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站在原地,看著回望而來的幾雙月眸,白菲菲臉色煞白,情難自持。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無數鮮血淋漓的畫麵,耳旁無數模糊不清的聲音在急促低喃,腦海裏嗡嗡作響,一團亂麻,忍不住眼前發黑,有些支撐不住。
“菲兒!”
兀的,耳旁炸響一道低喝,一個激靈,眼前無數流繞的無數身影四散消退,腦海中回蕩的低吟也漸漸消散,良久,當眼前世界漸漸明亮,看著眼前一臉擔憂的心上人,以及四周臉色焦急的同床姐妹,她忍不住心頭一酸,又驚又愧的自責抽泣了起來。
“墨白,我……不是我……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不怪你。放鬆,別多想,放鬆,我在呢,別怕。”
“真的不怪我麼,我……”
淚眼朦朧的抬頭,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漆黑臉龐,她眼中滿是不安。
她本是要強的人,不甘於人下過了點兒,但輕易認輸也決不可能,隻是,蕭星的一意孤行,以及無憂穀眾人聚勢衝擊南疆一事,讓她心底始終無法釋懷。
雖然因為楚墨白的存在,敕天院弟子對她恭敬有加,但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敵意與戒備,好像她是什麼可怕的洪水猛獸一樣,一不小心就會吃人。
因此,平日裏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陪楚墨白,以及幾女嬉鬧,就是一心苦修,生怕被人看到,被人指指點點。
畢竟,她是東域人。
雖然手裏沒有沾染南疆人的鮮血,但她身後,卻站著無數南疆人的冤魂。
已經記不起有多少次夜半驚夢,徹夜無眠了。
現在,玄葵無意間的一句開脫,勾起了她心底竭力想掩藏遺忘的心結。
不由得,看著眼前人,一時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這一幕,看的楚墨白臉色無比陰沉,一抹寒意,抑製不住的從其眼底擴散,驚得此間幾女心下暗顫。
柳魅兒看著跌坐在楚墨白懷裏的白菲菲,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沐玲瓏搖頭阻攔,無奈,隻能在楚墨白身後幹著急,看向玄葵的目光也愈加不善。
“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兀的,楚墨白開口了,背對著玄葵,沒有回頭,語氣生硬冷漠。
而玄葵本人則在話出口的那一刻就後悔了,但話以出口,再後悔也無濟於事,隻能硬著頭皮苦笑道:“情急之下,口不擇言,還望各位莫怪。其實在我眼裏,蕭星以死,無憂穀全軍覆沒,隻剩下了白……白姑娘一人,當初入侵南疆的東域修士,也絕大部分埋葬在了你手中。這一頁,再怎麼翻也該揭過了。”
說著,她歉意的看了一眼楚墨白懷裏的白菲菲,而後道:“當然,我也有責任。不過,追根究底,入侵南疆之事是墨婷提起來的,我們根本無力反抗,你真要算,也該有墨婷的一份。”
“再者,當初你有恩於整個東域,但他們卻依然入侵南疆,為何?因為修士本就貪婪,與天爭命,與人爭利,乃是他們的天性。”
“這一次,我來此不是推脫什麼的,而是真心想要求助於你們。”
“說實話,我現在也走投無路了,否則,也不會拉下臉來找你們。畢竟再怎麼推卸,那場禍事也抹不掉的。”
“而我今天來隻有一個目的,你我聯手,除掉墨婷這個禍亂之源。”
略微有些混亂的開口訴說著,良久,她將目光沉在了楚墨白身上,她知道,這件事成與不成全在楚墨白一念之間。
其餘人,隻是可有可無的附帶。
楚墨白沒有開口,也沒有回頭,而是一個勁兒的輕聲安慰著白菲菲,恍若未聞,又或者不置可否,其餘三女心思各異的站在一旁,彼此相互眼神交流著,心中的一些話因為白菲菲的異樣而不得不壓製,藏在了心底。
此間一時沉寂了下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
良久,就在玄葵失望,漸漸絕望,慘然而笑之際,楚墨白開口了,兀的,身體一震,眼中一喜,眸光轉了轉,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媚笑,風情萬種的一抬手,指向了身後傀儡妖物。
“就憑它。”
“它?”
楚墨白橫眉,她嫣然一笑,語態輕鬆。
“是的,我不想失去它,因為它是我賴以生存的依仗。同樣,墨婷也不會容忍它被我掌控,因為她需要用它來製衡你,奪取你體內的幽煞珠。並且,我跟她之間也有著化不開的仇恨。”
頓了頓,她眼帶深意的看了過來。
“這你是知道的。”
楚墨白一頓,微蹙的眉頭微微緩和,回了她一眼,沒有開口。
一旁柳魅兒看的不爽,想要喝問些什麼,卻被沐玲瓏拉住,拉在一旁嘀嘀咕咕起來。
隨後,她的眼眸越睜越大,看向玄葵的目光帶上了一抹古怪。
一旁靜立的月無蕸也是眉頭微挑的看著玄葵,一臉訝異。
顯然從沐玲瓏的嘴裏知道了些什麼。
“所以,你不用懷疑我的用心,因為現在的你我已經被迫坐在了同一條船上。”
她們的低語,玄葵沒有理會,隻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光,直視起了楚墨白。
這時,一旁的月無蕸開口了。
“連你都抵不過,你憑什麼認為他可以?”
玄葵一愣,眨了眨美眸,隨即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楚墨白。
“需要我多嘴麼?”
楚墨白回眸,搖了搖頭。
玄葵會意,嫣然一笑,側眸對著月無蕸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而他們之間的啞謎,讓一旁的三女看的直發懵,柳魅兒忍不住開口喝問。
“你們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放心,不告訴你們是為你們好,相信我。”
除了莫語嫣,楚墨白沒有告訴她們白夜天都一戰的事,一來沒必要,二來不想讓她們擔心,而三女,包括情緒穩定了一些的白菲菲都狐疑的看著他,一臉猜測。
而楚墨白也沒有再理會幾女,沉吟片刻後,迎著玄葵的目光看了過去。
“我可以跟你走一趟,但隻能以我自己的名義,而且就我一個人。你說的對,就我自己而言,墨婷確實已經成了心腹大患。但她們不同。”
“至於你所說的檮杌之靈,抱歉,因為它同樣身受重創,現在我也聯係不到。而狼王,莫語嫣也不會去,因為他們是南疆的人。至於她們……更不可能。”
看了一眼月無蕸四女,楚墨白眼中帶上了一抹不容質疑的冷厲。
“因為不管你怎麼說,也無法抹滅那場血洗帶來的傷痛,東域與南疆已經因為你們的挑撥而結下了血海深仇,勉強克製,已經是極限。”
話落,楚墨白臉色一沉,玄葵臉色一變,眼底隱有不甘的沉聲回應。
“楚墨白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不願全力以赴,我隻能向墨婷妥協。”
“那請自便!”
對此,楚墨白不屑一笑。
“我倒要看看,你會怎麼死!”
“你!”
“你記住了,幫你是仁義,不幫是道義。你也說了,你們肆意屠殺南疆修士,霍亂南疆的事怎麼也抹不去。你現在能站在這裏誇誇其談就已經給足了你麵子,你別得寸進尺。”
裝模作樣,誰不會。
你要真能跟墨婷妥協,還會冒著被圍攻的危險孤身來此談判?
別扯了。
看著眼前時獰時戾的紫衣美婦,楚墨白心下不由撇嘴。
一旁四女見狀,眼神暗凜,一時間,此間的氣氛又有些冷肅肅殺。
直至良久,玄葵才臉色一獰,沉聲一喝!
“行,不過,我得試試你的本事恢複了幾成!”
話落,她便身體一抖,十指虛張,十條晶瑩骨線從她指肚中撲出的刹那,破空衝向楚墨白。
周遭幾女沒料到她說動手就動手,反應過來時,已經為時已晚,隻能失神驚呼,提醒楚墨白小心。
對此,楚墨白顯得極為平靜,平靜中還帶著一絲嘲弄,任由那十條骨線穿空而來,直至臨頭之際,才心念一動,散去斂在心口的靈念。
而下一刻,一層死寂的壓力,帶著吞噬一切的恐怖威壓從他心口蕩出,瞬間,此間天地一沉,而後一空,心神刹那空白,眼前所視一切盡皆暗淡凝固。
月無蕸四女,概不例外。
“如何?”
好在這股氣息隻是一閃而逝,等玄葵反應過來,她那十指撲出的晶瑩骨線已經被楚墨白揉成了一團,扔了回來。
心下一駭,失神的看著眼前撇嘴冷笑的黑麵詭人,雙手一垂,滑落在了身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