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流水無形,時間無痕。
通常來說,沉睡中的人並不清楚在自己雙眼一睜一眨間,時間間隔會有多大,也不會明白在這中間是否、或者又會發生些什麼,他們隻能從睜眼後所處的環境,以及周邊人的隻言片語中去猜測。
現在的楚墨白就是如此。
等他從昏迷中再醒來時,他就神奇的發現自己回到了敕天院內那一處獨屬於自己的偏院中。
而問了院門外的看守弟子,他才得知,自己是被那個傳說中本來是廢柴,但被無爭調教成南疆第一天才的便宜二師兄冥尨救的。
隻是,過程有些離奇。
據這位仁兄稱,當時發現他的時候,他倒在禁地死人穀邊緣的青霧林中,四周堆滿了無數殘屍,整個死人穀徹底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人穀。
聽到這些,楚墨白眉頭大皺。
自己應該是被冥尨帶回來的,這一點沒什麼好質疑。
可那些殘肢是怎麼回事?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昏迷之前四周可是空無一人的,別說那滿地殘屍,就是連個囫圇人都沒有。
而他們卻說,發現自己的時候四周布滿屍體,整個死人穀被血洗成了真正的死人穀。
這就有些邪門了。
難不成,在自己昏迷後的這段時間裏,中間還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還有,那些活屍已經可以確定是為自己而來的。
可眼下自己回來了,那些東西呢?
難不成就這麼簡單的放過了自己?
滿心疑竇的他也不好四下詢問,便暗自琢磨了起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還真琢磨出了一點兒味道。
也許,這一切都能歸功於體內那被人開了光的黑球上。
否則,他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麼想著,他不由對體內那顆黑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沒有忘記,當年自己是怎樣從神州,乃至天下‘少帝’一步步落到如今這般田地的,也沒有忘記自己昏迷前那一番猜想。
再加上從他人嘴中得知發現自己時的場景,他篤定,這黑球絕對不簡單。
連帶著,他對那紫衣人也愈加感興趣,甭管那人來曆如何,隻憑這黑球因其顯化的不凡,一定不簡單。
不由得,他心裏對那人說的破局之法有了一些信心。
也許,這黑球真能破除自己身上的詛咒。
不是說,解鈴還須係鈴人,不是嗎?
這麼想著,他開始對柳魅兒之前允諾的條件迫不及待起來。
至於此次死人穀活屍為他傾巢而出,從而引發的這一係列變數,則被他自動忽略了。
因為從千年前得到黑球而導致家族盡歿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早已踏入了某種漩渦中。
而千年來,他走南闖北,更是結識了一些絕地中的奇靈異物,從它們嘴中的隻言片語了解到了一些東西,雖然片麵,但心裏還有是有些底的。
眼下,重要的是趕緊破除自己身上的禁咒才對。
可是,沒等他去找那小丫頭片子,對方卻先來了。
不僅她來了,還帶著一幫子人,前呼後擁,好不隆重。
為首的是無爭,她跟在對方身後,笑臉如花,她身後,則是一群身著白衣,卻人人帶傷的弟子。
他們雖然麵容悲嗆,眼中也有著掩飾不住的悲傷,卻沒有多少迷茫,反而個個眼神冷硬,就連柳魅兒也少了一分嬌蠻,多了一分淩厲。
似乎,經過這一件事,他們成長了許多。
不過,楚墨白不關心這個,對著搖晃著小拳頭對他示意的柳魅兒翻了個白眼後,才齜牙咧嘴的起身行禮。
“弟子見過師父,見過小師姐,見過各位師兄。”
“行了,好些了嗎。”
無爭擺了擺手,話裏聽不出喜怒,但那微凝的目光卻緊緊的盯著楚墨白,一眨不眨。
楚墨白咧了咧嘴,笑道:“嘿嘿,還行,能吃能喝,也沒缺胳膊少腿。”
“嗯,那就好……你的事我聽說了,鑒於你這次行動中的舉動,以及帶來的後果,對於你擅自下山,還有之前的事,為師就不計較了。”
楚墨白嘿嘿一笑,有些不以為意,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太過放肆,便恭恭敬敬的行了謝禮,而後,不待滿臉欣慰的無爭開口,他便眼珠一轉,岔開了話題。
“對了師父,星月城怎樣了?那些活屍退了麼?”
無爭一滯,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吧,托你的幅,禍亂已經逐漸平息,剩下一些林林散散的活屍已經構不成威脅,為師已經派你二師兄去了,再輔以其它勢力聞訊趕來的人,足以應對。”
“哦?那就好。”
楚墨白點了點頭,便拖著腮幫子陷入了沉默,那滴溜亂轉的眼珠子不時瞄著無爭身後小丫頭那絕世罕見的人間凶器,雙眼放光,不停的呲溜哈喇子。
而小丫頭則被看的滿臉羞紅,瞪著眼對楚墨白齜牙,卻被楚墨白無視。
此間,一時陷入了沉寂。
那些跟來的弟子則靜靜的看著一臉賤樣的楚墨白,神情複雜。
有感激,有鄙夷,有感歎,也有淡淡的羨慕。
他們已經收到了消息,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柳魅兒一個人的小師弟了。
換句話說,眼前這個不著調的家夥不再是無爭口頭上的弟子,而是真正的第四名入室弟子,成了他們的小師兄,真正的融入了敕天院。
這讓他們又是感概,又是豔羨,不過卻沒有嫉妒。
一方麵,跟他們入門起就受到的師門教導有關,一方麵,這家夥雖然思想齷齪,但天賦與心性是無可挑剔的,天賦姑且不說,單指最後關頭那舍己為人的舉動,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
他們也算名門正道,不說師門教導,單說自身實力,放眼南疆也是出類拔萃的,可麵臨危險還不如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有擔當,這讓他們每每想起當初那一幕,都無比羞愧。
而心中矮了半截的情況下,在得知對方成為小師兄後,雖然明知道以後會被對方坐在頭上胡咧咧,但他們卻也算的上心服口服。
對於這一切,無爭視而不見,或者說視而不覺,此時的他正盯著楚墨白,目光凝然,心神暗動。
這次活屍入侵,來的莫名,退的詭異。而從柳魅兒帶回來的話中,他隱隱猜到這些活屍很有可能是衝著,或者說就是楚墨白引來的。
那麼,問題來了。
為什麼?
如果是他引來的,他想幹什麼?
如果不是,那這些活屍來此是為了圖他什麼?
如果即不是他引來的,也不是為他而來,那為什麼會在他出城後尾隨而去?
還有,他去了死人穀後,經曆了什麼?
又幹了什麼?
那散落滿穀的活屍是他做的嗎?
憑的又是什麼?
是,他天賦絕強,世所罕見是沒錯。
可死人穀作為天下五大禁地之一,曆來就有活人墓的別稱,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一旦涉入,再想出來就千難萬難,更別提他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
要知道,他當年登峰造極時也親自帶人闖過那死人穀,可是最後回來的也隻有他一人而已。
若非他手持赤目天瞳,當年他也回不來,會被活活困死在那青雲霧瘴中,成為無盡活屍中的一員。
可眼下,這人卻能完整無缺的回來,順道把那些活屍屠了個精光,雖然隻是外圍沒有覺靈的低等活屍,但也很詭異了。
金肌玉骨雖強,但那單指肉身,而死人穀內,不少原本可是修士的,即便心神淪喪,修為不再,但那經過靈力淬煉過的肉身也不亞於他的金肌玉骨之軀,一個兩個或許不如,但成千上萬,就是鐵打的也能被活撕了。
種種幕幕,疑惑重重。
不由的,他對楚墨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他把他收入了門牆,成了第四名入室弟子,留待後效。
這些,楚墨白心知肚明,但他卻閉口不言,因為對他而言,這些都是自己的秘密,是不足為外人道也滴。
所以,這件事就這麼掩了過去,
隻是,讓他們,或者說楚墨白沒有想到的是,真正的動亂,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