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天帝,天乩

他的驚嗬,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隻得到了一聲若有所指的輕笑後,楚墨白便清醒了過來。

隨後,他識相的閉嘴了。

絕口不提之前種種,隻留下楚墨白一個人發懵的站在原地,努力的回想著之前那似有似無的‘異夢’,一臉苦惱。

他感覺他剛剛似乎又到了某個奇怪的地方,跟之前那個異夢一模一樣的地方,看到了一些神異莫測的震撼畫麵,但操蛋的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能記得的,隻有閉目前沐玲血那狠戾一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這讓他無比鬱悶。

“那個,發生了什麼?”

良久,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抬頭看向了前方。

那裏,天乩一臉複雜的看著他,手裏一把輝光暗閃的骨劍隱隱錚鳴。

“沒什麼。”

微微一滯,看著眼前這個似乎毫不知情的懵懂人,天乩的眼底閃過一抹異芒。

楚墨白眨了眨眼,一時沒了言語。良久,才若有所指的看著他手中的骨劍,凝眸又問。

“那……咱們還繼續麼?”

對此,天乩一震,垂頭看去,同樣怔了良久,才驀然一歎,抬手一揮,將手中骨劍拋向了眼前人。

“算了。”

“……?”

伸手接住,看著手中輕若無物,但確確實實被握在手裏的骨劍,楚墨白一臉訝異。

“這……它怎麼……你不要了?”

打量著手中劍,再看眼前人,他一臉不解。

這一次,骨劍成了實物。

一柄滿是碎紋的實物。

同樣,自己體內的幽煞天瞑珠也不見了。

但他能感覺到,之前自己跟幽煞珠的本能感應轉嫁到了手中這把骨劍之上。

似乎,他跟它本就是一體。

隱隱的,他有些明白了。

但轉瞬又疑惑了。

眼前這個神秘而強大的紫衣人費了這麼多功夫,前前後後不知道算計了多少,才將自己體內的幽煞珠與手中之物融為一體,讓它徹底凝實,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

這時,天乩開口了。

隻是有些答非所問。

“為了它,我背負了太多,現在累了,背不動了……就你拿著吧。”

“沒想到,我堂堂一方天帝,居然到頭來還是這般下場……嗬……”

看著四周漸漸歸落的無盡雲墓,他突然悲從心來。

這裏麵曾經躺著的,有他昔年的好友,也有他昔年的部下,更有一些,是追隨於他的知己,可惜……

“天……帝?”

他麵前,楚墨白一臉懵逼,眼帶震撼。

他則慘然一笑,眼神說不清的落寞。

“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麼。”

抽眼打量四方氤氳無邊的紫霧,楚墨白心中一動。

“好像,是叫天墓?”

“原來,它叫仙庭。”

身體一僵,而下一刻,當眼前紫雲在天乩揮手間散去,漏出其內種種幕幕,他臉色一變。

放眼望去,瓊宮浮樓,仙橋雲山無盡,密密麻麻,好像一片虛浮在雲海內的宮殿,其下更是飛雲朵朵,一片仙氳霧繞。

但讓人心寒的是,此時在這偌大的雲中仙穹,沒有一絲人氣,也沒有一絲活力,死氣沉沉的,毫無靈動可言。

而且,許多地方已經崩壞散裂,成了一片碎石,虛浮在半空,被扭曲的虛空包裹在內,如夢似幻,讓人心生悸動。

“這……”

“現在,這偌大的仙庭除了我,也就剩下你們兩個活人了。本來還有一個的,可惜……唉。”

負立在一台石階上,看著腳下浮浮沉沉的殘墟寥墓,天乩滿眼黯然,隱隱帶著一抹追憶。

一旁,楚墨白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陷入沉默。

沐玲血給他的觸動很大。

這一點,楚墨白看的出來。

遠方,沐玲瓏踉踉蹌蹌的走來,經過天乩身邊時,頓了頓,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最後深吸一口氣,踏著腳下浮階,站在了楚墨白身邊,猛地一軟,撲倒在他懷裏,嘶聲嗚咽。

像一頭受傷的孤狼,又宛如無助的孤女,有些竭斯底裏。

那暗啞的嘶聲,讓此間兩個男人聽得不是滋味。

“答應我一件事。”

兀的,天乩開口了,眼帶無奈,神情默然又漠然。

楚墨白怔了怔,不知該如何安慰兩人的他,同樣無言苦笑。

“你說。”

“誅它。”

天乩抬手,指了指頭頂。

楚墨白一愣,懷中抽泣的人一顫,而後豁然抬頭,看著天乩那不容置疑,又隱帶冷漠的臉,以及其頭頂那隱隱浮現的刺白光芒,正欲開口喝罵,卻被楚墨白環手攔住。

“好,誅它!”

猛地一震,心頭一急,想要跟楚墨白說些什麼,卻被身後響起的一道低語打斷。

“那麼,你下去吧,下麵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

而後,不等她反應,眼前一黑,隨即,在楚墨白若有所思的皺眉下,身體一沉,再回神,眼前的一幕已經讓她忘卻了心中對楚墨白的勸慰,剩下的,隻有濃濃的驚懼與憤怒!

原地,看著消失在光渦內的兩人,天乩凝肅的麵容上閃過了一抹疲倦,轉身正欲離開,卻在抬腳的刹那被腳下一物輕輕膈了一下,猛地一頓,垂眸凝望,看著腳下之物,臉色一變。

那裏,一支碎散成段的血紅朱筆靜靜浮落。

背負在腰間的手緊了緊,良久,才輕聲一歎,彎腰探手,將腳下之物拘攏在手心,揣入懷裏後,他大步走向遠方……

“萬年來,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神州。

天墓內那似是而非的紛擾,與此時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神州大地根本毫無關聯。

窮奇的意外隕歿,讓墨婷在鎮壓檮杌的關鍵時刻遭到反噬,本來,她必死無疑。

但憑著執念,意外與檮杌成為一體後,她便遵循著本能,前往北境報仇,隻是,她終究隻是肉身成仙,能憑著一口執念衍化成幽魂已經是邀天之幸。

所以,喪失了大部分理智,隻剩下執念的她化身成了一頭徹頭徹尾的凶獸,沿途所過,赤地萬裏,一片焦土。

而當她去了北海,那裏早已人去樓空。

為此,北海被暴怒的她焚燼一空,整個海麵下陷萬丈,殘留下來的海水也被一層紫色的虛火燃燒,一直不滅。

坐落在北境的神都更是毀於一旦,整個北境受到牽連,死傷無數,損失慘重。

而潛藏在這裏,準備去北海找靠山的莫屠,也在一場被波及的牽連之罪下,意外的發現自己可能要因禍得福了。

最起碼,他是這麼認為的。

本來,他是準備去找窮奇的,隻是還沒等他彎彎繞繞的趕到北海,墨婷就來了。

然後,在看到墨婷現在的鬼樣子後,他心底便滋生出了某種貪婪。

血羽跟伏易兩人在想些什麼,他不知道,但伏易跟血羽勾結在一起殘害牛頭馬麵他是清楚的,眼下,這墨婷不知道發了什麼瘋,跟這妖物融合在了一起,如果可以稍加利用,未嚐不可報當初人皇宮內那一掌之仇。

如果可以,也許還能借著這不知是人是妖的詭物為自己求得一處安身立命之地也說不定。

反正,看墨婷現在這副鬼樣子估計也撐不了太久,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一個心智缺失的瘋子,給誰利用不是利用?

他到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憑自己的本事掌控不了這頭狂性大發的獸人詭物,所以便等墨婷將整個神都屠戮一空,氣喘籲籲的匍匐在地麵一動不動之際,風風火火的從焦地中鑽了出來,跑到了墨婷麵前。

隻是他卻忘了,人跟獸,尤其是發狂的獸,是無法溝通的。

“帝君,帝君!”

遠遠的,他就開始幹嚎了起來,披頭散發,連滾帶爬,臉上,身上滿是血汙焦痕,有他自己劃的,也有此間燃著赤焰的焦土中沾染的,好不狼狽。

“是我啊帝君!!”

“吼!”

看著前方匍匐而立,眼神猙獰凶狠的人臉巨獸,他眼皮跳了跳,在距離對方百丈開外之地停下了腳步,跳著腳呼和了起來。

“帝君是我,是我啊,莫屠,您的屬下,您不記得我了嗎?”

“莫……屠……”

遠方,人麵獸身的墨婷目光微微渙散的看著眼前這個焦漆麻烏的人,獰厲的神情有些僵滯。

“哎,在,我在呢!”

她麵前,莫屠聽到了她遲疑不定的呢喃,猛地一喜,趕忙湊了過來,一臉諂媚。

對此,墨婷眼中一戾,隨即抬爪將其一把抄起,壓在了麵前。瞬間,被拘在地麵動彈不得的莫屠心中一沉,臉憋的漲紫,感覺著周身那厚重而無法抵禦的巨力,他臉色變了變。

隱隱,意識到了不對。

就在這時,他麵前探頭而落的墨婷開口了,長著滴著岩漿的巨嘴,滿眸腥獰。

“說,誰害了他!”

“血,血羽,是東域的血羽,他自稱是玄葵座下的血穀穀主,前來就是……你!”

話未盡,莫屠眼珠一突,周身瞬間一緊,看著眼前那滿臉猙獰的人麵,以及其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意,他心頭一寒。

“護佑不利,你也該死!”

“不!!!”

下一刻,當一口濃焰紫漿從墨婷嘴中吐出,她爪下的莫屠便在刹那消失不見,除了一個人形熔洞,再無它物。

而她本人,則將猙獰而猩紅的目光,投向了遙遠的西方。

“東域……血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