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陽光的照射下漸漸被驅散,雞大神的身影,也在眾人回歸的那一刻而消散,留下的,隻有一臉茫然的眾人,以及垂頭不語的楚墨白。
大殿廣場上,眾人目光複雜的看著場中靜立的身影,神情恍惚,那道身影前方不遠處的伏易,神情亦然,甚至更重。
其實他明白,在他落敗,拿出弱水珠的那一刻,這場賭鬥就變了性質。
不再是帶有目的的比鬥,而是撕破臉的廝殺。
隻是,讓他有些想不通的事,這跟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
義父怎麼沒來呢?
不是說必要時他會出手的麼?
還有,弱水珠呢?
看著眼前捂著心口,垂頭不語的身影,他陷入了不解的迷茫。
在他眼裏中,便是弱水珠突然光芒大放,刺得人眼眸生疼,等他再醒轉,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至於在這雙眼一睜一眨間發生了什麼,他不清楚,也想不到,隻是從眼前的一幕推測出,他輸了,對方贏了。
而且,他連自家的至寶也丟了。
猛地,他的臉色開始發白,神情開始慌亂起來。
至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在他手上丟了,後果他用腳趾頭想都想得到。
當下,他也顧不得思考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開始扭頭四下尋找了起來。
而就在他抬頭的那一刻,一道虛白色的流光從遠方天際突然墜落,徑直墜入了他的額頭,微微一愣,隨即心頭一鬆,懸著的心漸漸落回了肚子裏。
此間,就此沉寂了下來。
直至日上三竿,烈焰當頭,才被一道幹咳打破。
眾人抬頭,卻見殿台前,無爭負手而出,在眾人複雜的注視下,環望下方凝立的諸多身影,緩緩道。
“時辰已過半,現在,可還有人想要擺擂比鬥嗎?”
眾人聞言,目光一閃,看著前方廢墟中默立的身影,臉色變換,沒人言語。
其中,站在楚墨白麵前的伏易更是連步後退,直至退到楚墨白十數丈外,才堪堪停下腳步,不敢跟楚墨白搭話,反而轉身對著殿台前的無爭高聲彎腰道:“貴院嚴師高徒,晚輩伏易自愧不如,就此認輸!”
此話一落,此間一靜。
殿台前,無爭看了他一眼,淡淡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
“既然如此,可還有誰欲一戰?”
眾人聞言,盡皆低頭,無人敢應答。
即便他們沒有見識過楚墨白的真正實力,但從白菲菲,伏易相繼落敗,以及早先那煞氣繚繞,變成枯骨又轉眼沒事的恐怖身影判斷出,此人絕非等閑之輩,暗中與自己對比一翻,發現妄自擅動隻能自討苦吃後,便垂頭坐了鴕鳥。
而殿台前,無爭看著下方寂靜無言的人群,等了片刻,不見有人出聲後,便凝聲低喝:“那麼,此次比鬥就這麼定了,我宣布,三日後將由本門弟子楚墨白,帶領各位前往不枯林血穀,查明其內緣由,鏟除一切不安因素,懲凶除惡。”
“墨白,你可有異議?”
話落,他將目光看向了楚墨白。
場中,楚墨白抬頭,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轉頭離開。
沿途所過,人群自動避開,讓出一條道路,不多時,便消失在了眾人眼中。
原地,眾人僵滯片刻後,便對著無爭齊齊一聲見禮,目光閃爍的作鳥獸散,隻有柳魅兒奇怪的看著楚墨白的背影,抬腳想要過去尋他,卻被無爭揮手攔住,不解的看著無爭,卻發現無爭一臉嚴肅後,僵了僵,被一旁月無蕸拉走了。
而無爭,則目光閃爍的看著楚墨白,眉頭暗皺,凝眸沉思。
昔年的強者本能告訴他,日前弱水珠亮起的那一刻發生的事,絕對不是看到的那麼簡單。
可是,此時的他也隻剩下了本能,其他的也隻有暗自猜測了。
他頭頂,那凝世而立的赤目天瞳靜靜的矗立,空洞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楚墨白遠去的背影,一動不動……
…
淩虛山下,淩虛鎮。
夜。
白日的那一場生死徘徊,讓身為東域第一仙子的白菲菲久久難以釋懷,尤其是楚墨白最後那瘋狂一幕與猙獰的低語,讓她的芳心到現在都在不自覺的顫栗,導致她看人待物的目光與態度,都帶著一抹空洞。
“師姐,還在想早上的事嗎?”
兀的,身後響起了一道遲疑的詢問,失神中的白菲菲一頓,豁然回頭,待看到身後那熟悉的身影後,媚眸閃了閃,沒有言語。
院門外,蕭星看著自家師姐那有些蒼白的麵容,眼底閃過一抹疼惜,苦澀笑道:“師姐,都怪師弟無能,如果……”
“也不能怪你,誰有能想到,他會是這麼一個怪胎。”
沒等他說完,白菲菲便咬著朱唇微微搖頭,眼底那一抹驚悸怎麼也揮之不去。
蕭星見狀,摸了摸鼻頭陷入了沉默,不知如何回應。
其實,他心裏何嚐不對楚墨白忌憚,那宛如魔神般的身影與麵容,讓他幾乎每天都是夜不能寐,寢食難安,生怕楚墨白突然冒出來,要了他的命。
“其實說實話,小弟並不是多麼恨他。”
“哦?”
良久,不想讓氣氛歸於壓抑的他主動挑開了話題,陷入某種驚悸中的白菲菲聞言一愣,詫異的看了過來。
對此,他的嘴角浮現了一抹苦笑。
“技不如人,卻強自出頭,被人折辱本就無可厚非,更何況,當初雖然被他揍得很慘,但他卻沒有取了我的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還得謝謝他的不殺之恩。”
話落,白菲菲一滯,隨即啞然苦笑。
“嗬嗬,行了,不用拐彎抹角的提醒我,我知道分寸,不會去找死的。”
“嗬嗬……被你看破了。”
蕭星眼底閃過一抹尷尬,不由訕笑不已,而白菲菲則溫婉一笑,抬手挽起自己披散在肩膀上的白發後,出神看著窗外的月幕,似自語,似呢喃的幽幽道:“況且,你說的對,擂台比鬥,技不如人被折辱,確實怨不得別人。如果想報仇,努力修煉才是正道,其它的心思,還是少有為好。”
一旁,蕭星不由得看癡了。
雖然滿頭的華發,雖然滿臉的空洞,但那殷紅的朱唇,泛著漣漪的秋眸,以及在月光下散發淡淡晶瑩的精致麵容,靜靜的站在那裏,就好似一尊白玉美人一樣,讓他有些情難自禁的失神與迷醉。
不過,當他看到對方轉頭側眸,眉頭輕皺的那一刻,猛然醒悟,連忙轉過了目光,拍著胸口保證起來。
“放心吧師姐,如果不是這次事先有約定,打死我我也不會去自取其辱的。小弟又不傻,明知道打不過還去挑釁,那是找死罷了!對了師姐,聯係到師父她老人家了嗎?”
“……嗯。”
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這個自小到大的同門師弟,白菲菲轉過了目光,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臉色又恢複了之前的淡漠冰冷,隻是臉色相比之前略微蒼白,眼神也不夠那麼冰冷,反而有著絲絲的驚悸,楚楚可憐的,讓人不由側目。
蕭星雖然很想將她一把攔過來,放在懷裏好好疼惜,但實在是沒那個膽子,隻能幹咽了一口唾沫,澀聲苦笑道:“那……她老人家怎麼說?”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白菲菲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有些淡漠,跟之前那溫婉的女子截然相反,若非親眼所見這種轉變,很難想象一個人前後反差如此之大。
蕭星可憐兮兮的站在院門外,蠕喏著嘴唇,想說什麼,又不敢說什麼,隻能站在那裏,一臉的垂頭喪氣。
“兩位,別來無恙。”
而沒過多久,他身後就想起了一道嗬笑。
轉頭回望,當他看到身後夜幕中緩步而來的兩道身影後,猛地一愣。
“是你們?”
“你們又來幹什麼!”
“嗬嗬,怎麼,貴穀主沒有跟你們說麼?”
伏易的反問,讓他怔在了原地,不由得,轉頭看向了院內倚欄憑窗的師姐。
而下一刻,白菲菲的回應讓他臉色一變。
“伏公子,沐姑娘,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小女子與眾多同門,就靠你們了,若有什麼得罪不當之處,還望公子多擔待。”
“哈哈,好說。”
“你們?!”
看著眼前這哈哈而笑的伏易,看著一旁全身包裹在鬥篷中,眯著一雙血眸的詭異女子,蕭星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臉色一變,扭頭凝望院內一臉淡漠的白菲菲。
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皮。
還你們,不死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