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繚繞著淡雅的檀香味，也有佛音，若有若無的回蕩著。
灰衣老僧，盤膝坐在一方蒲團上，看著楚雲走進。
“小施主，請坐！”
他的對麵不遠處，出現一張蒲團，楚雲走上前，說道：“多謝大師。”
隨後，盤膝坐下。
“不知道大師，讓我過來，所謂何事？”楚雲問道。
灰衣老僧一笑，卻是問道：“小施主，你可知道，無妄方才，為何會受罰？”
楚雲眉梢，輕輕一揚，為何？
自己第一次來山澗寺，更是第一次見到無妄僧，在此之前，素不相識，他為何受罰，問自己這是什麼意思？
那就顯然，無妄僧的受罰，和自己有關！
楚雲腦海中，回想起遇到無妄僧後，一直到達禪院的這個過程，不久後，他說道：“無妄大師，動了嗔念！”
所謂嗔念！
楚雲問：行走世間，有太多未知的危險，除非佛法外，應有一身強大的實力。
無妄僧答：我輩修行之人，與人為善，可除厄難！
這番對話，一點錯都沒有。
但，無妄僧於無意之中，表露了他的自信，那份自信，代表著他的嗔念。
他至少在那一刻，有了爭強好勝之心，天下雖大，他要自保一二，卻是毫無問題，在回應著楚雲話中，那些太多未知危險，他並不十分在意。
灰衣老僧道：“小施主，你果然很聰明！”
楚雲道：“我如果夠笨，相信大師你，也不會特地請我過來坐坐。”
灰衣老僧聞言一笑，再問：“那麼小施主是否能猜的到，僅僅隻是小小的嗔念而已，無傷大雅，為何老衲，會那麼重的去罰無妄？”
這是在考校自己？
楚雲微微一笑，道：“我應大師之邀，來到山澗寺，可是來到這裏，聽大師來說這些的，如果大師不道明用意，我就告辭了。”
對方即便天神境強者，整座山澗寺，都透露出肉眼可見的神秘，但這些，都不是楚雲要留在這裏時間過長的原因和道理。
對他來講，如果灰衣老僧不曾出現過，這裏的一切他都不會知道。
盡管這是所謂的際遇，可惜，這份際遇，楚雲並不需要，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得到這樣一份際遇。
灰衣老僧問道：“小施主，何必這麼著急？”
楚雲反問：“大師的時間是時間，難道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了？”
灰衣老僧道：“老衲可以保證，小施主和老衲一番交談之後，會有所獲，對於你未來的修煉，必然有大幫助。”
“不需要這番交談，我對自己的未來，從來都沒有過任何懷疑。”
楚雲看著灰衣老僧，道：“大師身為得道高僧，卻刻意這般在裝神弄鬼，實在有失身份，當然，裝神弄鬼這四個字，用的不是很好聽。”
對於灰衣老僧，並無多少厭惡之感，畢竟初相識，之前也僅僅一番對話而已。
可是來到這山澗寺之後，所有的一切神秘，卻給了楚雲一種，好似很刻意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很不好。
現在，一代高僧，卻是故作這神秘！
雖不清楚，為什麼灰衣老僧要這樣做，然而這種感覺真的不好，既然不好，楚雲自也不會藏著掖著，有話就直說，這也向來是他的一個優點。
灰衣老僧似是無奈笑了聲，然後說道：“既然如此，老衲就有話直說！”
“無妄動了嗔念，這是因為他的修行還不夠，所以，老衲罰他去後山麵壁，磨練心性。”
“然而，他自幼在寺中修行，對於老衲來講，他的修行還不夠，實則佛法已經精深，卻是依然，在你的刻意引導之下，動了爭強好勝之心。”
“他尚且如此，世間眾生，就更是如此，往往一念不合，便拔刀相向，方才有了這諸多的紛爭與殺戮。”
楚雲眉梢輕揚了一下，聽了這些話，他依舊還是不大明白，對方要說的究竟是什麼。
灰衣老僧接著說道：“眾生之爭，無非權勢、地位、力量、資源，總體一句話，為利益而爭。”
“如果，眾生心中，再無利益二字，那麼是否，這諸多的紛亂與殺戮，就可以避免了？”
楚雲心神不由為之顫了一顫，如果眾生心中，再無利益二字。
灰衣老僧想說的，就是這一點嗎？
如果是，這還真是一個，浩大的宏願！
然而，如此的宏願，又怎可能變成現實？它比這天，都要顯得更加虛幻。
從古至今，無論那個世界，那個時代，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所謂江湖，紛亂不斷，因為每一個人，心中都有追求，無論這份追求，是否因為利益，都會因這份追求，而產生諸多的紛爭，這是不可避免掉的事情。
就像叢林法則！
野獸們想要生存，就隻能去吃其他比它們弱小的野獸，難道你能說，它們錯了？
人為萬物靈長，不可避免，追求的就會更加多。
普通人，要一個溫飽、衣食無憂。
有了這些後，就想著要自己的生活可以更好一些，所以為之努力。
生來優越之人，繼承的更多，那就勢必，追求的就更加多一些，隻要追求的多，那就會出現諸多的紛爭和矛盾。
從古至今，又有誰敢說，自己的心裏，沒有利益？
或許有，但，那終究隻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無法決定整個天地的進程。
灰衣老僧想要眾生心中沒有利益，說好聽一點，這是莫大的宏願，說難聽一些，這是癡心妄想。
“小施主，對此並不認同？”灰衣老僧問道。
楚雲反問：“大師，你自己覺得呢？”
灰衣老僧為之苦笑，這是沒有任何隱藏的笑，顯然，他自己心裏也十分明白。
但，他的神色，依舊十分堅定。
“老衲知道，所想的這些，對於無數人來講，都是一個笑話，可是，老衲依舊願意，為此而努力著，想著，能否對這世間有所改變。”
楚雲抱拳，道：“大師心懷天下，佩服之極！”
如果灰衣老僧真有這樣的想法，不管這個想法有多異想天開，這都值得他人去尊重。
灰衣老僧擺了擺手，道：“卻也如你所想的那樣，這件事情，太過愚笨，並非一些人，或是一部分人的努力，就能夠完成的。”
“故而，有了這山澗寺的存在。”
楚雲眼神微微一動，這話，是什麼意思？
灰衣老僧再道：“許多年前，有得道高僧，目睹這天下間，殺伐不斷，冤魂無數，於是發下宏願，想要淨化這天地，希望讓這天地中，再無此等殺戮，從此，創立了這山澗寺。”
發下此等宏願！
楚雲心裏，倒是想到了原來那個世界的神話故事中，所記載著的一位神祗，與這山澗寺的創始人，有幾分相似。
“這麼多年來，山澗寺一代傳一代，代代僧人，牢記先師的宏願，皆是以此為己任，從而為之努力，畢生不休。”
“晚輩佩服！”
楚雲再度抱拳，一個宏願，不可能實現的一個願望，山澗寺曆代多年，眾多僧人為之努力，不為己身為天下，這份堅持，讓人很動容。
灰衣老僧無聲笑了笑，道：“可惜的是，不管有多少同道中人為此努力過了，都也始終，未曾對這世間，有著任何的改變。”
這話，楚雲沒有去接，因為，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願望，又怎可能會成功？
所以，他才佩服山澗寺的僧人們。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並且，還為之堅持了許多年之久，說實話，這雖然很不可取，這份信仰，卻也讓人不得不為之感慨。
“但是現在，老衲看到希望了。”
灰衣老僧看著楚雲，一字一頓的說道。
楚雲神色微滯，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樣看著自己，如此說話的語速，又是什麼意思？
灰衣老僧再道：“因為，小施主你，可以幫我們，完成這個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