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嘍,你好?”
“嗨?”
“不會死逑了吧?”
小豆腐的問題,隻是楚墨白個人的碎碎念,短暫的惋惜後,他還是踱步走向了女子,隻是,任憑他站在對方麵前呼喚,對方都無動於衷,直勾勾的看著側前方,雙眸無神而呆滯。
這一幕,讓他心頭一涼。
“娘的,該不會毒瘴入腦了吧……”
“師姐!”
四下環顧,發現殿內除了自己再無他人,不想被人誤會圖謀不軌的他不自覺停下腳步,正琢磨怎麼辦時,身後突然響起的驚叫把他嚇的一個激靈。
豁然回頭,當他看到滿身血汙,披頭散發的小丫頭與其身後衣衫襤褸,氣息冷冽的諸多同門後,臉皮一跳。
“哎哎哎,事先說明,我一進門她就成這樣了,不關我的事!”
“滾開!”
柳魅兒沒有理會楚墨白的咋呼,一把將他推到一邊兒,直接走向了那名女子。
“師姐?師姐你怎麼樣,師——!”
“師,師姐……”
看著眼前人雙目無神的側盯著一旁,呆呆不動,她臉色數變間,不由抬手探向女子的鼻翼,滿是血汙的玉手哆哆嗦嗦的,抖個不停。
“雖然很不滿你的無禮行為,但是作為同門,我還是想勸你一句,不想死就別碰她。”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的低語讓她身體一僵,微微一愣,轉頭望去,卻見楚墨白正依靠在一處門欄邊,雙手抱肩,滿臉冷笑。
如果不看滿臉烏漆麻黑的汙痕,到是欠揍的很。
現在嘛,就比較搞笑了。
“你什麼意思!”
小丫頭嘴角抽了抽,想笑又笑不出來,想發怒卻欠缺點兒什麼,隻能冷著臉嗬斥。
對此,楚墨白一抹鼻間兩股‘濁流’,扭頭一哼。
“蠢貨,這還用問我?你們常年駐紮在此,難道不清楚死人穀外的魂瘴是什麼?還有,你們到現在都沒感覺到自己有什麼異樣嗎?”
“你……嗯哼!”
小丫頭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惱怒,正欲喝罵,卻在話起的那一刻突然感覺頭重腳輕,一個不穩,險些栽倒在地的她在勉強扶住橫梁站起後,看著四周彌漫的白霧,瞳孔一縮。
“感覺到了?”
楚墨白撇了撇嘴,在眾人若有所思的注視下,緩緩開口:“死人穀外的霧瘴,初聞無礙,反而會讓人振奮,但如果聞得多了,嘿嘿……”
譏諷的看了一眼四周勃然色變的眾人,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看著殿內紅衣女子岔開了話題。
“看她這目瞪口呆的傻缺樣,我估計她就算能挺過來,也是廢人一個,保不齊就此成了智障也說不定。要我看,直接給她一刀算逑,省得她活受罪,還連累別人一起……”
“住口!”
千年前,楚墨白因為自身實力的關係,養成了不羈的性格,而千年來的浮浮沉沉,更是讓他心裏充滿戾氣,所以,原本還有些收斂的性子變得更加乖張,興起之際,更是口無遮攔。
所以,這一通話說完,有人就忍不住了。
“楚墨白,好歹你現在也算是我敕天院弟子,你就這麼對待同門的?你心裏難道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就是換做外人在此,見狀也該有些兔死狐悲的悲憫吧?你要是再如此胡言,我王某人認得你,手裏的追星劍可不認識你!”
“放你娘的屁,沒腦子就沒腦子,同情,同情個蛋!要小爺看,她死不足惜!”
“你!”
“我什麼我,我問你,明知這裏守不住,卻不自量力的想要逆勢而行,現在好了,不僅搭上了自己,還搭上了滿城人的命,你說,這種蠢貨值得同情嗎?嗯?”
這一刻,楚墨白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曾經,眼眸突然變得猩紅一片,麵容扭曲,呼吸粗重,宛如被激怒的野獸,死死的盯著那弟子,一股暴虐的戾氣從他略帶瘋狂的眼中彌漫,看的眾人不寒而栗,臉色發白。
被他目光鎖定的那人更是如臨大敵的豎起手中長劍,臉色驚恐而不知所措,一時氣結。
“夠了!”
就在這時,柳魅兒開口了,怒瞪著楚墨白:“你想幹什麼,殺了他?”
“哼,一個沒腦子的傻缺而已,才懶的理他……不過別怪我沒警告你們,你們現在沒事,不代表一會兒沒事,要不了多久,你們體內的靈力就會隨著毒霧的腐蝕而漸漸潰散,到時候別說救人,連你們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鬼地方都成問題!”
楚墨白目光閃了閃,強壓下了心頭躁動的桀怒,扭頭站在了一旁,喘著粗氣,臉色鐵青。
他身後,柳魅兒盯著他的背影,秀眉緊蹙,眼中帶著驚疑。
這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壓,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從他身上感受了。
這讓她心裏對楚墨白產生了警惕的同時,也產生了一抹好奇,這個人,到底經曆過什麼?
氣氛一下沉寂下來。
“誰,啊!”
不過沒多久,她的好奇就被一聲慘叫打破,猛地一驚,卻見靠門處的一名弟子便猛地滾落在地,而他身上,一個缺胳膊少腿的身影正不停的嘶吼低鳴。
“救,救我!”
下一刻,眾人還沒反應,就見那人身上的身影頭一揚,在眾人悚然的注視下一口咬斷了他的脖頸,瞬間,鮮血四濺,被壓在身下的那名弟子雙眼一翻,身形抽動幾下,便沒了聲息。
而他身上的身影則哈喇著嘴,慢慢抬頭看向了他們,猩紅的雙眸滿是暴虐與殘忍,看的人頭皮發麻。
“畜生,你敢!”
“外,外麵!!”
一聲暴嗬,有人回神,持劍撲向那道身影,隻是,身影未動,一道驚叫驚起,下意識回頭,當他看到殿外密密麻麻的無數血眸後,頭皮一麻,咣當一聲,手中閃爍著淡青色輝光的血劍便掉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此人麵前那匍匐在臥的身影動了,一聲低吼,撲向他的脖頸,等他聽到風聲扭頭,卻已經為時已晚。
“不!”
說時遲那時快,在身影撲到他近前的刹那,一聲悶響突然響起,而後,眼前迅速臨近的猙獰麵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漏大腳趾的鞋拔子,那從破洞中鑽出的大腳趾正上下彎曲著,隱隱有一股酸臭味撲麵而來。
一個激靈,下意識扭頭,卻見本在門邊暗自生悶氣的楚墨白正單腿獨立,右腿橫立在眼前,滿臉不屑。
而自己身側的牆角邊,一道缺了一條腿的身影正抽搐著蜷縮在地,那滿是血汙的左臉已經被徹底踹進了腦殼裏,眼看不活了。
“還愣著幹什麼,帶上她走啊,難不成你們想守著她等死?”
就在他看著這一幕神情恍惚之際,一道悶雷般的低喝乍起,此間眾人一個激靈,紛紛從失神中回神,瞅了瞅殿外極速奔來的‘人’潮,下意識依言而動。
就連殿內表情呆愣的柳魅兒也是一跳,手忙腳亂的背起那目光呆滯的紅衣女子,一聲不吭的縱身而出。
“一群愣貨……”
殿內,右腿臨空高抬的楚墨白不屑的撇了撇嘴,揪了揪自己的鞋拔子,將漏出來的大腳趾縮回去後,拍拍屁股的走了出去……
一側,那臉塌了一半的活屍渾身抽搐的看著他們的背影,不停嘶吼。
…
幽月下,孤城內。
無數四肢朝地的身影從四麵八方彙聚,它們奔襲著,嘶吼著,在月光的牽引下向著最前方一小撮人群湧動。
不時的,領頭奔跑的那群人中有人被身後‘人潮’吞沒,而除了在無邊人海中驚起一朵並不明顯的浪花後,便隻留下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慢慢的,領頭的那一群人躲進了一座青銅古殿,他們奮力廝殺,形成一道圓弧,將身後尾隨而來的無盡‘人潮’擋在門外。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防線漸漸被蠶食,奮力搏殺的身影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而那尾隨的人海卻越來越多。
擁擠在不大的銅殿中,看著眼前無邊無垠的人潮,他們絕望了。
就連楚墨白的表情也開始凝重起來,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無邊‘人’影,眼神閃爍。
“堅持住,我們一定能活著回去!”
“師兄,我怕……嗚嗚,我想回家……”
“別怕,小師姐已經發出了求救信號,她一定能帶你回去的,一定……”
門邊,一名滿身血汙的中年弟子一邊紅著眼揮劍劈砍,一邊安撫身邊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
隻是,他嘴上說的堅定,臉上的表情卻極其絕望。
毒霧入體的後果已經顯化,此時的他們,體內的靈力已經十不存一,單靠僅存的那點兒,別說淩空虛渡,就是用來維持體內心魂的清醒都成問題。
此時,所有人都明白,他們支撐不了多久了。
來時成百上千,此時不足半百,四下環顧,殘存的眾人眼裏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喂,雖然看你很不爽,但同門一場,還是勸你一句,等一會兒我們要是倒下了,你就自己了結吧,最起碼,還能落個眼不見心不煩……”
兀的,中年修士一劍將眼前活屍劈成兩半,趁機回頭看向了他身後的楚墨白,臉色慘然。
他身後,楚墨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接他手中遞過來的染血短劍,而是搖了搖頭,轉身彎腰,乘著他一愣的空擋側身鑽了出去。
“喂,你回來……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