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的發暗的血穀邊,眾人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現,現在怎麼辦?”
良久,有人忍不住開口了,聲音幹啞而飄忽,帶起淡淡血色漣漪,宛如驚醒了血霧中某種存在,眾人一個激靈,下意識後退,退到血霧彌漫不到的地方後,便見臉色難看的白菲菲看著前方幽幽低語。
“事情已經很明顯,多留無益,撤吧。”
話落,眾人默然,你看我,我看你,最終無言默認。
“要走你們走,我要進去,我要進去找他!”
就在這時,一道嬌呼打斷了沉寂,眾人回眸,卻見柳魅兒一臉堅決的躍眾而出,撲向了血霧彌漫的低穀。
“胡鬧!”
一旁,臉上青紅之色相交的月無蕸一驚,在她踏入血瘴中的那一刻一把拽了回來。
“剛剛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就那,我們都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道,現在這裏的血煞之力濃鬱的幾乎肉眼可見,你覺得你能在裏麵堅持多久?找他?你怎麼找?”
頓了頓,將手中燃著晶紅火紋的血劍入鞘後,她看著眼前一臉堅定的柳魅兒,寒聲低語:“而且你也不止一次的見過他暴怒時候的樣子了,你覺得單憑你一人製得住他麼?就算之前他能保持清醒,可眼下呢?別忘了,血煞之力最擅長的就是鉤心攝魄,倘若事有不諧,你怎麼辦?我怎麼辦?我怎麼向師父他老人家交代?”
對於她的低語,柳魅兒無動於衷,隻是定定的看著她,在她話落後,才不急不緩,卻極為堅決的推開她的手,淡淡道:“師姐,從小到大我什麼都聽你的,現在我想自己做主一回。”
“我不管他能不能救得回來,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迷失了心智,我隻知道,我要把他找回來。”
“因為我不想再跟上一次一樣,無助的躲在他身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這一次我要證明給他看,我不止會躲在她身後,我還能站在他麵前!”
話到最後,她的眼眶已經殷紅一片,沒有淚水,沒有懼怕,隻有無畏與決絕。
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一直以來最為敬重的師姐,她將目光轉向了身後。
“各位師弟,我不要求你們什麼,隻是希望,如果我沒有出來,你們就不要再來尋我了,留待有用之身,替我回去給師父他老人家帶一句話,就說,魅兒沒有給他老人家丟臉,侮辱師門的人,被魅兒殺死了!”
“小師姐!”
“魅兒!”
話落,不等眾人反應,她便縱身一躍,沒入了血穀濃霧中消失不見。
原地,月無蕸抬手僵立,呆呆的看著那消失在紅霧中的身影,紅著眼暗罵。
“糊塗!”
隻是,她的暗罵剛起,就被身側躁動起來的呼和給淹沒。
“幹!老子這條命都是那家夥救的,大不了這一次就當還給他了,算起來老子還多活了半拉月,相比那些慘死在星月城內的師兄們,夠本了!”
“對,院首他老人家經常教導我們要以人為本,受人滴水之恩當舍命相報,那家夥雖然有些不著調,但就衝他星月城內的舉動,老子這一次就陪你們走一遭,也讓那個二流子看看,我敕天院也不都是孬種!”
“就是,這名利雙收的好事不能全被他一個人占了,否則以後還怎麼抬頭做人,我敕天院豈不被人笑掉大牙,一群納靈入心的修行者居然比不過一個沒有靈力的廢物,幹他娘的!”
“走,一起!”
說著,一道流虹驚起,直接沒入血霧,其後,數十道身影尾隨騰空,轉瞬消失,月無蕸想攔都攔不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失控怒罵。
“瘋了,都瘋了,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混蛋,混蛋!”
她不明白,曾經上恭下敬,謙遜有禮,懂進退,識大體,唯她是從的同門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一個個狂妄無知,滿嘴匪氣,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想著想著,她想到了楚墨白。
對,一定是那個不著調的混球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們變成了這種樣子,一定是……
“師姐?!”
正咬牙切齒,卻不料身後響起了一道糯糯的低語,回頭凝望,看著身旁殘存的十數道身影,看著她們那雖然惶恐,卻閃爍著莫名光芒的眼眸,微微一頓,隨即苦澀一歎。
她知道,眼下,自己已經攔不住任何人了。
深吸一口氣,最後掃視了一眼眼前十數人後,一咬牙,跺腳轉身。
“走,一起去看看!”
“是!”
隨後,殘留在此地的諸多女弟子抽出手中長劍,在月無蕸的帶領下,縱身撲向了血霧彌漫的低穀。
原地,楚風,白菲菲,以及墨婷一眾靜靜的看著她們的身影,神色各異,表情莫名。
“嘖嘖……兩位怎麼看?”
楚風眼裏閃爍著莫名的光芒,扭頭看向了身側兩女。
對此,白菲菲冷冷一笑。
“一群蠢貨。”
“嗬嗬,恰恰相反,我到是覺得,她們值得尊敬。”
“我……”
“咯咯,蠢貨也好,尊敬也罷,都無所謂,姐姐我現在關心的是她們最後的結果會怎樣……所以兩位,奴家就不奉陪咯,嘻嘻……”
白菲菲麵容一僵,正想說些什麼,卻不料墨婷一聲嬌笑,隨後,在她滯然的注視下轉身帶著其身後那靜立不動的無數黑袍人沒入了血穀。
一旁,楚風目光玩兒味的靜立,眼神閃爍,若有所思……
…
穀外的人,此時正以悲壯的決絕往裏衝,即便有個別人心懷異心,但絕大多數人心思卻相同的,那就是找到楚墨白,並且帶回來。
可此時的楚墨白卻滿麵春風的在血霧中撒歡,裂開的嘴角內小舌頭不住的顫動,一個勁兒狂笑。
要是被柳魅兒等人看到,指不定會被氣成什麼樣。
自從體內黑球被土雞一嘴點開,他就敏銳的感覺到自己來對了。
而借著黑球大發神威,脫離眾人獨自麵對一切後,他便從土雞的嘴中得知了她們突然暴躁起來的原因。
無它,全因這裏漂浮的那些黑霧。
這些黑霧,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尋找可以填充體內黑球,從而將其喚醒的陰煞之霧。
雖然比不上魂晶,但對此時的他來說卻已經很知足了。
畢竟魂晶是屬於那種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其形成的條件遠不如這陰煞之力容易,因為陰煞之力隻要死的人夠多,血氣夠濃就可以形成,而魂晶卻還有其它的限製,比方說時間的沉澱,環境的影響。
至於說更上一層的幽魂,那就是傳說中的東西了,這玩意兒不屬於天地,純屬人為,其形成條件更是苛刻,必須是修煉有成的大能或者妖物死後才有機會形成,一般的生靈是沒那個機會的,畢竟身死魂散是更鼓不變的鐵律,除了那些修煉有成的大能,其他人是不會出現人死了魂還在的狀況的。
而這個修煉有成,最低門檻也得是渡過天劫。
可據他所知,千年來,渡過天劫的人除了自己,就剩下了自己那個便宜族弟,以及那個追著自己不放的老娘們,哦對了,還有那個神秘的紫衣人可能也是。
其他的麼,他卻沒什麼聽說。
所以,幽魂的事隻是他一個概念中的希望,他真正寄予厚望的,便是這種陰煞之力。
而之前,他們一路走來的穀中便充斥著陰煞之力,隻是由於體內黑球不屬於他控製,所以並沒察覺,直到被土雞一嘴點開,他才幡然醒悟,自己要的東西就在眼前。
隨後,他便跟著感覺來到了這裏。
而隨後的一幕讓他心中大喜的同時,也從側麵證明了紫衣人的話並非妄言。
這裏的陰煞之力相對於那稀薄到肉眼難見的煞力來說,不僅數量客觀,質量也很可觀。
吸一口,保準讓你榮登極樂,醉生夢死而不能自拔。
現在他就這麼個情況。
“小子你夠了啊,貪得無厭小心撐死你個混球!”跟在他屁股後麵的土雞看著楚墨白那一臉賤樣,忍不住開口嗬斥。
對此,楚墨白嘿嘿一笑,反唇相譏:“得了吧你快,咱倆誰不知道個誰,你敢說你沒藏別的心思?要不是那老娘們兒,你能幫我解開這黑球?嗬,當年老子求你幫忙的時候,也沒見你出手……”
說著說著,他的眼眶突然紅了,似乎想起了什麼,而他屁股後麵的土雞則急眼了,跳腳道:“哎哎哎,這事兒說好不提的,怎麼又扯出來了!”
“哼,行了,你要是想保住這顆黑球,不讓那個老娘們奪走,你就別逼逼叨。”
楚墨白也就是順嘴一提,當年的事確實不能怪它,所以便岔開了話題。
“再說了,老子這不是好好的……嗯?”
“小子,快停下!”
隻是說著說著,他的臉色就變了,一條條如龍似蛇的黑紋從他心口猛地竄出之際,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而他麵前,土雞看著他心口徒然暴漲的烏光,臉色大變。
“該死,你個貪得無厭的蠢貨,當年怎麼沒一雷劈死你個混蛋玩意兒,媽個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