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北境與北海交界處,兩道身影破風疾馳,粗略看去,兩人都是披頭散發,滿身裂紋傷痕,其中一人更是連連吐血,搖搖欲墜,全靠身側另一人攙扶才能勉強急行。
“咳咳……噗!”
“怎麼樣,沒事吧?”
當遠方海岸線遙遙在望,楚風心頭一鬆,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翻湧,咳出一灘帶著肉沫的汙血後,在身側伏易關切而莫名的注視下,揮了揮手,掙開了他的攙扶。
“沒事,還撐得住。”
此時的兩人,顯得極為狼狽,伏易稍微好一些,但也是臉色蠟白,跟白玉一樣,隱隱泛著一絲不正常的潮紅,而楚風就慘了,衣衫襤褸,披頭散發不說,七竅之中還不住的往外溢出血汙,目光渙散,看那樣子,像鬼多過人。
“這次麻煩大了,這仇,恐怕是解不開了。”
輕捂著嘴,看著前方漸漸臨近的海岸線,他那晦暗的眼底沒有一絲興奮,反而滿是愁苦與擔憂。
“九大龍子,一戰去其五,眼下,他那求援一事就是一個笑話了……”
“現在他本人也被白帝困住,不知是生是死。想來就算他手中那把骨劍再強,也強不過這渡了妖劫的大妖吧。更何況還不止一個。”
似自言,又似反問的低語讓一旁的伏易聽得眼眸暗眯,臉上的表情也不知為何開始變得時獰時戾,看他的目光,帶上了一抹詭異的寒芒。
而此時的楚風由於之前種種幕幕,加上體內的創傷,他並沒有留意到伏易表情上微弱的變化,不過,他畢竟也算得上一方青年才俊,在嘀嘀咕咕的叨叨了半天,卻聽不到回應後,他便下意識的轉頭看了過去,隻是剛轉頭,就看到了一張猙獰中帶著瘋狂的麵容。
瞬間,心頭一驚,刹那意識到不對,正欲做些什麼,卻已經為時已晚。
“有空想他人,你還不如先想想你自己來的劃算!”
“你——呃!”
悚然一驚,話起,眼前一黑,再回神,脖頸就是一痛,一股憋悶到瞬間讓他失去知覺的麻木從脖頸處湧入頭頂,頭皮一麻,眼前的世界便開始褪色,暗淡……
他麵前,伏易臉色猙獰,眼神瘋狂,卡著他的脖頸桀然戾笑。
“義弟,你就安心的去吧,用不了多久,愚兄就會讓你們父子在下麵團聚的……”
“哢嚓!”
“唔!!!”
下一刻,當一聲脆響從脖頸處響起,眼前昏暗的世界徹底沉寂,脖頸一痛眼一黑,再回神,已是無期的幽暗。
他麵前,伏易全身緊繃,卡著手中漸漸冰涼僵硬的軀體,身體不住的顫抖,臉色發白,氣喘籲籲。
有本能的躁動,也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與興奮。
一時間,此處靜了下來,除了不時驚起的海浪聲,再無其他。
“嗬嗬,殿下好手段,果決冷辣,不愧是墨獄主看中的人。”
“誰!”
兀的,一道輕笑從他身後響起,豁然一驚,轉頭凝望,待看到身後浮然而出的五道身影後,他的瞳孔一縮。
“你們?”
看著眼前笑吟吟的血羽,以及一旁渾身墨霧繚繞的牛頭馬麵,他的眼皮一跳,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怎麼,不去龍宮守著,怎麼有閑工夫跑這裏看熱鬧。”
對此,牛頭馬麵沉默,血羽則幽幽一笑。
“殿下,您似乎忘了什麼。”
“什麼意思?”
伏易暗凜,血羽對著他手中之軀努了努嘴。
“難道,您就打算這麼回去交差?還是說,把他扔進海裏,來個死無對證?”
微微一滯,看著手中屍身,他的臉色變換了起來。
血羽見狀,眼底閃過了一抹不屑,嗬身輕笑。
“我的殿下喲,人皇,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那依你之見呢……?”
“唉,總歸要有人來當個惡人的,您說對麼。”
下一刻,血羽突然一散,化為無數拇指大小的血色骨蟲,幻成一張蟲臉,向著他鋪頭壓來。
瞬間,伏易臉色大變,一片慘白!
“你!”
“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哦。”
正欲動手反抗,卻聽到了那蟲臉一張一合的低語,猛地一僵,再回神,眼前的骨蟲已經係數臨近。
瞬間,將他侵吞。
“呃——啊!”
…
流風漸散,輕語漸消,當天地重歸清明,骨蟲凝聚退化,重新凝成人形,站在了虛空中。
而那被包裹在蟲幕中的伏易則恨恨的盯了他一眼,帶著手中同樣被咬的支離破碎,殘缺不全的殘屍,踉蹌離開。
臨走時,眼底的殺意與怨毒讓血羽看的頻頻皺眉。
“愚不可及的蠢貨,你們怎麼挑了這麼個人。”
目送著他消失在視界的盡頭,血羽皺著眉開口了,眼底同樣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冷意。
他身側,馬麵冷笑。
“除了他,還有其他人麼?”
微微一滯,血羽訕然,摸了摸鼻頭,沒再多言。
“也對。”
此間,徹底歸於沉寂。
…
北境,神都。
人皇宮。
一路疾馳,臨近神都後,伏易終於忍不住,噗通一聲砸在了城門邊,而後,在四周人群驚駭的呼聲中,一隊皇都禁衛趕來,將他與他手中那殘缺不全的殘屍一起抬進了人皇宮。
隨後,他便癱伏在地,對著端坐在帝座上的楚逍河嘶聲訴說了起來。
而楚逍河則臉色鐵青的看著他的慘樣,頻頻深吸,攏於龍袍下的雙手捏的緊緊的,眼神冷的可怕。
“……致使殿下慘死,楚公子涉陷,屬下無能,請,請陛下責罰!”
“哼!”
良久後,當他將進入北海的種種幕幕‘和盤托出’,楚逍河怒聲一哼,不知是真的在不滿伏易的無能,還是在怨憤其它什麼,總之在伏易話落後,猛地探手一張一抓。
隨即,伏易便臨空浮起,全身呈大字形橫攤而開後,全身潰爛流膿的皮膚便開始浮現一個個肉包,在一陣急促的噗嗤聲中,一隻隻拇指大小,通體血紅的暗紅骨蟲從他體內噗出,化為一簇簇血霧,在伏易周身炸裂。
而他本人,也在瞬間成了一個血人,看的四周禦立的護衛瞳孔急促收縮,臉色暗白。
片刻後,當血霧沉澱,楚逍河收回手掌,虛趴在地上的伏易開口了。
“孩兒多謝陛……嗯哼!”
隻是,話音剛起,心氣一鬆,便吃不住疼痛,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帝座上,楚逍河臉色陰沉的看著他的身影,將目光看向了伏易身邊氣息全無,已經死去多時的楚風,氣息粗重,雙眸漸漸血紅。
“白羽,玄羋!”
哢嚓,轟!
…
這一日,神州北境人皇之子楚風身死於北海妖帝之手,義子伏易重傷逃回,人皇楚逍河震怒,帶領由北境修士組成,拱衛神都千年之久的禦靈衛,攜千萬之巨,撲襲北海妖域。
禦靈衛所過,天翻地覆,河水逆流,藏於北海之中的海底妖族死傷無數,血染天地。
同日,有消息傳出,神州南疆南荒死人穀發生異變,一層粉紅色的流霧突然從死人穀深處彌漫而出,將整個南荒籠罩,粉霧所過,枯木逢春,赤地染綠,一改南荒的荒涼與詭寂,有人好奇想要進入其內一探究竟,但卻盡皆有去無回,漸漸地,臨近南荒的南疆迎來了新一輪的躁動。
好在,那粉紅色的流霧並未觸及南疆地域,在邊城星月城數裏之外停了下來,一時倒也無虞。
隻不過,自混沌出世離開,活屍散盡後,漸漸被人忽略的南荒之地開始重新進入世人的眼中。
那原本駐紮在最前沿,負責絞殺防禦活屍的星月城,也從半廢棄狀態漸漸回歸,並且一改以往殘破不堪的樣子,修茸加高,開始有了一些人氣。
隻是讓其奇怪的是,駐紮在這裏的敕天院弟子臉色盡皆一片古怪,渾然不似之前抵禦活屍時的那般冷厲凝重,反而更多的是一種看笑話似的揶揄。
讓尾隨他們而來的其它勢力門人一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