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枯林中心,血穀。
做為最近各方震動的根源,跟之前相比,此時的血穀少了一絲壓抑,多了一抹浮躁。
血氣還是那麼濃厚,卻不似之前的幽暗,反而泛著濃濃的赤色,就連之前那宛如死水的血池靜麵,此時也是氣泡起伏,好似在那滾滾血瘴之下蘊藏著什麼鬼怪在蠢蠢欲動,讓人望而卻步,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此地原本的殘槍斷戟盡皆消失不見,也不知是被‘滾燙’的血水侵蝕吞沒還是風化消泯,總之一眼望去,一片刺目的豔紅。
而在這血池之地上方四周,此時散立著三道身影。
一為劍眉星目,銀月星袍的皇冠少年人,一為紫衣羅裳,半解風情的紫眸女子,一則盤發鳳冠,濃眉鳳眸的中年女子。
三人中,中年女子年歲雖然比另外兩人都大,但那華裳半截,豐臀半露的樣子,卻比兩人更有吸引力,尤其是那滿身半露半遮的晶白肌膚,更是誘人遐想。
隻不過,此時的她妙目含煞,寬大的米黃色袖袍遮掩著一雙玉臂,一抹微不可見的雪刃環繞在她右手四周,微微閃爍。
“冥帝,你什麼意思,你想要違背我們的誓言嗎?出爾反爾,你就不怕天道應命降下懲罰!”
“咯咯……白姐姐好大的火氣,可凶煞小妹了。”
她麵前,紫衣羅裳的墨婷眉眼亂轉,笑的花枝亂顫。
“不過……小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當初我們三人約定,在機會尚可的情況下,可是允許小妹優先出手的。今朝機會來臨,怎麼能說小妹出爾反爾呢?”
“難道,白姐姐是按耐不住春心,急著去見情郎了?”
“要不……小妹給你找幾個身強力壯的,敗敗火氣?”
“要我說呀,那無爭有甚麼好的,要模樣沒模樣,要修為沒修為,幹巴巴的就一個小老頭,真不知姐姐為什麼這麼念念不忘……”
“你!”
她麵前,中年婦人被墨婷一頓搶白氣的玉臉發紫,橫眉立目,抬手正欲動手,卻被一旁的楚逍河打斷。
“墨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當初你我三人的約定,是指得到楚墨白後,你可以優先處理。可眼下楚墨白尚不可知,你卻中途橫生變肘,行事未免有些太過霸道了些。”
楚逍河此時也是一臉不善,隻不過相比於白嫿的憤怒,他的心思更傾向於猜忌。
因為眼下的情況跟他們早先說好的不符,本來,他們是約定先用各大弟子聯合去敕天院試探楚墨白,若強取不行,便在這裏布下手段,伺機利用柳魅兒等人牽製楚墨白,然後墨婷取幽煞珠,楚墨白給他,柳魅兒等人則交給白嫿處理私事,這樣一來,各取所需,不至於有什麼衝突。
可眼下墨婷突然插手,將柳魅兒等人掌握在了她自己的手中,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掣肘。
楚墨白的詭異強橫,他,包括墨婷是心知肚明的,白嫿即便一開始不以為然,此時心裏也有了一個底。
而一旦到時候墨婷利用手中的柳魅兒成功要挾楚墨白,得到了她想要的,他們可就沒什麼把柄去要挾楚墨白了。
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她墨婷會好心幫他們跟楚墨白討價還價。
能兩不相幫的在一旁看戲,都算他楚逍河看走了眼。
而若是要挾不成,她也完全可以用柳魅兒的性命來威脅楚墨白跟她回西嶺冥獄,徐徐圖之。
那他可就白忙活了。
幽煞珠這東西他也略有耳聞,但不解其深意,所以他不在意,能爭就爭,不能爭就算。他真正想要的,從古至今就是楚墨白這個人。
他要報仇。
除了找到那殺了他全族的人,將其抹除之外,他還要找楚墨白討一個公道,問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到底幹了什麼。
而白嫿更是心不在焉,她本來就是被他們拉來湊數的,她的心思一直撲在當年被她男人拋棄的仇恨上,想要拿捏住無爭的痛腳,逼無爭就範,根本就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道道。
而到時候事有變數,不僅他的打算落空,白嫿這個心眼極小的瘋女人也會被徹底激怒,如果無爭一怒之下舉門跟她開戰,到時候自己這個當初牽頭謀劃的人,得罪的可就不是敕天院一人了。
這瘋女人因為無爭當初的離開已經變得偏執,如果……不想再往下想的他,將陰戾的目光看向了墨婷。
墨婷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意,幽幽一笑,嬌聲道:“楚大哥,別動氣嘛,況且,您之前不是已經讓伏易用弱水珠試探了一番了麼,真要嚴格說來,小妹這不過是也想要更保險一些而已。”
“墨婷,小心引火燒身。”眼皮一跳,眼角看到身側白嫿的眼神不太對勁,他忍不住冷聲警告。
對此,墨婷咯咯一笑,抿嘴挑眉道:“放心放心,奴家不是不曉理的人,中途變卦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等奴家得到奴家想要的,楚墨白自然會雙手奉上。”
一語雙關的話,讓他心底的殺意漸漸凝固,而墨婷則妙目一轉,看著一旁目光暗閃的白嫿,悠悠笑道:“至於白姐姐嘛……”
“借用楚大哥的一句話,咱們早就是知己知彼的一家人,妹妹想要的,唯有楚墨白身上那遺落千年的宗門神器罷了,這敕天院的兩個小丫頭,根本就不是妹妹的眼中人。”
“眼下之所以如此行事,也不過是確保可以萬無一失而已,等那個小賊來到了妹妹麵前,這兩個小丫頭自然於我無用,到時候白姐姐要殺要剮,小妹真的是不關心。”
“喲,一陣不見,你個老娘們兒好大的口氣。”
話音剛落,白嫿就是一怒,正欲開口,一道滿是冷意的嗤笑卻突然響起,猛地一頓,回頭一看,麵容卻又一滯。
隻見那血霧繚繞的空地中,一隻全身光潔溜溜的禿毛雞正翹著尾巴,一搖三晃的走了出來,而讓她嘴角抽搐的是,在那毛發稀鬆的尾巴上空,一個被捆成了粽子的身影正橫空而立,嗚嗚咽咽的掙紮著,嘴裏塞著一個髒兮兮的手帕,披頭散發,好不淒慘。
而在這沒毛的土雞身後,一群黑袍人默首相隨,為首的那人肩上扛著一個生死不知的身影,看條段,似乎是跟自己愛徒齊名的三女之一,血劍仙子月無蕸。
就在她滿臉古怪的打量之際,一道讓她心頭一跳的嬌笑,突然從她身後響起。
“喲,前輩您來啦。怎麼,那小賊沒跟你一起嘛。”
“晚輩楚逍河,見過前輩。”
豁然轉頭,看著眼前躬身而立的楚逍河與眼帶忌憚的墨婷,她心頭一懵。
他們,在忌憚誰?
那個沒毛的雞妖嗎?
“嗬,老娘們你可不太厚道啊,當初咱們明明已經說好了,怎麼現在又突然變卦了呢。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事後找你算賬?”
土雞沒理會目瞪口呆的白嫿,也沒理會垂首躬立的楚逍河,而是將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了墨婷。
“怕呢,這不是請了兩個保命符麼。”
墨婷掩嘴巧笑,土雞冷冷一哼,瞅了瞅沐玲瓏肩膀上的月無蕸,陰惻惻道:“哼……要我看,這不是保命符,倒像是你的催命符。”
“咯咯,前輩您真會說笑……”
“小子,多年不見,你變化挺大哈。”翻了白眼,沒理會墨婷的浪樣,它將暗金色的幽眸盯在了楚逍河的身上。
楚逍河聞言,身體一震,眼底閃過一抹不自然,扯著嘴角澀聲道:“前輩謬讚了,時過境遷,人世浮沉,不得已而已。”
“唉……”
對此,土雞則目光閃了閃,一臉唏噓的看著他,搖了搖頭,沒再多言,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一臉莫名的白嫿,撇嘴道。
“要說這裏麵最蠢的,就是你這個黃毛丫頭了,什麼都不清楚就敢跟著瞎摻合,無乩怎麼會有你這麼個蠢貨後人,跟那個叫無爭的老廢物真是半斤八兩,怪不得能配到一起,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什麼樣的人找什麼樣的雞……”
“你!”
本來還在驚疑土雞身份的白嫿聞言一怒,也顧不得體會土雞話裏透露出的含義,怒指著它正欲開口,卻被楚逍河不著痕跡的傳音給驚住。
“白穀主,稍安勿躁,如果論輩分,我們都得稱呼它一聲前輩……”
白嫿一愣,瞬間啞火了,看向土雞的目光,帶上了濃濃的忌憚。
楚逍河話裏的意思她聽出來了。
無外乎,連我都得尊稱,你就別不自量力了。
而這一頓,她也猛地反應過來土雞之前那一段話裏的含義了,無乩是誰?
別人不知,她可清楚。
那是無憂穀的創始人,她的老祖宗。
而且還是千年前的。
這沒毛的土雞指名道姓,還滿臉的不屑,很顯然,這是一個跟自家開宗老祖同一時代的大妖。
大妖壽命悠久,稍微有些道行就能活的夠長,這不稀罕,自家宗門還有個活了五六百年的活祖宗呢,成天對她指手畫腳的。
可是,被楚逍河,墨婷這倆神州最神秘的兩個人物共同忌憚,那就不簡單了。
要知道,楚逍河是神州公認的人皇,誰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歲,但他確確實實一直統存在。
而墨婷,則是人們背地裏暗認的冥帝,雖然隻有個別人知道,但她卻是個別人裏麵的一位,自家的祖典裏可清晰的記載著墨婷跟楚逍河是不遑多讓的。
不論修為,還是身份。
這麼一想,她看土雞的眼神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