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的我？”
看著眼前人，楚墨白瞬間明白了。
這地方，不是幻境。
那麼，自己的身體……
看著四周溜溜繞繞的靈霧光點，他心若死灰，什麼心思都淡了，張開雙臂，往後一躺，砰的一聲，看著頭頂冰白盤月，一動不動。
對此，天乩笑了，抬手捏起一粒因勢驚起的螢綠色光點，忍俊不禁。
“靈晶，知道嗎？”
楚墨白一動不動，隻是眼眸閃了閃，天乩也不介意，盤膝坐在他身邊，歪著頭，托著腮，看著指肚間縈繞的光點，幽幽道：“這些……你可以把它們當作液態靈晶。”
楚墨白呼吸微蹙，雖然在某一瞬間他被打擊的不輕，但他千年的錘煉也不是白給的，聽著身邊人刻意岔開的話題，他的心神，陷入了另外的思緒中。
其實，拋開那些玄而不實的辭藻，從普通人的角度來說，靈石，就是一種蘊藏靈力的石頭，五顏六色，在普通人眼裏，這些跟常見的石頭唯一的區別就是會發光。
而靈晶，則是一種透明無色，一眼就能看個對穿的晶石，雖然也是五顏六色，但單從外貌上來說，就比靈石高級了不少。
當然，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沒什麼卵用，就是好看而已，但對於修士來說卻天差地別。
這麼說吧，一座萬丈高的靈石山，也未必能比一顆晶瑩剔透的靈晶存儲的靈力多。
當年，世間還有靈石蹤影時，曾有人在某一條礦脈中發現了一粒指甲蓋大小的靈晶。那一戰，打的天昏地暗，日月為之逆轉，整個神州被黑暗籠罩了整整七天七夜。
最後還是楚墨白出手，仗著修為力壓群雄，將那一小塊靈晶據為己有。
不過很可惜，當年他為了對抗體內這顆黑球，把那靈晶用了。
眼下，在聽到四周這些光點堪比靈晶後，他不由自主的坐了起來，瞪著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四周星星點點的螢火，滿臉赤紅。
可是，臉上的赤紅沒存在多久又煙消雲散，被一抹慘白與苦澀代替。
液態靈晶又如何，靈力充沛又如何，隻能幹看著，又有什麼意義？
就在這時，天乩開口了。
“其實，不是你的問題。”
“？！”
瞬間，失魂落魄的楚墨白一愣，隨即大震，豁然轉頭，直勾勾的看著身邊人，呼吸急促。
“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也許不清楚，其實，在你的體內一共有三道封印。一道用來封印它，隔絕它的氣息，防止它借用邪煞之力蘇醒。一道則封印著你的身體，讓你永生不死的同時，也讓你無法感知靈力，防止你坐大，為禍四方。”
“至於最後一道……”
指了指他的心口，又拍了拍他的身體，天乩話一頓，在楚墨白若有所悟的注視下，抬手一點，點在了他的眉心。
“在你這裏。”
“明白了麼？”
楚墨白深吸一口氣，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點在眉心的手指，他狠狠揉了揉臉，再回首，已經目光湛湛，神情凝然。
眼前人說的很清楚，意思也很明白，無非是體內還有封印存在而已，並非他自身的問題。
這讓他心頭大鬆一口氣的同時，看向眼前人的目光，也帶上了審視與複雜。
此人來曆神秘，自己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這個人，按理說，他該對對方抱有一絲感激才對。
可是，在對方剛剛抬手點在自己眉心的那一刻，他卻本能的湧起了一抹寒意，讓他如臨大敵，全身緊繃，雖然隻有一瞬間，但他卻牢牢的記在了心底，並且揮之不去。
對此，天乩似有所覺，輕笑一聲，轉頭雙手後抱，靠在了一棵翠竹之上，看向天邊冰月。
“不用這樣看著我，我要是對你有敵意，你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裏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也許，我們能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這個麻煩。”
楚墨白滯然，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
他說得對，如果他真的對想要對他不利，他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裏了，畢竟，閉目前的一幕還曆曆在目。
當時，他覺得自己是絕對活不下來的。
如果自爆成渣渣還能重新恢複，那他也認了。
不過不太可能。
不死之軀，再怎麼也有個限製，而且聽眼前人的意思，這個不死是建立在三道封印，尤其是自己身體上的封印沒有破除的情況下，而他現在似乎已經解開了兩道封印，這不死之軀還能不能發揮應有的效用，他心裏其實沒底。
這麼一想，他對眼前人的警惕也就淡了。
雙手後靠，擺了一個跟對方一模一樣的造型後，躺在地上，翹起二郎腿，一邊看著天邊滿月，一邊淡淡開口。
“為什麼幫我？”
“我在幫它。”
話落，此間一靜，深深的看了一眼對方，他無言咧嘴，搖擺著腳踝，看著天月陷入了沉思。
他身邊，天乩嘴角微挑，笑而不語。
…
豎日，他隨天乩穿雲蹋霧，來到了一處詭地。
一條條浮石漂浮在半空，層層遞進，連成四通八達的石階，一端連接地麵，一端浮入天空，而在天空中，暗紫色的陰雲絞纏，將天地包裹的陰沉一片，入目所望，碎石漫天，陰鬱壓抑。
“這是……？”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站在一條石階麵前，仰頭看著這暗紫色的世界，楚墨白眼皮不自覺的跳動。
虛空凝石，紫雲閉幕，好大的手筆。
他能感覺的到，那紫雲內彌漫的凶煞之氣，比不枯林內的血穀更甚百倍。
片刻後，當他踩著腳下浮階步入雲端，入眼一幕更讓他倒抽一口涼氣。
放眼望去，無數暗紫色的雲室虛浮，而透過那碎散無形的霧靄，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在每一座雲室內都有一道灰色的身影，他們或肢體不全，或身首兩地，被紫雲囚困在原地，不住咆哮嘶吼，驚起道道紫漣。
“這是……幽魂？！”
看著那些殘影，他眼中開始散發熾熱的貪婪。
對此，天乩幽幽一歎，沒有開口，而是徑直走向了腳下石階的盡頭，楚墨白一怔，隨即跟上。
那裏，一座紫色雲室虛浮，其內，一道全身虛散，缺肢少腿的黑影掙紮咆哮，看到他踏來，開始猙獰著霧臉衝擊起了麵前的紫幕，將那紫幕衝的凹凸不休，極速顫動。
“想要破開你心魂內的最後一層封印，辦法有很多種，而聚煞衝靈，以它為主，是最安全、也是最簡單的一種。”
臨近雲室，天乩指了指麵前隔幕相望的殘影，看向了楚墨白。
楚墨白看著雲幕內橫衝直撞的黑影，良久，才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沒有言語。
他知道，事到如此，他已經沒法回頭。
他也清楚，身邊這位，不會讓他就此回頭。
所以，他沒有廢話，直接開口。
“說吧，怎麼做？”
對此，天乩滿意一笑。
“簡單，什麼都不要做。”
啵~
下一刻，他抬手一點眼前雲幕，雲幕一震，如水般化開，而後，其內囚禁的幽魂便嗚哇一聲，向他撲來！
瞬間，楚墨白瞳孔一縮，渾身發冷，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