被檮杌砸的人事不省。
“嗯哼!”
終於,再一次閃躲不急被拍飛後,抿著嘴角的汙血,他忍不住了。
“這是你自找的!”
沉聲一吸,伸手一探,在握住身後骨劍劍柄的刹那,其後被布條纏縛在背後的骨劍便是一抖,散出一道黑白光漣崩碎布屑,被他拔了出來。
瞬間,黑白相間的氣勁四散崩開,將四周流燃不休的紫色詭焱攪碎,冷冽而淩厲的劍芒回蕩在半空,當他順勢向前劈出,一道橫勾天地的劍芒便從他手中驚起,將他麵前漣決如瘴的火霧左右斬裂的刹那,拜日而落,將整片天地左右分離!
遠方,火海之外的眾人驚恐的看著這將天地分離的黑白劍影,臉色震動。
“好,好恐怖的力量!”
“看來,他已經認命了。”
首位,土雞意味難明的一笑,將目光看向了頭頂天空極目處。
他身側,混沌四人順勢抬頭,那裏,一道紫色身影負手浮沉,臉色複雜。
…
他們的心思,此時的墨婷已經無法察覺了。
在楚墨白決定抽出身後骨劍的那一刻,她的下場就已經注定。
其實,對她來說,現在存在的意義就是找到殺害窮奇的人,將他碎屍萬段。
而在沒找到那個人了卻心中執念之前,她隻有被執念支配的本能,那殘存的理智,根本就不足以支撐她判斷是非善惡,黑白對錯。
所以,在麵對這當頭而落的劍芒之際,她本能的抬起巨爪拍了過去。
而此間熔化成岩漿的地表也隨著她的抬手猛地湧起,對著楚墨白當頭撲落。
隻是,結果卻讓她身體一僵,瞳孔一散。
看著眼前逐漸清明的世界,她嘴角挑了挑,心底的火種漸漸被一股冰冷,麻木的枯寂填充澆滅,眼前,也慢慢浮現出了她的一生,最後,停在了她心中最美好的那一幕。
那是一個風輕雲白的日子,在一處深不見底,寬不見邊的深淵邊緣,一名紫衣盤發的少女搖搖晃晃的顫栗著,臉色蒼白,衣衫不整,她的身後,一群看不清麵容的身影騰挪閃爍著,隱隱還有不斷驚起的喝罵怒斥。
兀的,少女身體前傾,在身後一名撲來的身影探手抓向她的刹那,墜入了腳下無盡的深淵。
隻是,就在她閉目慘笑,準備迎接自己的未來時,被一道湛藍的光芒拖住了身影,慢慢飄進了無盡深淵之內。
隨後,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個地洞。
地洞很大,左右環顧,看不見邊緣。
在地洞中,氳繞著藍霧,她順著氳霧走入洞內中心,發現了在氳霧中浮沉的一座晶藍玉棺,而在她趴伏在玉棺麵前,俯身向內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張讓她永遠忘不了的臉。
一張隻屬於她,夢中出現過無數次,被她寄予厚望,可以在某天前來拯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臉。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發誓要擁有這個男人。
不管是誰,都無法阻止。
…
“阿奇,我來陪你了……”
一聲呢喃,一道流風,當眼前的畫麵被黑暗吞沒,她嘴角一掀,帶著一抹釋懷,陷入了無盡的沉睡。
隨後,紫色的光屑從那轟然墜落的龐大獸影中隨風驚起,天地微微一靜。
抬步走來的楚墨白一滯,手中骨劍錚鳴間,頓在了原地,看著眼前聚散流沙的漫天光屑,一時怔然。
他不知道她最後說了什麼。
但他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一些什麼。
因為那種似笑非笑,隱帶眷戀的表情,他很熟悉。
千年前,他在別人身上見過無數次。
所以,他停下了腳步。
眉頭緊皺,垂首不言。
他麵前,紫影漸漸風化,消散。
天地一片焦灼過後的渾濁。
…
墨婷究竟經曆了什麼,楚墨白不知道,那被她寄予厚望的‘窮奇之靈’又是怎麼死的,他也不清楚,他隻知道,隨著墨婷的消亡,一直以來在神州攪風攪雨的禍根消除了。
而回歸過往種種,他突然發現,那些與自己是敵非友的人已經消失殆盡,剩下的,除了幾個來曆不明的妖物之外,就隻剩下了自己人。
最後看了一眼手中骨劍,他搖了搖頭,手掌一抖,轉身離開。
隻是,轉身的刹那,猛地一頓。
“西嶺遺修,叩謝尊主活命之恩。”
“東域遺修,叩謝尊主活命之恩!”
“北境遺修,叩謝尊主誅妖血恨之義!”
“南疆敕天院,率南疆子弟參見小師兄!!”
在一聲竭斯底裏的嘶吼中,圍聚在數裏之外的神州眾人轟然跪落,那齊聲的嘶吼化作席卷天地的雷鳴,帶著敬畏、感激、興奮,以及劫後餘生的激動化浪而來,山呼海嘯,久久不息。
滯然僵立,看著身後遠方那漣決成片的無盡人海,看著天際那踏空而來的諸多身影,他嘴角一挑,轉手一抖,持劍橫指身下,踏火相迎。
原地,左右分離的火獸漸漸熔化消融,最後溶成兩灘火液,慢慢粘合在一起,最後在天邊一道赤紫火影的伏落後,猛地一抖,碎散成紋,化作一絲絲火紋紫炎融開虛空,消散在了原地。
而一道低語,則在同時緩緩響起。
“多謝手下留情。”
半空,楚墨白側了側眸,隨即笑容不變的與他麵前撲來的幾女抱做了一團。
“看,你們的夫君厲不厲害,威不威武?”
“嗤,死樣!”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