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楚墨白沒有理會楚逍河的調侃，抬手一揮，指向了一旁的側位。
楚逍河一笑，對著莫語嫣微微額首，坐在了他身旁，歪著頭，看著他，眼神莫名。
楚墨白也不在意，直接道：“正事開始前，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說吧。”
楚逍河聳肩，眼神戲虐而幽冷，楚墨白點頭，頓了頓，沉聲道：“她們是你動的手腳？”
“她們？”
楚逍河一愣，眨巴眨眼，沒吭聲。
楚墨白眉頭一皺，與其直視而對。
“你知道我在說誰。”
“嗬嗬……哈哈哈……”
兀的，楚逍河笑了，笑的眼眶泛紅，眼角青筋微起，主位上，莫語嫣眼神一肅，眉頭暗皺，看他的目光帶著濃濃的警惕與警告。
她跟楚墨白更多的是私怨，真要鬧到兵戎相見，也不會假借他人之手，楚逍河不同，做為當年跟在楚墨白身後的小尾巴，她可知道當年楚家頂峰時，這人跟楚墨白就有些明爭暗鬥的意思，如果不是當年楚家沒落，她重傷無處可去，承了他一個情，她是決計不會在此人身下苟延殘喘的。
“楚逍河，當年你救我於垂死之間，讓我免受他人侮辱之苦，我從心底裏感激你，但你若想在我麵前肆意妄為，別怪我做無義小人。”
終於，在楚逍河愈漸尖銳的笑聲中，她忍不住了，開口低喝。
瞬間，楚逍河一收，看著她，眼神微寒，對此，楚墨白擺了擺手，示意她稍安，便靜靜的看著楚逍河，淡淡道。
“笑夠了麼？”
“嗬嗬，兄長你也太高看我了，你覺得，現在的我跟當年的你比，如何？”
楚逍河從莫語嫣身上收回目光，與他四目相對，語氣極盡嘲弄。
楚墨白頓了頓，眉頭暗皺，眼帶疑雲。
“如果我沒感應錯，應該相差無幾。”
“那當年的你，能做出這等手筆嗎？”
楚逍河眼底的冷意漸漸濃鬱，楚墨白皺眉，暗自沉吟，最終默然，岔開了話題。
“解除她們的婚約，放她們離開。”
“婚約？”
楚逍河眼含戲虐，臉色玩兒味。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準備把她們安置在哪兒？淩虛山嗎？那頭狼護的住她們麼？不見得吧。”
“哦對了，忘了，你跟它達成了共識，有它在，她們倒也安全。”
自說自話一番，他斂住了身形，笑看楚墨白，沒有再言語。
楚墨白臉色沉然，不閃不避。
“這麼說，你答應了？”
“嗯……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小弟也有一件事想要詢問兄長，不知可否？”
來了！
眼皮一跳，看著眼前這個答非所問的族弟，楚墨白嘴角一抿，頓了頓，不等他開口，便將當年之時緩緩道出。
“免了，我自己說吧。”
“當年，渡過天劫後，我隱約感應到，天劫之後似乎還有一層境界，但苦於無人可問，我便四下遊曆，想要找到那最後一層境界……”
“你也知道，當年的神州遠非現在能比，大大小小的秘地多不甚數，為了確定是否真有那一層境界的存在，我便動身探幽尋密，尋求證道突破之法。而就在當年還是神州最大妖域，天妖山脈的不枯林中，我見到了墨婷。”
“墨婷？”
“嗯。”
楚墨白的眼底閃爍著無盡的唏噓與感歎，隱隱還有一抹複雜，看著眼前趨於平靜的楚逍河，幽幽道。
“當時，我跟她並不認識，隻是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看到了她懷裏的七情麵，以及她跟七情麵的對話，得知在天妖山脈，也就是不枯林中，藏著一個關於登天成仙的大秘密，隻要得到那個秘密，就能找到最後的境界之路，真正的成仙，如那萬古年間的古修一般。”
楚墨白說的苦澀，楚逍河與莫語嫣聽得凜然，麵麵相覷，眼神閃爍而凝重。
他們此時都是渡過了天劫的人，跟當年的楚墨白一般無二，自然能體會到這句話裏蘊含的份量是多麼誘人，說實話，他們雖然因為心中有淚，陷入自己的曾經而忽略了自己的未來，也沒有感覺到楚墨白所說的那個境界，但成仙得道，是他們心中本能的渴望。
否則，當初的他們也不會爭天奪命的去苦修，曆練，廝殺。
他們的心思，楚墨白察覺到了，但沒有理會，而是自顧自的苦笑。
“想必你們也能體會這句話的意義，所以，唉……”
頓了頓，他沒有再開口，而是褪下身上衣袍，將那滿是碎痕的漆黑軀體外露之際，其心口的幽煞珠也顯化在了兩人麵前。
屈指一彎，指著心口烏光暗閃的墨珠，楚墨白顯得極為無奈與悔恨。
“最後，它被我拿到，但我也失去了所有的修為，同時，也失去了我所有的親人與愛人……”
“千年來，墨婷糾纏著我不放，一心想要拿回這黑球，而我也曾多次想要就此解脫，可惜，我的體內被人下了禁製，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擺脫不了它，直到一年前，一個神秘人找到我，用某種手段讓它蘇醒，然後告訴我隻要用足夠的煞氣陰力就可以擺脫它，打破身體上的禁錮。”
“再然後，你也就知道了……”
話落，此間一靜，楚逍河看著他心口的幽煞珠，不言不語，他身後，莫語嫣則看著他那滿身碎紋，如破碎瓷器被強行粘合在一起的身體，素手輕抬，捂著自己的朱唇，眼眶泛紅，顯然跟楚逍河不在一個心思。
等了良久，不見反應，楚墨白再度開口了，披起衣袍，將身形重新籠罩在墨袍內，淡淡道。
“這些年來，我走南闖北，涉足無數秘地，窮心竭力，也未能將其剝離，眼下，此物已經關乎我的身家性命，乃至日後能否複仇的關鍵，所以，這東西不能給你。”
“不過，雖然不能給你，但我們可以結盟，追根究底，我們是一家人，身上流著同樣的血，心中藏著同樣的恨，一起努力，總好過單打獨鬥，你說呢？”
楚逍河微滯，不置可否的輕笑著，楚墨白同樣不置可否的輕聲訴說著，兩人一靜一語，彼此凝視，眼神玩味又凜然。
“現在，我身後站著整個南疆，你呢，坐霸北境千年，如果你我聯手，墨婷之流不在話下，待我日後勢成，你我兄弟二人即可再建白夜天都，到時候，你來做少帝，如何？”
“聽起來不錯。”
楚逍河笑著點頭，隨後又搖頭，在楚墨白凝然的注視下，淡淡開口。
“不過，想跟我聯盟，得看現在的你夠不夠格才行，畢竟，盯著你的可不止表麵上的這些人。”
“楚逍河！”
“語嫣！”
話落，此間一靜，莫語嫣心頭一跳，豁然起身，楚逍河淡笑著看了她一眼，將目光落在了他麵前的楚墨白。
楚墨白抬手擋住莫語嫣後，對著楚逍河示意。
“繼續。”
楚逍河輕笑，“這樣吧，千年前，她被我救，嚴格來說，她的命應該是我的，現在，你隻要跟她成婚，隻要你跟她成婚，我就跟敕天院聯盟。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成人之美了。你說呢，小醫仙。”
莫語嫣猛地一僵，臉上表情凝固，看向了楚墨白。
楚墨白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心頭緊了緊，轉眸頓聲道：“你怎麼說？”
莫語嫣沉默，雙手緊了緊，垂首沒有言語。
楚墨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滿是失望，片刻後，才轉身直麵滿臉戲虐的楚逍河，冷聲道：“成婚可以，但不是現在，而且，即便成婚，我也不會在此，她要跟我走。”
莫語嫣一顫，怒目抬頭，這一次，目光交彙在了楚墨白身上。
而楚墨白麵前，楚逍河更是冷冷一笑，長身而起。
“跟我講條件？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
楚墨白沒理他，轉頭看向了身後女人。
“你我之間的事，我們自己解決，如何？”
莫語嫣冷眸回望，語氣變得冰冷。
“非要這樣？”
“嗯。”
“你應該知道，娶了我，我不會對她們坐視不理。”
“但我跟他之間的事，跟你無關。”
“嗬嗬……”
楚墨白點頭，莫語嫣慘然一笑，抬手一指屋門。
“滾！”
“走吧，兄長。”
楚逍河嘴角一挑，看了一眼背過身的莫語嫣，轉身踏出屋門。
原地，楚墨白看著莫語嫣站了良久，才轉身離開。
而在他轉身的那一刻，莫語嫣銀牙緊咬，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