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守墓人

淩虛山,敕天院。

“白菲菲,我殺了你!”

“柳魅兒你幹什麼!我們以禮相待,你們就是這麼待客的嗎?”

“滾開!”

“好一個以德服人的南疆天院,今天,蕭某算是領教了!”

“住手,把她帶下去!”

“放開我,白菲菲,我要你無憂穀上下全部償命,老娘要你償命!!!”

隨著白菲菲等人的到來,這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相幹的人都已經被清了出去,剩下的,除了敕天院本院弟子,就隻有無憂穀的白菲菲,蕭星一眾。

就連狼王也在不知不覺中離開,不知所蹤。

而隨著柳魅兒的嘶鬧,場麵已經有隱隱招架不住的趨勢,不得已,月無蕸將她請了出去,這才漸漸消停。

不過,那淒厲的哀叫讓在場滯留的每個人臉上都不太好看。

蕭星一眾慍怒多過愧疚,月無蕸等人則哀傷大過責怪,唯有白菲菲木然不動,置若罔聞。

“白穀主,能解釋一下這到底怎麼回事嗎!”

月無蕸雖然也有些發軟,但相比於柳魅兒來言,還算保持著一絲理智,隻是死死的瞪著白菲菲,雙手捏的緊緊的,全身氣息浮動,隱如含鞘而立的利劍。

對此,白菲菲木然不語,眼看氣氛愈漸蕭寒,一旁的蕭星急了,顧不得失禮,接過了話茬,將無憂穀所發生的事和盤托出,臨了,還加了一句自嘲的反問。

“……你們覺得,以他當時顯露出來的本事,我們有那個能力去逼迫他做任何事嗎?當時白師姐已經把他們的禁製消除,你若不信,可以問問他們,看我等是否強行逼迫過?”

話落,他將話頭引向了一旁的沐傑等人,甚至還看向了一旁早先回來報信,現在已經略有好轉的石岩。

對此,石岩等人相視苦笑。

眾人見狀心頭一歎,搖頭不語,月無蕸身體晃了晃,咬著唇沒有做聲,月眸稍顯暗淡。

很明顯,沒有。

蕭星則心頭一鬆,待此間氣氛稍顯平靜後,才語氣一提,對著月無蕸喝問。

“相比於此,我等倒是想問問你們,家師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音一落,眾人沉默。

月無蕸垂首,蕭星挺身怒目,等了片刻,不見回應,開口正欲再問,卻被白菲菲揮手打斷。

“月院首,我想見見我師尊,可以嗎?”

月無蕸眸光閃了閃,與她對視一眼,又微微側開,點頭起身離開此地,向外走去。

眾人見狀自覺讓開道路,白菲菲看了一眼蕭星,將麵有一絲不忿的他盯在原地後,轉身隨之一起離開。

蕭星見狀,臉皮青紅相交片刻,一咬牙,跺足隨身而上。

而片刻後,當他們隨著月無蕸來到書院後山祖陵,看著那在漫天楓葉下聳立的龐大新陵,有人忍不住泣聲而跪,倒在地上開始叩首。

這一幕,讓新傷舊痛彙聚滿心的敕天院弟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本來,無爭的離開就讓他們無所適從,現在,賴以為仗的楚墨白也走了,屍骨無存,不痛心那是假的。

而白菲菲則木著身體,一步一步走到那新陵前,嘭的一聲,跪了下去。

她麵前,一麵合碑靜立。

先師無爭、師母白嫿之墓。

看著碑篆,她笑了。

淺笑如花,淚如雨下。

“師父,想來,您應該是笑著走的……他沒騙我。”

“師父……”

平靜到不帶一絲感情的低喃響起,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蕭星身體一抖,這一刻,他看著眼前這座合墓,他明白,楚墨白所言並非虛假。

白嫿,很有可能是自盡而亡。

否則,不可能與無爭合葬,而且還斂入了敕天院的祖陵中。

這種祖陵,他們也有,守護森嚴,嚴禁外人入內。

因為這裏麵躺著的,是曆代先賢。

而現在,白嫿躺在了敕天院內的祖陵內,那麼……

兀的,他想起了楚墨白的那句話,想起了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南疆人。

漸漸地,他的臉上失去了血色……

就在他失神之際,白菲菲開口了。

“師弟,你回去吧。”

“師姐?”

微微一愣,隨即一頓,臉色大變的看著眼前人,他的眼底升起了一抹桀怒與難以置信。

她想幹什麼?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無憂穀的穀主了,去吧。”

“你……”

“滾!”

瞳孔一縮,正欲開口,卻被對方一道冷喝打斷,猛地一震,看著眼前人,他呆了良久,笑了。

但滿臉瘋狂。

“好,很好,為了一個男人,背師棄祖,置師門於不顧,你……”

啪!

“滾!!!”

話未盡,臉頰一痛,眼前一黑,倒退數步,倒在冰冷的地麵上,看著眼前這個橫眉立發的白衣女子,他笑了,慘然而笑,放聲大笑。

“嗬嗬……哈哈哈……”

“都滾!”

下一刻,隨著一聲怒喝,此間呆立的眾人一抖,人群中,無憂穀一眾弟子麵色複雜的拱手而退,有不解,有狐疑,也有淡淡的不忿與怨毒。

良久,當此間人影消退,便見白菲菲轉身站在了月無蕸麵前,未語淚先流。

“師門不幸,見笑了。”

說實話,此時的月無蕸也有些發懵,不僅是她,四周的敕天院弟子也是麵麵相覷,一臉懵逼。

而白菲菲卻不理他們,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月無蕸後,轉身盤膝,坐在了墓前,一動不動。

不遠處,一道披頭散發,滿身枯葉灰塵的男子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又木然回眸。

此間,隨之沉寂。

月無蕸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盤坐不動的身影,又瞅了瞅一旁那滿身落葉,披頭散發的身影,呆了良久,才苦笑著搖頭轉身離開。

從這一天起,神州少了一個華發仙子。

敕天院多了一個守墓人。

東域。

無憂城,往來閣。

“滾,都滾開,別碰我!”

“師兄,您喝醉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回哪兒?回那破城嗎?”

“不,我不回去,那破地方,又冷又熱,哪裏有這裏舒服,不去,不……嘔!”

“唉……”

“走吧,管他呢,他不回去也好,省得添亂,等他什麼時候想回去了,他自然就回去了,走吧走吧……”

“……唉!”

數名無憂穀的弟子拉扯著走了,其中一人臨走時,看了一眼癱倒在大堂上抱著柱子不住嘔吐的身影,無奈搖了搖頭,眼裏帶著濃濃的失望。

隨後,此間安靜了下來。

在這裏尋歡的那些女客人,一些搖著頭走了,一些眼神閃爍的靠了過來,麵帶假笑,小心翼翼。

不過,片刻後,她們便僵在了原地,臉色尷尬的走了出去。

因為,一名妖嬈魅惑的美婦,帶著一群身影從門外款款而來。

“喲,這是誰啊,怎麼吐這裏來了,快快快,把他扶起來,別髒了……”

“別碰我,都別碰我!我告訴你們,惹急了老子,老子可是會殺人的!”

“咯咯,好凶的俏郎君……哎呀,這不是無憂穀的蕭師兄嗎?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裏消遣了呢?”

“起開,煩人……酒呢,我的酒呢!”

“唉喲!”

本欲抬手去扶,卻冷不丁的被一把推開,玄葵臉上的笑意便冷了三分,眼神閃了閃,假笑著又靠了過去。

“蕭公子,其實,要奴家說啊,這酒,終究不如人好,您說對嗎……”

邊說,邊將那本就單薄的可憐的衣衫褪去,瞬間,搖搖晃晃的蕭星不動了。

直勾勾的看著那雪白,呆在了原地,臉上的酒紅,漸漸變成了潮紅。

對此,玄葵嘴角一挑,眉眼含春的依附在了他身上,抬手輕輕撫摸著他那張狹長驢臉,眼底寒芒暗閃。

“其實,要我說啊,你家的師姐也是為你好,你想想,你殺了南疆那麼多人,留下去,也隻會平添變數,而把你推上無憂穀穀主之位,不管南疆人多麼憤怒,多少也會投鼠忌器,畢竟,身份不同,有些事,也就……”

“我殺人?你以為我願意,若非為了救她,我又怎麼會如此行事!”

兀的,蕭星清醒了,一個激靈,推開了玄葵,但瞬間又憤怒了,臉漲的紫紅,一邊怒指喝罵,一邊眼神閃爍,顯得有些色厲內荏。

對此,玄葵也不惱,洶湧著身軀,緩步臨近,那微微翹起的玉指指尖,一抹淡淡的寒光一閃而逝。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退路嗎?”

看著眼前人,蕭星頓住了。

眼神掙紮,一動不動。

片刻後,當懷中一沉,脖頸微痛,他眼底的掙紮開始被一抹猙獰與邪穢淹沒。

“你說,我美嗎……”

“賤人,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卻甘願拋師棄祖,也要去給人家做階下囚,賤人,賤人,賤人!”

“嗚嗚,奴家錯了,任……吖!”

“賤人!!!”

呲啦,砰~

下一刻,褻衣四散,嘶吼無邊。

此間漸漸喧囂,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