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楚墨白所居偏院。
“說吧，你察覺到了什麼。”
“先說說你的看法。”
看著門外遠去的身影，楚墨白一邊強笑著揮手與對方致意，一邊凝眉低語。
他身邊，土雞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靠在院內石台上，小眼睛眯成兩條細縫，看著楚墨白似笑非笑。
“嗯……我感覺到，在他，還有他們的體內，有一種……怎麼說呢，反正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的氣息。”
“說說看。”
“說不上來……隻是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接觸過。”
“看來，你現在得到的也不全是壞處嘛……”土雞聞言一愣，隨即一笑，拍著屁股起身，攤開兩隻灰不溜秋的肉翅伸了個攔腰後，用左翅捂著嘴打哈欠，幽幽笑道。
“那……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我想去看看，總覺的哪裏不對勁。”
楚墨白皺著眉，一臉沉吟，土雞則眼珠子一轉，摸著下巴，饒有興趣的圍著他轉起了圈兒。
“看看沒問題，不過，你這個樣子恐怕是不成哦……”
楚墨白一愣，隨即默然，垂頭看了一眼心口，閉目凝息，良久後，他才猛地一睜眼，眼中凝重盡去後，眼珠一轉，嬉皮笑臉的摟著土雞嘿嘿一笑。
“雞哥，你說我對你咋樣？”
“不咋樣。”
土雞一挑眉，一臉嫌棄，楚墨白嘿然一笑，也不在意，一邊晃，一邊抽眉扯眼道：“雞哥，別這麼說嘛，好歹咱倆也算……”
“得得得，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晃，再晃老子跟你急！”
“我想去找無爭，試試他的底，按理說，自家的弟子重傷，一大票弟子被下落不明，咱們又把他的老情人給拐了回來，他怎麼也得出來過問一下，最少，也得露個麵吧，所以……”
“可以。”
“嗨，雞哥你別急著拒絕嘛，小弟我也是為咱們考……等等，你說啥？”
正暗自凝眉的楚墨白沒聽清土雞的回應，下意識的以為對方不願意，正要繼續絮叨，卻猛地反應過來，隨即一臉愕然的看著懷中之物，眼神狐疑。
“喂，扁毛雞，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你不是一直對他們避之不及的嗎？”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是懶得跟他們這些人打交道，現在，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再不出麵，難不成看著他們騎在咱們頭上指手畫腳嗎？”
“嘿……”
這下，輪到楚墨白嘀咕了，眯著眼，打量著對方欲言又止，片刻後，才猛地一拍對方肩膀，將它拍的一個趔趄後，嘿嘿大笑。
“這感情好，不愧是好兄弟，走，一起去看看！”
“嗬嗬，不知，你們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嗯？”
隻是，當他起身的刹那，門外響起的一道嗬笑，讓他僵在了原地。
扭頭凝眸，看著眼前踏月而入的身影，他的雙眸猛地一眯，一縷暗紅色的火光，一閃而逝。
‘正準備去找你呢，沒想到，你卻自己來了……’
…
夜，院內。
楚墨白在內，無爭在外，直麵而對，土雞抱著膀子斜跨在亭欄上，一會兒瞅瞅迎月而立的楚墨白，一會兒瞅瞅靠門靜立的無爭，一臉莫名的笑意。
“好久不見。”
兀的，與楚墨白對視的無爭突然轉頭，看向了土雞，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土雞一滯，隨即一笑，起身的刹那，點點金星從它體表溢散，化為流絲沒入夜幕，消失不見。
而它本人，則笑著對無爭點了點頭。
“是啊，好久不見了……嘿嘿。”
無爭額首示意，眼眸微冷，臉上卻笑容不減。
一旁，土雞亦如是。
兩人中間，楚墨白猛翻白眼，一臉莫名其妙，正想開口詢問，卻被眼前突然轉來的笑臉怔住。
“墨白，你變了。”
“額……”
瞬間，他的心頭湧起一抹深深的寒意，眼前的視界，隨著突然凝固的呼吸而扭曲龜裂，眼前這張極為熟悉的臉，也變得極為陌生，雖然還是那張百看百厭的鞋拔子樣，但一種他不是他的錯覺從心頭湧起，攪亂他的思緒，讓他懵在了原地。
良久，他才從恍惚中轉醒，看著眼前這笑容不變的臉龐，他的眼底閃過了一抹濃濃的忌憚。
一種極度危險的錯覺，瀠繞在了他的心頭。
“你也是，變得有些讓我認不出了。”
“嗬嗬，是麼。”
強製定了定神，楚墨白抬手側身相迎。
“進來坐坐？”
對此，無爭笑著搖頭婉拒：“不用了，隻是來看看你，沒事就好。”
話落，不等他開口，無爭轉身離開，臨走時，看了一眼一旁含笑而立的土雞，躬身致意。
隨即，此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天邊幽月暗沉，四方夜幕漸凝，幽冷的夜風流轉，帶起淡淡的漆漣，久久不息。
“小子，聽說過四大虛獸嗎？”
良久後，雞哥開口了。
看著無爭消失的地方，它的眼眸深邃的可怕，眼中的光芒讓人無法直視。
楚墨白怔了怔，從沉默中回神。
“四大虛獸？我聽過四大凶獸。”
“就是它們。”
猛地一愣，隨即豁然轉頭，看著土雞那不容置疑的神情，他的心猛地一跳，呼吸開始急促。
“那不是傳說中存在於仙界內的超級凶獸麼，難道，真的有……仙？”
“怎麼，你覺得是假的？”
“我……”
張了張口，麵對土雞的反問，楚墨白沉默了，臉色漲紅，眸光閃爍不定，久久難熄。
曾幾何時，他堅信自己可以成為其中一人，就算無法成為其中一員，他也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與天賦，創造出新的傳說。
可是，世事無常，最後得到的下場，讓他徹底對那留下無盡傳說的神秘人群失去了興趣。
在他看來，那些人，很可能就是上古修士捏造，或者他們自身的流傳下來的謊言。
因為他曾登峰造極過，搜尋過那些人的蹤跡，也親眼，乃至親身體會過天道的恐怖與強大，他不認為，世上有人可以扛得過天道的力量，跳出五行之外，獨立三界之內。
可土雞的話，卻讓他宛如死水的心境重新活絡。
“真的有嗎？”
“小子，空穴不來風，凡人也好，修士也罷，如果沒有親眼見過，是不會有那種心思去揣摩杜撰的，因為在他們的意識中，就不存在那樣的念頭，你說對嗎？”
麵對土雞的反問，楚墨白無言以對。
是啊，如果不是親眼見識過，我們又怎麼會知道，這世上有著那麼一群人呢？
見無所見，便無從談起。
這是一個常識。
“這些，跟我們現在的處境有關係嗎？”
雖然土雞的話讓他此時心癢難耐，恨不得趁機多從土雞嘴裏挖點兒東西出來，可是一想到之前無爭的那個眼神，以及眼下自己的處境，他就沒了心思，轉而將話題扯了回來。
隻是，土雞的回應，卻讓他猛地呆在了原地。
“如果我說，赤目天瞳就是那四大凶獸之首的混沌一顆眼珠子，你信嗎？”
“啥……啥？！”
楚墨白眼珠一瞪，土雞冷冷一笑，也不等楚墨白反應，它便自顧自的抬頭，看著楚墨白的心口，幽幽一歎。
“我早就說過，它背後牽扯的事遠超你的想象。現在，亂勢已出，我們將來會有什麼結果，真的不好說……”
瞬間，楚墨白身體一寒，頭皮一麻，僵在了原地。
其心口，一抹隱晦的幽光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