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楚墨白那不輕不重的玩笑,此間本就壓抑的氣氛開始沉寂,楚墨白在前,淩天等人在後,兩者相距不過一丈,漫無目的的亂逛。
期間,柳風幾次想開口嗬斥楚墨白,都被淩天攔了下來。
對此,背著手引路的楚墨白心知肚明,卻並未理會,而是一邊埋首潛行,一邊暗自思索脫身之法。
在他的感應中,這沙泌之地確實有些非同尋常,因為他體內的幽煞珠此時已經蠢蠢欲動,有壓製不住的跡象,他不清楚這裏到底有什麼讓它這麼興奮,但他明白,帶著身後這些跟屁蟲去找那東西,明顯不合適。
除非,他先解決掉身後這些別有用心的人。
可是,這裏麵四通八達,一旦催動體內幽煞珠展開殺戮,未必能將他們一網打盡,萬一出了變故讓他們逃離,自己的麻煩就大了。
這些人不足為慮,但墨婷,楚逍河,尤其是那檮杌,可是大麻煩。
他在臨別前,可專門向紫衣人打聽過那檮杌的消息,而得到的回答直接讓他心涼了半截。
那貨說,四大凶獸隻能封印,不能殺。
因為弄不死。
所以,思來想去,他決定還是遵從體內幽煞珠的感應,去找那個讓它躁動的東西,然後趁亂抽身。
到時候,即便有所牽扯,也能將這個範圍控製在最小範圍,不至於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而就在他腦子裏雜七雜八時,他身後的柳風終於忍不住了。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
眉頭一皺,正欲回首,卻在抬頭的那一刻猛地一頓。
“……我說,老子跟你說話呢,你他媽聽見了麼!”
“別吵!”
一聲怒喝,讓柳風一愣,隨即氣極而笑,正欲近前,卻被淩天攔住,而後,當他們緩步臨近楚墨白,側目看向他前方,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同時一震,臉色微變。
隻見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世界豁然開朗,而隨著腳下甬道走到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處高不見頂,寬不見邊的巨大地下世界,密密麻麻的甬洞密布在四方橢圓形的牆麵上,如蟲洞蜂蛹,而站在洞口向下眺望,便見那離自己所在之地約有百丈之距的地麵上,插滿青綠色的殘劍斷刀,絲絲黑霧從刀劍身上溢出,在半空彙聚成一層霧瘴,將此間地空遮蔽。
入目所見,滿地殘殤。
“這是……”
眾人悚然,看著下方這斜立滿目的殘劍斷刀,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利刃,看向了淩天。
而楚墨白身邊的淩天則雙眼一眯,狹長鳳眼中閃過了一抹隱晦的熾熱與貪婪。
“走!”
頓了片刻,一聲低喝,帶著眼中難掩的興奮,貼著牆壁縱身躍下。
下一刻,滯立在洞口邊緣的眾人隨行而入,楚墨白也被柳風脅迫著滑落。
而等他們順著牆麵的弧度,小心翼翼的避開牆麵空洞,滑落在那滿是刀槍劍戟的赤地上後,眾人的目光再度彙聚在了楚墨白的身上。
“柳公子,接下來該怎麼走?”
楚墨白瞥了一眼淩天,沒吭聲,而是雙眸微凝的向著前方走去。
淩天眼眸閃了閃,抬手輕揮,帶人跟上。
而這一次,他們之間的距離相差幾乎與無,算不上亦步亦趨,但也觸手可及,跟在楚墨白身後的柳風更是右臂微彎,搭在了腰間的長刀,蠢蠢欲動。
不知是因地生情,防患於未然,還是有什麼其它心思。
此間的氣氛,刹那變的微妙起來。
除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外,再無其它,就連呼吸都被人刻意的壓低,弱不可聞。
哢嚓~
砰!
兀的,一聲脆響響起,柳風瞳孔一縮,不假思索的抽出了手中長刀,虎視眈眈的看向了眼前人。
他身後,尾隨的身影也是刹那緊繃,麵容凝肅的望了過來,連臉色稍顯興奮的淩天也是不自覺的緊了緊雙手,微垂的劍眸閃過一抹冷意。
對此,楚墨白置若罔聞,或者視若無睹,而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垂頭看著腳下一個泛著絲絲絡絡暗紅火絲的碎顱,眼神顫動。
這不是自己的幽煞之火麼?
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
兀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正要止步回身,頭頂卻突然響起刺耳桀笑,豁然抬頭,當他看到眼前遮天而現的一幕後,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桀桀桀……!”
腳下的碎顱,好像是某種信號,又或者驚醒了在這黑暗中沉睡的某物,一陣悉悉索索的破空聲後,便見一雙雙血紅的火眸從頭頂陰霧中睜開,刹那間,好似頭頂陰雲內長了無數眼珠子一樣,看的人頭皮一麻。
沙沙沙,轟!
而後,不等眾人回神,半空陰雲絞纏湧動,刺耳磨砂聲響起的刹那,一條條通體暗紅的血藤猛地從半空黑霧中噗出,帶著尖銳的呼嘯漫天而來。
而在那枝丫頂端,一顆顆幹癟如杏,雙眸血紅的人頭齜牙咧嘴的戾笑不覺,那泛著血焰的瞳孔,讓所有人頭皮一麻。
“嘶!”
“退,快退!!!”
“桀桀桀——嘎!”
“啊!”
“不,不要,救,救——汩汩!”
砰~
瞬間,此間大變,有人猝不及防,被那人頭撲中,一口咬在身上叼在半空。
隨後,這些人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全身的血液化為一條條血線,嘩嘩作響的流入那人頭中,順著人頭腦後連接的血藤流入遠方。
一瞬間,此間半空便多了數十道臨空撲騰的身影。
不多時,那些被咬中的人便在淒厲的哀嚎中化為枯粉碎散於地麵,手中的劍刃斜斜的墜地,也噗的一聲倒插墜落在了地麵,跟四周那些年代久遠的青銅古劍一般無二。
“柳墨白,你敢害我們!”
一劍崩飛一顆飛撲而來的飛顱,在看到眼前騰挪躲閃的身影後,柳風一聲嘶吼,舉劍向前劈去。
對此,楚墨白冷冷一哼,眼底閃過一抹戾氣的刹那,正欲轉身,卻在轉身之際,頭頂突然響起一道桀笑,微微一頓,他的眼眸突然一鬆,一動不動的站在了原地。
柳風一愣,而後,在他悚然的注視下,眼前人便被其頭頂飛撲而來的一顆人頭咬中肩膀,騰空而起,眨眼之間,便消失在了他麵前。
嗡~
嘭!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頭頂一抹勁風呼嘯而來,臉色一變,正欲舉劍,卻在抬手的刹那又頓住。
而後,他頭頂那撲繞而來的枯頭便被一道墨綠色的手掌抓住,再轉頭,卻見不知從何時起,一名全身纏滿墨綠詭紋的身影站在了身後。
“三盟主!”
滋滋滋,嘭!
下一刻,那被淩天抓在手裏的骷頭迅速腐化消蝕,眨眼間化為冒著綠煙的腐液墜散在地,連帶著,其後腦處那條連天墜地的血藤也被一層墨綠烏光遮蔽侵蝕,不多時便消泯無形。
“被嗜血枯藤咬住,他死定了,接下來,我們該去做我們的事了……”
“是!”
綠紋閃爍的淩天側眸,甩了甩手,縱身向前方撲去。
柳風心頭一凜,不敢怠慢,一聲呼喝,帶著身後跟血藤骷頭糾纏的眾人飛身離開。
原地,慘叫漸淡,藤頭暗消,除了地麵那新添的數十柄利刃之外,再無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