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雲朗天等人的議論沒有影響到外人，就連站在他們前麵的雲薇薇也沒有注意，而是在此間震動不休的空間牽引下，將全部目光凝在了那兩道糾纏不休的身影上。
而隨著一聲悶響，在血火中纏在一起，看不清誰是誰的兩人終於分開了，不過畫麵卻出乎大多人的意料。
就連全身流然淡淡血焰的莫屠，都顯得極為訝異。
“你……”
看著眼前全身燃火，雙眸血紅，微微喘息的身影，他的眉頭猛地一皺。
此人的手段與傳言不符啊，相差太多了。
難道他有什麼限製？
亦或者，他在留手？
莫屠有些驚疑不定。
留手嗎？
那又何必跟自己糾纏。
更何況以他的身份，別說殺了莫傑，就是殺了自己，都沒人敢說一句。
也就是自家那位老祖不知情，一旦讓她知道了自己等人與他起了衝突，非但不會維護自己，極大可能還會幫他動手，清除他們這一條支脈，牽連整個莫家。
他可知道自己那位避世不出的老祖對此人用情極深，幾乎深到了瘋狂的地步，根本容不得他人去挑釁此人。
這麼一想，他慢慢的感覺到不對了。
如果不是留手，那麼，他現在……
眸光一閃，為了自己的安全，他心底起了另外一種心思。
“既然如此，那晚輩就得罪了！”
“嗯哼！”
下一刻，當他白發飛揚，周身纏滿星紋，變手成爪，隔空卷起一層星幕光爪向楚墨白一爪拍去後，看著楚墨白那貼地倒滑而出的身影，眼眸一亮！
“果然！”
對此，楚墨白心底不住苦笑，黑袍內的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眼底凶光閃爍。
還是有些衝動了。
光憑現在這煞焰，根本奈何不得開了念的涅槃境強修。
煞焰最強的不是它那詭異的顏色，而是它能焚魂灼魄，直接影響對方體內的心魂靈種，讓血焰纏身的人陷入迷瘴，從而心神潰散，失去反抗之力。
可是開了念的修士，體內的靈種已經發生了質變，也能動用體內的靈念抵擋血焰的侵蝕，單純的煞氣攻心已經奈何不了對方了。
本來，他是準備趁著對方發現自己身份的那一刻，用言語外加身份的衝擊伺機一舉擊敗，甚至擊殺對方的。
可惜實力的差距是硬傷。
不過，他不後悔。
隻是有些不甘。
因為他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要為雲薇薇正名，想要給雲薇薇撐腰。
人心不古，千年的滄海桑田，許多人，許多事已經支離破碎，根本經不起點滴考驗。
而雲薇薇自己修為不高，隻不過是凝出靈種的凝靈境修士，即便有自己的雲琉仙衣環護，等閑人動不得，但沒有強有力的震懾，也難免寸步難行。
畢竟，這個世界是靠實力說話的。
可惜了。
就在他心念急轉間，莫屠動手了。
這一次，他不再留手，傾盡全力。
周身星芒閃爍，無數星紋卷起璀璨星光化作星帶，破開虛空，刹那縈繞在楚墨白周身，星紋漣決間，幻化成一個個銀星色的光印，沒入他體內。
而後，楚墨白便感覺身體一沉，周身血焰一暗，刹那崩散，再抬頭，已經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感知。
恍惚間，他好像被人重新封印了一般，回歸到了早先那無知無覺的狀態，宛若身體與靈魂被人剝離。
唯一的區別，就是還能感覺到體內幽煞珠的存在，也能感知到其內那幾道強悍，凶戾，躁動的氣息。
‘小子，不太妙，這人……喂！’
‘你閉嘴！’
下一刻，當莫屠一言不發的佞笑著踏空撲來，楚墨白瞳孔一縮，長吸一口濁氣，正準備喚出體內骨劍，卻在念起之際臉色一變。
豁然轉頭，待他看到身後那一道站在雲霧中的身影後，猛地僵在了原地，連他麵前撲來的莫屠都拋諸腦後。
那裏，一名全身氳白，雲霧繚繞的女子正靜靜的矗立，身上的雲袍金線流轉，幻化成刺目無比的淡金色雲紋，從她周身蔓延迅速沒入其手中，其手中一把拉滿的雲白色的霧弓快速凝聚化實，其上一支雲紋雕篆的霧箭璀璨刺目，閃爍著滾滾雲芒。
隱隱的，一股縹緲，淩厲，又恬靜淡然的氣息從她微凝的柳眸中綻放溢散，將四方天地籠罩，所有人都駭然的看著那站在雲霧中的女子，須發飄然，滿目驚色。
他麵前，快速臨近的莫屠也是臉色驟然大變，豁然抬頭，待看到前方那風卷雲溢的一幕後，瞳孔一縮。
“雲琉仙衣！！！”
繃！
下一刻，弓鳴起，雲弓碎散，光箭撲出，射碎虛空，帶著冷冽的雲屑箭指前方，沿途所過，天地巨震，風雲哭嚎戾嘯，雲霧滾滾間，凝成一條雲紋甬道，寒空不散。
“嗯哼！”
當視界內的雲霧碎散，天地重歸清明，莫屠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凝滯在半空的人形虛洞，以及一簇淡淡的血花。
眾人目瞪口呆。
原地，雲薇薇柳眸一暗，隨即一亮，在楚墨白怔然的注視下，對他微微一笑，周身流霧慢慢散化的刹那，身體一軟，轟然墜地，其雙手鮮血淋漓，一片模糊。
“薇兒！！”
下一刻，當楚墨白閃身出現在雲薇薇身邊，將其攏於懷中，看著懷中臉色慘白的身影，眼底血芒閃爍，一股無言的戾氣從他體內溢出，其心口更是烏光閃爍，一縷縷黑氣開始帶著一抹骨白溢散，隱隱散化成霧，將他全身籠罩。
這一幕，將四周趕來的雲家人震在了原地，麵色巨變，不敢再動。
而那被射穿的虛空中，一道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身影從虛洞中墜出，其右肩，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冒著縷縷雲絲，貫穿前後，汙血滾滾。
“家主！”
“走！”
四方被驚住的莫家人見狀臉色一變，縱身撲來，而莫屠則忌憚的看了一眼抬頭獰望而來的楚墨白，在身體的傷勢，以及楚墨白體內慢慢溢散的漆黑骨霧壓迫下，心頭一寒，一聲呼和，轉身離開。
四周正準備大開殺戒的莫家人一怔，隨即狠狠的盯了一眼楚墨白懷中的雲薇薇，閃身離開。
對此，楚墨白眼眸一獰，體表血焰一漲，灼裂骨霧，正欲撲起，卻被手中的突然一緊扯了一個趔趄，獰眸垂望，當他看到懷中人緊緊拽著他的手，向他微微搖頭之際，他的血眸一怔。
“可以了，莫傑咎由自取，真要鬧起來，我們占理。但他不行，殺了他，此事就真的無法善了了，算了……”
看著懷中臉色蒼白，目光渙散卻嘴角含笑的身影，他心底戾氣一鬆，周身骨霧散化間，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沒有再堅持。
一時間，此間沉寂了下來。
…
雲夢山，雲家宗祠。
站在祠內，看著麵前雲紋金邊，白玉打底的玉牌，楚墨白雙眼殷紅。
其上，六個金色大字顯化。
先祖雲薇之靈。
他身後，雲朗天靜立，雲桀把門，宗祠之外，無數雲家有頭有臉的長輩靜立，看著他的背影不言不語，目光複雜。
氣氛沉寂而壓抑。
“她怎麼樣了。”
兀的，楚墨白開口了，沒有回頭，他身後雲朗天一怔，隨即躬身。
“沒事，隻是脫力而已。”
“嗯。”
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楚墨白語氣壓抑的再度低喃。
“你們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陪陪她。”
“唉……”
雲朗天頓了頓，張嘴欲言，但最後隻是默然一歎，躬身一禮，轉身離開。
片刻後，當此間靜立的雲家人走出宗祠，便見楚墨白顫抖著嘴唇，抬起手，輕撫著玉牌呢喃起來。
“好久不見，薇兒。”
話未盡，眼中清淚已落，磨砂著眼前冰涼的玉牌，淚水漸漸模糊了他的雙眼。
他麵前，玉牌輝光暗閃，其上幾個大字金光閃爍，似回應，似安慰……
“好久不見，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