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眼神泛紅,充滿貪婪的妖物,他們心底浮現了一抹後悔。
終於,隨著咀嚼聲散去,饕餮將幽紅的目光看向了幾人。
幾人一個激靈,正欲反應,站在他們麵前的幽淩天開口了,聲嘶竭力,黑白詭眸各自閃爍妖異的光芒。
“大人,您聽我說,您聽我說!現在妖帝盡歿,妖海群龍無首,其它各方則不同,不如留下我們,我可以為您執掌妖海,而他可以幫你執掌北境的神冕皇朝,我們一前一後,可以幫你最快的掌控北境與北海,您……不,不要,不!!!”
“嘿嘿,聽起來似乎不錯,但很可惜,我沒興……嗯?”
話未盡,他便開始竭斯底裏的掙紮起來,因為他麵前的檮杌已經一臉貪婪的站在了他麵前,張開大嘴,吞天而落,隻是,在落下的刹那,變故再生!
“嘖嘖,本帝還沒有死呢,就這麼急著給自己找個新主子了?”
兀的,一聲嬌媚的輕笑蕩破虛空,眾人一震,饕餮眉頭一皺,收回大嘴,轉頭看向了身後。
那裏,一位紫衣羅裳,麵帶晶藍麵具的妖嬈女子束衣而立,正嘴角微挑,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瞬間,他那彌漫著貪婪的眼眸一睜,看著那張閃爍著淡淡藍芒的麵具,頓在了原地。
“是你……”
“冥,冥帝!”
“救我!大人救我!!”
這時,一旁的幾人也回過了神,看著那麵帶麵具的曼妙身影,盡皆一震,有人暗自叫苦,滿心絕望,有人則神情一喜,開口呼喝了起來。
對此,墨婷嫣然一笑,瞥了一眼下方掙紮著向自己求救的幽淩天,搖了搖頭。
“行了,出去吧,本帝有事跟它談。”
啵~
下一刻,當她揮手撒出一道湛藍晶漣,掃盡四方腥香,此間氣氛一鬆,軟立在原地的幽淩天,以及其身後眾人身體盡皆一震,刹那恢複,強忍著腹中那饑渴難耐的饑餓,對著墨婷一躬身,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饕餮看著幾人消失之處,眉頭微挑。
“你的人?”
“是,也不是。”
它麵前,墨婷一笑,將月眸從幾人消失之處收了回來。
“行了,說正事。”
片刻後,當此間響起連絶不休的低喃,伏立在她麵前的饕餮臉色漸漸變了,直至最後,它身體一抖,化為一名鳳眼丹眉的玉麵男子後,看著眼前曼妙而立的女人,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精光。
“它真這麼說?”
“是的。”
“那,我沒問題,看它吧。”
“如此,最好。”
他麵前,墨婷婉婉一笑,欠身一禮,消失在了原地。
饕餮凝眸肅立,久久不動。
…
妖海之上,虛空中。
“大,大人……”
看著眼前負手而立,一言不發的幽淩天,再看看四周隱隱散落,分兩方堵住自己去路的牛頭馬麵,血羽臉色震動,眼神惶恐而焦急,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澀聲低語。
一旁,伏易麵色複雜的靜立,默不作聲。
剛剛幽淩天情急之下的話,讓他們兩人明白,幽淩天是墨婷的人,並非跟秦廣一路。
這對於伏易來說,倒也還好,反正他現在無家可歸,誰強就聽誰的,左右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但血羽就慘了。
墨婷跟自己的主子玄葵,似乎……
兀的,他心底有些發涼,腿也有些發軟。
看向身後梅琳劍三的目光,也帶上了一抹畸形的豔羨。
也許,當初就該跟他們一樣,人事不知多好。
就在他雜七雜八的亂想時,他麵前的幽淩天開口了。
“血公子,其實,你我是一類人,你說對麼?”
“額……嗬嗬,嗬嗬,嗬……”
微微一愣,看著眼前負手而立,並未轉身的身影,他的心底湧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訕笑著,沒吱聲。
他知道他的意思。
委曲求全,都是彼此的本能。
也明白他的寓意,投桃報李,臣服於他。
隻有成了自己人,才會最大程度的放心。
憑心而論,這是除殺人滅口之外,最好,也是最妥善的辦法。
但,他的根基都在東域,怎麼去西嶺?
難道真的去當個躲在地縫中永遠不敢見人的孤家寡人?
他的不作為,幽淩天似乎早有預料,也不催,反而身體一停,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言語。
漸漸地,血羽的臉上開始冒汗,他知道,這是非要讓自己做一個選擇了。
“大人放心,屬下知道該怎麼做,屬下……”良久,他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氣,咬牙開口。
隻是,話到半截,就被眼前人淡淡的打斷。
“既然如此,那麼為了保證你我的安全,有些事,幽謀不得不做,得罪了!”
“不,不要……啊!”
下一刻,當一麵前黑後白的箔紙突兀出現在幽淩天手中,向他額頭貼來,他瞳孔一縮,正欲反抗,卻身體一緊,豁然垂頭,卻見身上不知何時已經被一條漆黑霧鏈纏住,身體一頓,再回神,已經來不及了。
片刻後,當那張前黑後白的雙麵箔紙貼在他額頭,他便感覺心魂一涼,一股無形的陰鬱之力包裹在了他靈種四周,讓他不敢輕易動手。
瞬間,他臉色一白,看著眼前人,慘然而笑。
“屬下……遵命。”
…
神州北境,神都。
此時的神都,一片風聲鶴唳,曾經人來人往的不夜神都蕭條了許多,匆匆而過的行人也沒了以往那閑庭信步,遊花捏草的雅興,而是多了一抹急促,一絲忐忑不安的凝重與陰鬱。
人皇宮外,更是被皇城禁衛嚴防死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伏易在主持著大局,楚墨白也沒有強求,將楚逍河的身體交給對方後,轉身消失在了夜幕中,心情沉重而複雜。
楚逍河的隕歿,後果是無法估計的。
他不知道這些北境人得知這一消息後,會發生怎樣的躁動,但他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所以,回歸後,他便找上了剛從外麵潛行歸來不久的伏易。
而通過交談,他得知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本來,他還奇怪楚逍河為什麼會出現在龍宮,還當是他不放心自己的能力,前來助陣。
原來,是楚風死了,死在了妖帝之一武帝玄羋的手裏。
起因,是自己殺的那些龍子引起了龍帝的反彈。
對此,他隻能苦笑。
這怪誰呢?
誰也怪不了啊。
他來這裏求援,結盟。
楚逍河以此為由,讓他幫忙殺人,但又不放心他,派了自己最信得過的兩人來監視自己。
而那倆呢,也確實不負他所望,一路帶著他‘過關斬將’,成功挑起了北海的震動。
隻是這結果……
帶著他,讓他挑事的人死了,他反而屁事沒有。
他不知道這裏麵的諸多彎彎繞,也不清楚其實在這件事中,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謀私利,但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拳頭硬的,終究占便宜。
楚逍河沒錯,他也沒錯,楚風也沒錯,當然,那幾位妖帝也沒錯,要怪,就怪他們的拳頭沒有自己手中的劍硬。
站在神都之外的古道上,回身看著眼前這高大的水上浮城,他滿臉唏噓。
這時,他體內的土雞開口了。
‘其實你也不用太過介懷,對於你那族弟來說,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
楚墨白滯然,隨即默然。
他已經從土雞的嘴裏得到了他那從未謀麵的弟妹身份,也知道了這三大妖帝的來曆。
對其中的愛恨情仇,不難猜。
“唉……”
良久,默然一歎,最後看了一眼身後巨城,轉身離開。
身後,浮城靜坐,宛如一位隨波浮沉的老者,靜看日月輪轉,滄海桑田,亙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