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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耀東此刻立於崖邊，破爛的皇袍隨風獵獵，雜亂的發絲四處飛舞；但他依舊頂著星輝和夜風，挺拔身姿，朝山下厲喝。
夾雜了靈氣的聲音，頓時猶如一道道無形的水波漣漪般，朝山下擴散而去；但卻並不似先前張劍九的怒吼那般，蘊含著恐怖的能量，反而在落入人群耳中之後，顯得頗為悅耳與動聽。
甚至隱隱間，還令人有一種忍不住陶醉，或者臣服的感覺。
蜂擁登山的人群瞬間一愣，盡皆傻眼；一個個齊刷刷的停了下來，仰頭朝山巔望去。
雖然相距甚遠，但張耀東那挺拔的身姿，以及不怒自威的王者氣息，依舊展露無疑；甚至，正是由於距離尚遠，從而導致百姓們並沒有發現此時此刻張耀東狼狽的樣子，反而覺得屹立在夜風獵獵之中的身姿，愈加高大。
“陛、陛下...是陛下！”
“陛下回來了，陛下沒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人群在短暫的寂靜後，瞬間沸騰起來，狂呼不已。
其實，自數日前張昌龍突然公布張耀東身亡起，所有人都悲痛不已；甚至大多數人都沉浸在傷心之中無法自拔，已經不在意到底誰能當霸主。
張耀東自繼任大沁王座，到現在已有近千年之久；雖然這近一千年來，大沁疆國每況愈下，一直在走下坡路；雖然這近一千年來，大沁疆國的各項發展都並不是很好，甚至已經隱隱間出現跌出疆國行列的風險。
但不得不說的是，自張耀東繼位以來，整個大沁全域子民的生活，以及境內的穩定性、安全性，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不僅少了諸如其他國度那般境內勢力錯雜，紛爭不斷的矛盾，而且還極大的提升了百姓對皇族，對大沁的歸屬感。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張耀東在位大幾百年來，雖然並未做出什麼特別大的傑出貢獻，與曆任大沁霸主的豐功偉績比起來，也相差甚遠；但卻不得不說，張耀東絕對是大沁曆來除了建國老祖張劍九外，在大沁民間聲望和信服力最高的一位霸主！
“草民參見陛下！”
突然，在喧嘩的半山腰人群中，一名百姓兀地納頭叩拜，高聲呼喊。
“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
霎時間，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半山腰處彙聚的大批城中百姓，一時間紛紛丟盔棄甲，嘩啦啦全部伏跪下來。
看到這一幕，一旁懸空而立的張劍九，原本憤怒的臉色不由得柔和幾分；扭頭望向這個已經算是他祖孫的孫子的張耀東，眸中毫不掩飾的露出讚賞之色。
張耀東緊張的臉色，也在這一刻鬆弛了下來，沒有了先前的驚恐與擔憂。
畢竟，他話不過剛說一半，城中萬千百姓便臣服了下來；足以說明，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依舊很高；他是大沁霸主身份加持，依舊還在！
“大沁建國近萬載，悠悠數千年來，幾經飄零，多次逢難，之所以能夠次次逢凶化吉，之所以能夠屹立數千載而不倒，憑借的便是全國子民的愛戴，主要便是諸位的功績。”
張耀東沉吸一口氣，旋即再次運轉靈氣，朗聲喝道：“但這次，與以往不同，與先前任何一次危機，都截然不同；先前的所有危機，皆逃不過一個‘外’字，是外人作亂，是外人貪圖我大沁基業。”
“可今日之禍，今日之皇城覆滅、大沁將傾，歸根結底是朕之錯，是朕之過；是朕遇人不淑，是朕誤信讒言，是朕教子無方，才有了張昌龍那逆子心誌不堅，勾結外人，陷害朕，陷害我大沁疆國之事。”
“而這一切，其實都與葉公子無關，但卻因為我們的言而無信，我們的自相爭鬥，殃及了葉公子，害死了他的兄弟，害死了他的摯友...”
說到此處，張耀東微微一頓，雙目泛紅，聲音都有些哽咽道：“正所謂，錯了，就要立正挨打；我大沁自建國至今，素來講究個恩怨分明，是非公正。既然是我大沁有錯在先，那葉公子為弟尋仇，為弟平怨，有何錯之有？”
此話一出，半山腰伏跪在地的百姓們，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先前他們隻看到了山峰天降，皇城被毀；隻看到了葉無雙攜棺登山，皇城葬屍；對於這其中發生的種種，對於一切因果，皆不慎了解。
而如今聽到張耀東如此一說，所有人瞬間醒悟，一個個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誠然，換做他們的葉無雙，遭到與葉無雙類似的事情，他們恐怕也會做出與葉無雙類似的行為來。
尤其是當他們也能如葉無雙那般，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麵對這種背信棄義的無妄之災，恐怕會比葉無雙更加憤怒！
可...
這山下壓的畢竟是大沁皇城啊，畢竟是整個大沁疆國的核心，大沁疆國的臉麵啊。
他們作為大沁子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信仰遭到如此巨大的衝擊，又豈能無動於衷？
“朕，理解大家的心情，也明白大家的苦心；但希望大家理智，希望大家能夠明辨是非，對錯！”
張耀東頓了頓，待山下的議論聲逐漸減小，才再次開口道：“故，朕張耀東，現以大沁霸主之令，命諸位速速退去，各回各家；接下來的事情，由朕來處理，由朕來解決！”
此話一出，山下百姓再次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但卻無一人反駁，僅有遲疑；可也很快，便被身邊人說服，一個個的隨之調轉方向，開始徐徐下山。
“呼...”
看到這一幕，張耀東不由得鬆了口氣。
“還有三息。”
一道漠然的聲音，卻在此刻再次響起。
張耀東一愣，似乎一瞬間並未明白葉無雙話中的意思，但剛要開口，目光不由得掃到周遭半空，依舊懸浮而立的眾大沁武者，不由得一滯。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朕剛才的話沒有說清楚嗎？速速撤去！”
張耀東頓時眉頭一橫，沉臉怒喝。
眾大沁武者聽到此話，看到此景，有幾人欲言又止，但被身旁之人拉住。
“臣遵旨！”
“我等告退！”
霎時間，便有人帶頭，朝張耀東行禮告退。
一刹那之間，原本齊聚山頭的人群，便迅速蕩然一空；使得原本寂寥的山頭，再次回複了平靜。
看到這一幕，張耀東這才鬆了口氣，轉身望向葉無雙。
“葉公子，您看...”
“沒什麼事，你們也散了吧！”
葉無雙頭也不抬的直接打斷張耀東，揮了揮手，漠然道：“我要陪陪家軒，別打擾我！”
“是！”
“喏！”
包括張劍九在內的剩下所有人，聽到此話，皆急忙當即拱手告退。
徐徐，眾人便一一離開。
唯有葉無雙一人，依舊安然的盤坐在山峰之巔，巍然不動。
呼...
一陣夜風輕拂而來，拂過山巔，拂過那道黯然落寞的白色身影。
星空下，夜幕中。
白衣少年，就這麼披星戴月，迎風垂目，默送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