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楚墨白’手中的骨劍睜開的不是那漆黑的魔眼,而是那森白一麵的霧眼,通體水白,深邃而空洞,相比那猙獰中帶著一些貪婪的黑眸,它多了一些冰冷,少了一些凶戾。
整柄劍,也是通體白光氳目,幽暗不再,多了一絲通透與聖潔。
隻是對於那光人來說,跟以前隻有骨柄時相比,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它受傷了,全身被割出道道傷口,跟那被撕裂的虛空一樣,邊緣處燃著黑白色的詭焰,難以愈合,其周身也被詭焰包裹,整個人看上去成了一個燃火的光人。
但這並不影響它的強大,揮手間天崩地裂,時光逆流的威能依舊,甚至比以前更加霸道淩厲,周身散發出的威壓將四周燃火裂開的虛空凝滯,捋平,不擴散,也不愈合,隱隱凍結。
後來的眾人,除了天乩,混沌能破開重重壓力,與他近身交手之外,其餘人連它的身體都進不了,隻能凝固掙紮在它周身十丈開外,寸步難行。
而且,它們周身各起的異力威壓似乎在這一刻失去了作用,或者說被某種神秘力量壓製消除,隻剩下了它們的本能肉身之力,包括混沌,天乩亦如是,青霧消散,青瞳閉合,紫眸潰裂,電芒消隕,跟它以肉身相搏。
說實話,不身處其中,外人很看感覺的到他們現在的處境,在墨婷,玄葵,畢諭王餘伏易一眾看來,天空上的戰場,就跟一群沒有了靈力,淬體期劣修仗著肉身強橫打架鬥毆一樣,若非四周迷蕩而開的恐怖威壓將她們壓得心神顫抖,難以動彈,提醒她們眼見不一定為實,恐怕感官更差。
而在這幾人之中,也就是手持骨劍的‘楚墨白’還算有點兒看頭,雖然沒有華麗的光芒,也沒有震撼人心的威能,但一招一式,一揮一斬所帶出的表象,讓此間所見之人心頭都沉甸甸的。
看那不斷被他手中之劍撕裂的天空,以及燃著黑白詭焰的裂縫,沒有人可以把他當作一個無能之人。
在這場無聲無息的廝殺中,他才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其他人,包括天乩與混沌,都遜色一籌。
“好,好強……噗!”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帶著一道氳藍色的光暈倒飛而回,脫離了戰圈。
是四靈中最弱的饕餮。
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它都最弱。
當年,它排行第四。
現在,它沒有肉身,隻有墨婷手中那麵跟它同根不同源的氳藍麵具,所以,跟其它三靈相比,它最弱,它能依仗的,也最少。
探手接住倒轉而回的麵具,看著上麵那愈加濃鬱的碎紋,墨婷滿眼心疼,看向了一旁從麵具中剝離而出的虛散藍影,眼底光芒暗繞。
窮奇凝著眸,不停的往外咳著晶藍色的煙霧,身形有些虛散,站在土雞身邊,沒有再關注上空的戰鬥,而是看向了墨婷,目光中帶著防備。
“名,名不虛傳……走。”
墨婷與之對視,眼神愈來愈決絕,蠢蠢欲動間,她手裏的藍麵開口了,虛弱一語,便徹底散化成紗,沒入了她懷裏。
頓時,墨婷一僵,不甘又恨恨的瞪了一眼窮奇後,轉身一言不發的離開。
“嗷!”
一旁,一直留意她的玄葵見狀眉頭一挑,正暗自思索,卻被頭頂驚起的痛苦嘶吼驚醒,豁然抬頭,當她看到天空墜來的一道巨大火影後,瞳孔一縮。
下一刻,當火影一分為二,化為一虛一實散立在她左右兩側虛空中,她眼眸一動,揮手撒出晶絲將檮杌的身體纏住,正欲對著一旁的巨大火影做些什麼,卻見火影嘭的一聲散化,消失在了原地,頓了頓,無奈轉頭離開。
“事不可為,走!”
她身後,畢諭王餘隨身而動,毫不留戀,一旁跟沐玲血糾纏在一起的幽淩天見狀,眼中一恨,恨他們對自己不管不顧之際,隨即又是一怒,黑白各側的詭瞳猛地大亮,額頭漂浮出一張晶黑玉箔,微微一蕩,飄向了跟他糾纏在一起的沐玲血。
對此,沐玲血朱筆一繞,臨空勾畫出一個帶著濃鬱血色的殺字,而後殺字與玉箔在半空相遇,殺字散化成無數利刃,被玉箔吸收吞沒,此間一靜,沐玲血臉色一紅。
下一刻,當玉箔微顫,其內溢出無數血芒,之前被其吸收在內的無數利刃便反撲而出,衝向了沐玲血。
瞳孔一縮,在利刃臨身之際,她閃身破空躲過,隻是身形剛剛落定,她便又是一僵。
“如果不是那個紫衣人,你早死了……區區開念,不自量力。”如風似絮的輕語從耳旁響起,有些冰冷的呼息吹散在自己臉頰,瞬間,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冷汗如雨,從她慘白的臉頰滑落,漸漸凝結成冰。
良久,不見身後人有什麼動作,她才壯著膽子轉身回眸,才發現身後人早已離開。
腿一軟,軟立在半空打了一個踉蹌後,看著身後黑漣不休的虛空,滿心的後怕與不甘。
不由得,她望向了半空。
可是,入目所見的一幕卻讓她臉色一變。
“小心!”
話落,身形一閃,向前方某處一躍,當一道暗紫色的流影重重撞在她懷裏,與她在半空滾成一個滾‘空’葫蘆後,此間一靜。
“一群廢物!”
地麵,看著天乩與沐玲血滾落在天邊,頭也不回的消失離開,土雞不由跳腳怒罵。
轉瞬之間,費盡心機請來的五大幫手去其三,隻留下了饕餮混沌兩人在半空苦苦支撐。
不過看饕餮那閃爍不定,寸步難行的身影,以及混沌那左飛右躺,隻能依靠‘楚墨白’的攻勢被動防禦的窘境,落敗而逃,也是遲早的問題。
“嗯哼!”
“嘭!”
果不其然,心念還沒落定,兩道身影便從半空墜落,在臨近土雞所在斜峰斷崖處時,二分為三,兩道落在了它身邊,一道破空離開。
“抱歉,幫不了你們,我們之間的交易就此終止!”
聽著半空中回蕩而來的虛語,重新歸於靈體之身的三靈,混沌,以及土雞臉色盡皆陰沉難看,三靈,包括混沌在內,看向土雞的目光帶上了不滿與隱怒。
‘扁毛雞,情況似乎跟你預想的有些不太對哦,這一次,那小子恐怕要被你坑慘咯……’
兀的,窮奇開始了冷嘲熱諷,土雞本就陰沉的臉更加難看,轉身回頭,雙眸金光赫赫的怒斥!
‘給老子閉嘴!你丫要是想逃命就趕緊,要是還想等個結果,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安靜點兒!’
‘你!’
窮奇一愣,隨即一怒,氳藍的麵容漲紅,怒瞪著它正欲開口,卻被它打斷。
‘不過,你別忘了當初跟那家夥是怎麼說的,要是楚墨白回不來,你可就慘了。到時候,你肯定是逃不過一劫了,至於它會不會信守承諾,兩不相幫,那就說不定了。’
三靈齊齊一愣,隨即臉色一變。
混沌還好一些,其它三靈的臉色就難看了。
當初,因為混沌自己莫名其妙的貪婪,它們四人在淩虛山與骨劍算是決裂了,最後要不是楚墨白橫加阻攔,恐怕當時的它們就得跟這骨劍分個高下。
而因為這件事,它們跟骨劍的合作也就作罷,但跟混沌相比,它們三個的處境極為尷尬,它們不像混沌那樣得到了自己的肉身,可以縱橫四方,進退有節。
所以,處在夾縫中的它們就跟土雞暗中有了協議,幫楚墨白除了這個骨劍,最起碼,也得讓他真正的掌控它,免除威脅,畢竟它們跟楚墨白之間的關係要和睦一些。
之後它們連番合計,決定鋌而走險,來一個捧殺,先喂飽了骨劍,順著它的意思,幫它拿回自己殘缺的身體,然後幫它奔走,聯合四方之力,在它身體柔和而成時,助其一戰。
為此,它們委托混沌為這個計劃奔走時,給天乩,墨婷,玄葵,以及饕餮帶話,稱,隻要她們願意陪著自己豪賭一場,那麼,它們就會給它們想要的。
跟它們各自的身體來一個相對公平的吞噬。
是非成敗,盡皆於自身。
當然,這是場麵上的屁話,它們已經私下裏跟土雞談好了,隻要楚墨白借著光人的手,抹除了骨劍內的劍靈,掌握了骨劍,到時候,會幫他們奪回自己的身體。
至於天乩,則是得到了一個承諾,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隻要他有本事,那麼他可以跟骨劍一戰,倘若他能鎮壓收複它,便尊他為主,反之,各自相安。
當然,其中一些不為人知的貓膩它們彼此都清楚,甚至天乩,骨劍自己也清楚,但骨劍有信心,它有信心鎮壓一切。
同樣,其它人也有信心,因為他們知道這光人的可怕,就算一些人不清楚,但身邊也有清楚的,兩兩相告下,便都有了信心。
他們斷定,骨劍要斬殺光人,即便有他們的幫助,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
而那時候,就是他們的機會,唯一的機會。
事實確實如此。
但它們忽略了一個問題。
骨劍要是抵不過呢?
咋整?
現在,問題來了。
看著天空那悶哼而定,被光人掐住脖子的身影,他們傻眼了。
瞅瞅那已經被光人用另一隻手掌握在手中,不斷錚鳴顫動的骨劍,滿心冰涼。
但沒人注意到,有一隻雞卻顯得極為平靜,甚至平靜的小眼睛內閃爍著淡淡的激動與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