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要說願不願意即可。”
楚逍河在想些什麼，楚墨白不知道，但從他那滿臉的戾氣與痛苦可以看得出來，肯定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所以，不想激化彼此矛盾的他明智的點頭，岔開了話題。
“可以，不過，莫語嫣，以及她們三個……？”
陷入心瘴的楚逍河聽到這句話，眼眸一閃，緩緩回神，鼻息雖然依舊粗重，但臉上的猙獰與戾氣卻趨於緩和，冷著臉嘶聲道：“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她們，你自便。”
“那我的建議呢？”
楚墨白點頭，隨口反問。
楚逍河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還是那句話，證明你的價值，否則，兩不相幫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這還不夠？”
楚墨白不解，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楚逍河那新長出來的左臂，對此，楚逍河冷蔑一笑。
“夠不夠，得看你能不能做到才行。”
“好吧。”
楚墨白無奈，撇了撇嘴，陷入了沉默。
楚逍河說的很透徹，做的也很決絕，不惜以自己的一條手臂也要驗證他手裏的骨劍之威，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這趟妖域之行必不會輕鬆。
不過總的來說，這一次的北境之行還是不錯的，雖然節外生枝，波折不斷，也沒有達到自己一開始預期的結果，但也可以了。
最起碼，見到了本以為死去的故舊，也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跟楚逍河的關係。
接下來，隻要自己能達到他的要求，到時候不管他還遵不遵守諾言，他都可以問心無愧了。
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他也隻能順其自然。
想到這兒，他的腦殼突然又開始隱隱作痛。
拋開楚逍河不提，那個莫語嫣讓他真的有些麻瓜。
她不比其他人，論身份，她跟自己是一個時代，論手段，他還真沒什麼好辦法去威脅她，難不成真拿骨劍去砍她？
且不說砍不砍的死，就算砍的死，他也不願意。
因為莫語嫣再不濟，也是一個渡過了天劫的千年強者，比自己當年也是不弱的，有這麼一個人幫自己守護敕天院，他是極開心的。
而且說句心裏話，莫語嫣更適合他心底的結盟對象。
因為不管從身份實力，還是彼此之間的感情，都不是楚逍河這個當年就跟自己不怎麼對付的族弟能比擬的。
莫語嫣比他要可靠的多。
至於雲薇薇三女，他反而到沒什麼糾結，要是敢跳，他不介意動手除了她們。
隻是長的像而已，又不是真的是她們，哪兒那麼多糾結。
唯一的問題，就是莫語嫣。
這一次見麵，莫語嫣的變化太大了，若非她的神態，看他的眼神，乃至話裏行間透出當年的一幕幕都沒什麼問題，他甚至懷疑這個莫語嫣也有問題。
現在麼，他隻剩下了頭疼……
他麵前，楚逍河看了他片刻，轉身離開。
隻是，在轉身的那一刻，被身後響起的低語打斷。
“謝謝你。”
兀的一怔，他的臉上閃過了一抹滯然。
“什麼？”
“謝謝你救了她。”
沉默著轉身，看著眼前這個對自己鞠躬稽首的身影，他那還有些猩獰的眼眸漸漸變的溫和。
“其實，你更應該去謝她。如果不是她橫在這裏，也許，前些時日的伐天之戰也不會那麼草草落幕。”
“其實這些年來，我不止一次的想過當年救她是不是錯了，本來我是想用她找到你，結果她寧願苦等也不願意，你真的應該好好謝謝她。否則，你不可能逍遙千年之久。”
深深的看了楚墨白一眼，他再度轉身，向著遠方頭也不回的離開……
“行了，祝你好運。”
餘音漸落，花開雲散，站在龜裂成片的碎地上，看著遠方漸行漸遠的身影，楚墨白深吸一口氣，長聲一喝。
“你放心，你救了她，這是我欠你的！這件事，我一定會幫你討一個公道！”
“如此，最好。”
穀內，紅楓下，身著藍裳白紗的莫語嫣靜靜的站在紅楓下，側耳聽著身側散發紅芒的紅楓古樹，素手捂唇，眼眶泛紅。
“這個傻子，大傻子……”
…
神都，人皇宮。
“收拾一下，準備去北海。”
“北海？”
楚逍河坐在帝座上，臉色暗白陰鷙，他麵前，伏易與楚風各站一側，躬身而立。
“去那裏做什麼？”
楚風麵帶不解，一年的錘煉沉澱，讓他看起來多了一些沉穩，少了一絲輕浮，不過那一身豔紅的長衣還是顯得有些妖異。
楚逍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給人帶路。”
“誰？”
“你伯父。”
“他？！”
楚風一愣，臉色微變，雙手不自覺的緊了緊，當年不枯林內那一幕幕從心頭浮現，呼吸不由有些急促，眼中，有忌憚，有驚懼，還帶著淡淡的怨憤。
當初他奉命去不枯林中心查探陰氣異動的原因，卻碰到楚墨白那個異類，被有意無意的羞辱一番不說，還讓他因為心中對他的忌憚，止步於中心血穀外，從而被楚逍河責罰囚困盡一年，剛剛才放出來。
如果當初他不去血穀，那麼敕天院與墨婷一方也不會涉足其內，而是跟他一起止步在血穀。
那麼，他也不會有這一年的牽連之罪。
可以說，這一年的牢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楚墨白間接引起的。
他身後，伏易雙眼眯了眯，沒吭聲。
“為父已經答應了他，隻要他能取得妖帝的支持，為父就會幫他。”
片刻後，楚逍河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沉思，微微一頓，他眉頭一蹙。
“父皇，您是說……他想去妖海中給敕天院求援？”
“嗯。”
話落，此間沉寂。
三人各自相對，片刻，見他不再開口，楚逍河掃了一眼他身後的伏易，淡淡開口。
“去吧，回去準備準備，等我消息。”
“是！”
楚風無奈，雖然不想再跟楚墨白有什麼接觸，但父命難違，垂首一禮，轉身離開。
臨走時，眼帶深意的看了一眼躬身無言的伏易，嘴唇動了動，最終搖頭一歎，踏出了大殿。
伏易置若罔聞，轉身隨行而去。
帝位上，楚逍河看著兩人的背影，一動不動……
‘兄長，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
人皇宮，禦風殿。
“殿下，考慮的如何了。”
剛入大殿，殿內陰影一角便走出三道身影，楚風眉頭一皺，眼底閃過一抹不耐與厭煩。
“給我一個答應你們的理由。”
他麵前，血羽一身血袍，其後，梅琳劍三各自站立，雙眸無神，形容僵滯。
“助你成皇，怎樣？”
“嗬，我需要你們幫忙？”
楚風嗤笑，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他身後的梅琳與劍三，眉頭暗蹙。
這倆人，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對此，血羽幽幽一笑。
“不需要嗎？”
楚風一滯，皺眉反問。
“你什麼意思？”
“你應該知道，你父親活了多久。”
話落，他身體一僵。
楚逍河活了多久？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活的挺久的。
據他所知，他不是楚逍河唯一的子嗣，早在幾百年前，神冕皇朝的皇太子就有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好像，當初為了這皇位，那幾個‘前輩’還暗中組建了一些實力宗門，想要殺君弑父，可惜最後都被楚逍河一巴掌拍死了。
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如果那幾個人還活著，也許自己該叫祖宗的吧……
想到這裏，他不由的一陣失神。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什麼這麼久了，還這麼熱衷於權勢，但他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己這輩子很可能要做一輩子的太子殿下了。
要是僥幸能渡劫成功，成為跟他一樣的修士，也許還有機會開疆拓土，另立一都，亦或者，取而代……
想著想著，他猛地一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了。
看向血羽的目光，也帶上了一抹寒意。
這人，心術不正。
身處高位，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欲望的可怕，因為他手下有很多都是利欲熏心的人，出賣美色的女人，為其賣命的男人，各種各樣，形形色色，這些人為了從自己手裏達成他們自己的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而以前他是沒這個念頭，總覺得現在也挺好，可現在被這人三言兩語挑起了邪念，以後再想壓下去，可就難了。
“你走吧，趁我還沒決定把你的話要不要告訴我父皇之前，走吧。”
血羽一怔，隨即看著楚風笑了，笑的很開心，也很詭異，看的楚風心裏很不舒服，臉色愈加陰沉。
血羽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
“好吧……”
捎了捎眉角，他沒有再多說，轉身一禮便要離開，隻是在踏出門外之際，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腦門，轉頭無辜道。
“對了，忘了一件事。你讓我查的事已經確定了，雨家確實悔婚了，雨沐，似乎決定跟你伯父離開了，不日就會去南疆。”
咯嘣~
雙手一緊，本就被撩撥的有些心猿意馬的楚風心底有了一絲怨毒。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向來是男人不死不休的大仇，盡管他知道這婚姻有貓膩，但他對雨沐確實有些其它心思，一見傾心有點兒過，但若能跟她共度餘生，也是極好的。
而當初雨沐也是答應了的，要是一開始不答應，跟那雲薇薇一樣也就罷了，他也不用起其它的心思，可眼下出爾反爾，讓他有一種被羞辱的憤怒。
再加上之前心裏的那絲絲野望，在這種憤怒的滋養撩撥下，他心中的理智開始逐漸潰散。
他麵前，血羽靜靜的看著他變換不停的麵容，挑了挑眉，轉身告辭。
“告辭。”
“站住！”
兀的，抬起的右腳頓住，微微轉頭，他臉上帶著一抹‘愕然’。
那裏，楚風眼眸泛紅，眼神有些猙獰。
“說說，你們的計劃是什麼，總該不會讓我去偷襲他吧？連你那位神通廣大的聖主都對付不了的人，我能行？”
“自然不是……”
血羽一笑，重新站定身影，在楚風陰鷲的注視下，對著他嘴唇微動，卻不見其聲。
而楚風的臉色卻漸漸的變了，變的驚駭，乃至驚懼。
“你們——！”
“噓，小心隔牆有耳！”
血羽並指豎於唇間，一臉邪笑。
“殿下，接下來，就看你想怎麼做了……”
主位上，楚風臉色變換，忽青忽白，滿眼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