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繚繞的幽暗粉閣,在滿地墨綠色汁液的印射下泛著一絲絲詭異的墨綠色烏光,紅的發紫的嘴唇,內外雙生的詭瞳,配合細長如鬼爪的手指,站在綠霧中,白無常那張與眾不同的臉龐讓人莫名不寒而栗。
“咯咯……多年不見,白司座的化魂毒瘴可是愈加精深了呢……”
兀的,幽霧中,一道低喃響起,聲音森冷,語調柔糯,有讓人身心酥麻的魅惑,也有讓人全身發麻的陰戾,矛盾而凜然。
“屬下白無常,參見閻君大人!”
片刻後,當一名紫衣鳳釵,身形豐腴的貴婦邁著柳葉步從幽霧中走出,白無常臉上邪笑一收,垂首躬身。
“說說吧,今天怎麼有空跑我這裏來尋歡作樂了……莫不是司座大人憋的狠了,想來發泄發泄?咯咯咯……”
貴婦眯著眼,站在白無常麵前半尺處,一邊用纖瘦的玉指若即若離的劃著白無常的臉頰胸膛,一邊笑的花枝亂顫,那盈盈一握的柳腰隨著她的笑聲不住擺動,誘人春光散射,當真惹火至極。
可是,白無常卻雙瞳直閃,邪異的臉龐上,帶著避之不及的苦笑與警惕。
“咯咯,看你這樣子,好像很害怕哦……怕我吃了你?”
“大人說笑了。隻是來時冥帝有嚴令,屬下不敢耽誤正事,還請大人體量。”
“怎麼,她的事就是正事,我的事就不是正事嗎?”
貴婦眼一眯,在白無常臉上來回滑動的玉指猛地滯住,輕輕點著他的額頭,臉上雖然還在笑,但眼神卻有些冰冷。
對此,白無常瞳孔一縮,發髻中泌出滾滾汗珠,僵在了原地。
氣氛,一時冷了下來。
“哼!”
良久,貴婦才冷冷一哼,收回手,袖袍一掃,踩著此間瀠繞的妖異墨霧與腥臭腐液轉身坐在了首位上,扭腰翹腿,支臉著,一臉淡漠的開口。
“說吧,什麼事。”
“回大人,冥帝有令,希望大人可以配合屬下,約孟婆大人在此一見。”
“哦?”
貴婦眼眸一閃,看著眼前人,朱唇泛起了一抹弧度。
“原來是為了那丫頭啊……嘖嘖。”
“說說,怎麼回事?那個男人又是誰?我看那丫頭似乎對那個男人很不一般哦……”
對此,白無常一滯,隨即苦澀一笑,垂首沒有言語。
貴婦見狀眉頭一皺,眼底閃過一抹寒芒。
“怎麼,對我還這麼保密?”
白無常無言,垂首再拜,不敢起身,貴婦眼底閃過一抹怒氣,但轉瞬即逝,幽幽一歎,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我也就隨口一問,不說就不說吧,唉,誰讓我隻是一個沒用的閻君呢……比不得人家冥帝啊。”
白無常聽得眼角狂跳,不敢吱聲,貴婦則自哀自憐一番後,斜瞄著他,良久,才幽幽道:“還有什麼事麼?”
“沒,沒了,屬下告退!”
“等等!”
白無常心頭一鬆,匆忙一禮便欲退去,卻在轉身的那一刻被叫住,瞬間,心頭一沉。
“屬下在!”
“沒良心的,你就這麼走了吖?”
微微一震,抬頭,掃了一眼前方似笑非笑的貴婦,又看了看四周滿地渣液,他的眼底閃過了一抹苦澀。
“閻君,這也是冥帝吩咐……額!閻君你!”
“咯咯咯,放心,本君不會讓你難做的,畢竟,咱們也是同殿為仆,你說呢……”
呲啦,噗!
話未落,他便瞳孔一縮,看著眼前破空而來的粉紅色晶線,正欲閃躲,卻已經為時已晚。
而後,當晶線沒入他的額頭,便見他身體一抖,臉色迅速泛起濃鬱的潮紅,那雙生詭瞳更是被一層粉霧遮蔽覆蓋,異芒閃爍間,他開始扭曲著臉,掙紮顫動了起來。
可是,他的身體似乎被控製住一樣,就連抬起手臂都極為費力,還伴隨著骨骼磨裂的咯吱聲,臉紅脖子粗的,極為吃力。
噗呲~
嘭!
良久,當他眼中的粉紅異芒不再閃爍,臉上的潮紅逸散,就見他一個趔趄,從失神中回神,看著貴婦,滿麵桀怒。
“你!”
“放心,我不會亂說的,咯咯……”
“哼!”
站在原地,他臉色變幻了好久,才冷冷一哼,咬牙切齒的捂著心口狼狽離開。
原地,貴婦媚眸一閃,一條粉嫩香舌從朱唇中探出纏繞一圈後,幽幽的看著他的背影,眼一眯。
“原來是這麼回事……有意思,咯咯咯……”
…
夜。
無憂城,忘憂閣。
相比於往來樓那種皮肉之地,這忘憂閣,卻是正兒八經的落腳之地,在這裏,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都一視同仁,是無憂城內唯一一處安靜之地,就連那些蠻橫的女子都不敢輕易涉足。
無它,因為這裏是無憂穀專門用來接待各方勢力人物的地方,無人敢放肆。
此時,閣內某處,被撩撥了一天的楚墨白看著眼前這個悶不做聲的小娘皮,一臉鬱悶。
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賴上他了一樣,本來,在當初俘虜了她時,他是打算將沐玲瓏囚禁在敕天院當個籌碼用的。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無爭的死亡,赤目天瞳的消隕,以及白嫿的殉情,敕天院實力一落千丈,內憂外患下,再添個冥獄,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所以,考慮到敕天院今非昔比,他便將這個丫頭放了。
可誰曾想這貨卻不走了,威逼利誘,各種手段都用了,就是不離開。
這讓他麻瓜了。
這丫頭就是個麻煩,倒不是怕她身後的墨婷知道他的行蹤,相反,他還巴不得墨婷知道他的行蹤呢,這樣,那瘋女人就不會去敕天院找人了。
而是,這貨太讓他抓狂了。
悶聲不響不說,還特娘的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能想象每天睡覺,吃飯,蹲坑,洗澡都有一個穿著黑色鬥篷,帶著頭套的人跟在身邊,默默的看著你,一動不動,無聲無息的感覺嗎?
一開始,楚墨白還有心思捉弄對方,想著法子鬥悶,可是當他某一天半夜起來如廁,一睜眼被站在床榻邊直愣愣的兩隻紅眼珠子嚇了個半死後,他對她就隻剩下了煩躁與絕望!
所以,為了攆她走,他是流氓聖人玩兒了個便,結果卻讓他失望無比。
“我要洗澡!”
楚墨白將全身脫得清潔溜溜,沐玲瓏無動於衷。
對此,壓抑了半個多月的憤怒終於淹沒了楚墨白的理智,走到沐玲瓏麵前,一把掀開她那頭袍,雙手拘攏在嘴邊,對著她的耳朵就是一嗓子。
“喂,我要洗澡,聽到了嗎!!”
“媽的,你是聾子還是啞巴,說句話行嗎?啊?”
終於,在他氣急敗壞的嘶吼中,沐玲瓏動了。
側了側身,不鹹不淡的開口道。
“我接到的命令,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你。”
“你……我……嘿!”
楚墨白被氣樂了,指著沐玲瓏的鼻子張嘴就罵。
“嘿,那老娘們自己都食言了,你還替她賣命?你是傻子還是棒槌?”
早先,他是跟墨婷有過這麼個約定,可那早就做不得數了,現在弄清楚對方死纏著不放的原因後,他氣笑了。
“小丫頭片子,咱們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別得寸進尺,我告訴你,惹毛了老子,老子把你那啥了你信不信?”
沐玲瓏無動於衷,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沒聽懂,又似乎不在意,看的楚墨白是臉紅脖子粗,指著她一個勁兒的喘氣。
“天啊,我是做了什麼孽啊,怎麼碰到這麼個玩意兒,一道雷劈死我吧!嗚嗚!!!”
終於,楚墨白崩潰了,抱著頭,蹲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哀嚎,他麵前,沐玲瓏神情淡漠,眼底卻閃過一抹淡淡的羞澀,嘴唇蠕動間,正欲開口,卻眸光一閃,微微側眸,待她看到窗外街角陰影處一道環肩而立的紫色身影後,她的眉頭一皺。
而後,當她看到那身影身後緩步而出的數道身影後,瞳孔一縮,尤其是在看到一個身形不足五尺的身影後,臉色大變。
而借著朦朧月光,此時可以看到,在那紫色身影身側,一個麵容與她一般無二,隻是身形極小,不足她一半的‘女娃娃’正仰著臉淡淡的看著她,拋開身形與眼眸,那樣貌與麵容,以及衣著服侍,都是一般無二。
良久,沐玲瓏從失神中回神,看了一眼腳下抱著頭嚎啕大哭的楚墨白,微微一扭,轉身走了。
對此,楚墨白一愣。
“咦,啥情況?”
“就,就這麼走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他一呆,隨即滿臉狂喜的一蹦三尺高,指天狂嘯。
“賊老天,老子謝謝你,謝謝你全家!真的!!!”
今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