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曆,天啟九年,位於神州東域西嶺兩地的霸主無憂穀冥獄率本域修士侵襲南疆,攻城掠地,殺人盈野,神州四方震動。
但在攻至南疆第一仙山淩虛山上時,曾力挽狂瀾,拯救東域於倒懸,盛傳已經身死魂滅的楚墨白突然現世,並攜其邪煞血焰將兩方聯軍擊潰。
那一戰,血染蒼穹,楚墨白之名響徹神州內外,東西兩域修士逃的逃,死的死,率先挑起界域之戰的東域無憂穀更是全軍覆沒,無人生還,百萬之修,十不存一。
同年,南疆楚墨白之名影揚四海,聲名大噪,神州無人不知,更有好事者尊其為南疆新一代至尊,血焰尊者。
並宣稱,南疆敕天院時隔百年後,將在他的帶領下,再度君臨天下。
同時,西嶺,東域兩域,由於遠赴南疆征殺的修士全軍覆沒,逃回者寥寥無幾,兩大界域整體實力大降,為躲避南疆事後報複,兩域對外宣布結盟共進退,以此鉗製南疆。
一時間,繼這場轟轟烈烈,波及三域的伐天之戰後,神州再度迎來了風雨欲來的暗湧,各方人人自危。
…
一月後,南疆,淩虛山。
敕天院後山,祖陵。
夜。
楚墨白一襲暗紫黑袍,全身籠罩在陰影中,看不見麵容,隻有一雙燃火的血眸定定的看著前方一座陵墓,暗自出神。
其身後,狼王居左,月無蕸居右。
柳魅兒,白菲菲,沐玲瓏從左至右一字排開,盡皆肅立。
他們身後,則密密麻麻站立著無數身影,有前來助戰,幸存下來的南疆修士,也有衣襟帶血,臉色蒼白的敕天院弟子,以及人身妖首的各方妖物,每個人或妖的臉上,都極為肅穆。
距三域界戰,兵臨峰下已經過去了月餘,那一戰,成就了一人的威名,打出了南疆人的身骨,但同時,也讓整個南疆陷入了一片哀鴻之中。
無數人慘死,無數勢力被滅,有的地方更是全城皆歿,成了屍骸遍地的鬼城,整個南疆宛如被血洗。
但每個幸存下來的人心中都不曾絕望,每個人的眼神,亦不見絲毫迷茫。
因為他們知道,隻要眼前這個人還活著,終有一天,他們會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而相比於身後人的蕭殺凝肅,此時的楚墨白卻有苦難言。
雖然在最後製止骨劍與混沌時,他說的很提氣,但不得不承認,此時的他就像站在懸崖邊,被好幾雙手從四麵八方拽住的人一樣,隨便哪個人鬆手,他就會萬劫不複。
說白了,就是在玩火。
但他沒有辦法,因為他的周圍不僅有這幾雙手,還有無數道身影圍著,就像當年弱冠時為了家族親人孤身一人去九幽天都,去跟那裏麵的幾個老不死談判一樣,他退無可退,也避無可避。
現在,時過境遷,轉了一個圈兒,又陷入了絕地。
如果有可能,他是真想躲在一邊看個熱鬧,看這幾個玩意兒打生打死,最好全死了才好。
可是不行。
因為它們死了,誰來幫他?
誰來幫他守護身後這些人?
靠它現在這半吊子修為嗎?
如果不是它們,腳下這片地,恐怕早就不複存在了吧……
‘小子,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這世間的是是非非本就很難說的清,你別忘了,如果不是我們,你又何苦淪落至此。’
這時,他體內重新回歸的混沌之靈開口了。
楚墨白一滯,隨即苦笑。
是啊,如果不是它們,不是體內這顆黑球,自己現在恐怕還是那個人人敬仰,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帝吧?
當年的親朋好友,如今的紅顏知己,還會因自己而歿,因自己而險嗎?
不知道。
所以,他隻能苦笑。
至於體內的混沌之靈,他不知道這是分身念術還是什麼,總之這家夥又鑽進了他體內的幽煞珠中。
而那把骨劍,則消失在了墨珠之中,但楚墨白能感應到它的存在,隻是看不到而已。
至於混沌本尊,卻在那天後就消失不見了,有人說,在南疆死人穀內曾看到過他的身影,也有人說,在東域西嶺與南疆各自交界處看到過他出沒,他猜不透它想幹什麼,隻能由之任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良久,在瀟瀟夜風中,楚墨白看著眼前這座玉白大墓,默然一歎。
“老頭,不是我說你,我活了這麼久,就沒見過你這麼坑弟子的師父,你說你死就死吧,還非得拉上你那個蠢婆娘,現在好了,你跟你那蠢婆娘雙宿雙飛了,留下這爛攤子讓我抗。丫的,早知道,當初就不該信了你個糟老頭子的邪,入了你門下,搞得現在小爺我是進退兩難,我自己都他娘還沒活明白呢,哪有精力幫你管這一大攤子破事……”
“哎,腦闊疼!”
“噗……”
看著眼前抱頭蹲在地上耍寶的身影,其身後的眾人不由得莞爾,對視一眼,在狼王率先默不作聲的離開後,人群也漸漸散去,漸漸地,此地便隻剩下了柳魅兒三女,月無蕸臨走時,深深的看了一眼四人背影,眼帶一絲黯然。
對此,沐玲瓏若有所覺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到的,是略微有些沒落蕭瑟的背影……
秋眸閃了閃,隨即回眸,站在了一旁。
對於她的小動作,一直明裏暗裏關注她的白菲菲若有所覺,順著她的目光回眸,待看到月無蕸那道微僂的背影後,微微一怔,隨即苦笑。
隻有柳魅兒大大咧咧的沒有察覺,反而大眼朦朧的破涕而笑,在身邊兩女各懷心思的注視下,走到了楚墨白身後,彎腰將他拘在了懷裏,伸手將其頭袍褪下,看著那滿是碎紋的恐怖麵容,水眸中閃過了一抹心疼,嘴裏的責備也在喉頭一轉,化為了一聲含淚帶笑的低喃。
“還疼麼……”
楚墨白怔了怔,緩緩起身,瞥了一眼兩旁默不作聲的白菲菲與沐玲瓏後,咧了咧嘴,有些心虛的正欲掙脫開口,卻被對方死死環住。
“你知道嗎,你就是個混蛋。”
“既然還活著,為什麼不回來……”
“我……”
“你覺得,我是以貌取人的人麼……”
“唔!”
楚墨白苦笑,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懷中響起的一道低喃打斷,而後,嘴唇一涼一軟,眼前一黑,再回神,已經旖旎滿身,僵在了原地。
兩側,白菲菲瞳孔一縮,素手一緊,捏出一朵赤焰寒花,燒的手邊虛空劈啪作響之際,卻看到了一旁默然轉身離開的背影,微微一震,看著沐玲瓏那漸漸消失在夜幕下的背影,她突然明白了什麼,緊握的素手頹然一鬆,掌中寒花化作星點悄然散裂之際,扭頭離開了此地。
扭頭的那一刻,一滴朱淚,從眼角滾滾而落……
原地,兩道身影緊緊相擁,一垂首,一仰頭,越縮越緊,最後在天邊夜光的映射下融成一體……
他們身後,玉墓峭立,悉悉索索,流風不覺。
…
豎日,敕天院內院,玉滿樓。
“唔……”
“呼!”
金白色的晨曦從窗外的縫隙照進屋內,將散落滿地的衣物印射,而順著這琳琅交疊的衣物順延,便見在一張紫色的閨床之上,兩道身影相擁而眠,一道漆黑如墨,全身碎紋,一道嬌軟玉白,披頭散發,那寬大的閨床之上,點點落紅彌漫,如梅花綻放,嬌豔又瑰麗。
“醒醒,太陽照屁股了。”
“唔……幹嘛吖,別吵,讓我再睡會兒……”
半坐起身,神清氣爽的楚墨白看著懷中摟著他蜷縮在懷裏跟個小貓似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壞笑,跟個頑童一樣,捏住對方的俏臉,來回扯了起來。
終於,在對方不滿的嬌憨聲中,他的心口多了一排整齊的牙印。
“哎呀,你幹什麼啊,就會欺負我,咬死你!”
“嘿嘿……”
楚墨白也不在意,嬉笑的看著眼前人,那因打鬧而外露的宏偉春光,讓他看的食指大動。
“吖,不許看!”
柳魅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有些氣惱的俏臉猛地一紅,扯過一旁的床被,蓋在了自己胸前。
可惜,修士本就不畏嚴寒酷暑,這裏準備的,隻是一些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的輕紗薄被,哪裏掩的住其異於常人的身體,無奈,在一聲如狼似虎的鬼叫聲中,此間的天地,便又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直至良久,當她的酡紅的俏臉帶上了一抹慘白,憋了千年的楚墨白才有些食髓伐味的收斂心神,不再胡鬧折騰。
“我……我說……,你就不……不能注意點兒嗎……,萬……萬一被人聽見……,我以……以後可怎麼做人……”
“嘿嘿……”
楚墨白的恬不知恥,讓柳魅兒深感無奈,翻了白眼,躺在他懷裏不再動彈。
良久,看她昏昏沉沉的又要昏睡,楚墨白才嘴角一挑,眼帶精芒的趴在她耳邊,幽幽低語。
“那個……我想跟你說個事……”
話落,本昏沉的小丫頭猛地一抖,隨即雙眸一睜,那嫵媚如水的大眼閃過一抹黯然後,才似笑非笑的挑著眉眼,看向了眼前有些傻眼的楚墨白。
“怎麼,折騰了我大半天,就為了這個?”
“你……”
看著眼前眼冒精光,笑的跟個小狐狸似的小丫頭,楚墨白哭笑不得。
得,白費心思了。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頓了頓,他反應了過來,俯身捧起懷中玉臉,與之四目相對,幽幽道。
對此,柳魅兒眼眉一挑,冷冷一哼,似嗔似怨。
“你呀,就會欺負我……”
楚墨白苦笑,一時不知該怎麼說,而這時,柳魅兒卻驀然一歎,探起頭,臉貼臉的與他耳鬢廝磨良久,才幽幽道。
“今天晚上,找她們一起談談吧。”
“這……”
“放心吧,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也是時候做出一些讓步了,否則,我怕我會得不償失……”
“唉……”
楚墨白苦澀一歎,抬起懷中人,深深一吻,良久,才呢喃道:“委屈你了……”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