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嫘仞下意識的抬手搭在眉頭,遮擋刺目金芒,努力縱眸眺望,卻瞬間傻眼。
人麵,禽身!
此時此刻的柳傾城,脖頸以下赫然金羽密布,節次鱗比,整齊覆蓋;前胸微傾,跂立堅挺,後背隆起,雙臂微縮化雙翼,臀兒後挺延魚尾,狀如雄雞,通體金黃。
乍看去,其軀體、身姿,竟與落地而立的神鳥鳳凰,頗為相似!
“返祖獸化,這就是返祖獸化!”
紅衣男子此刻微微攢拳,同樣眯眸打量著人麵禽身的柳傾城,神情凝重,沉聲說道:“不過,人麵禽身,貌似其尚未徹底獸化啊...”
“啾~”
不待紅衣男子把話說完,柳傾城突然脖頸一揚,再次仰天長嘯。
可這次,卻並未發出淒厲慘叫,反而響起一道尖銳刺耳的啼鳴聲,洞徹九霄。
鳳鳴!
紅衣男子陡然一滯,瞬間瞪大了眼睛。
隻見嘹亮的鳳鳴聲中,柳傾城高揚的頭顱,俏容逐漸扭曲前凸,紅唇化雞喙,尖顎成燕頜,整個腦袋,竟逐漸獸化成禽首。
就連她腦後隨風飄揚的三千長發,也在此刻閃爍出五彩光輝,徐徐化作一根根絢麗的五色翎羽,淩空搖曳。
不僅如此,隨著柳傾城麵容獸化,她那梗起的白皙脖頸,竟也突然自皮膚表麵長出鱗片般的絨毛來,且脖頸迅速變長。
頃刻之間,便足有半米來長,蜿蜒微彎,猶如蛇頸!
“完成了,徹底返祖了!”
紅衣男子渾身一顫,苦澀開口。
此時此刻,立於他正前方三尺外的身影,已然不再是那個身穿墨色長裙,身材婀娜,麵容俏麗的妙齡少女;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麟前鹿後,蛇頸魚尾,鸛顙鴛思,龍紋龜背,燕頜雞喙,通體金燦的龐然大物。
金鳳!
五彩神鳥之一,百鳥之祖,萬獸之王!
“啾...”
又一道鳳鳴聲,隨之響起。
徹底獸化成神鳥金鳳的柳傾城,臂化雙翅陡然展開,霎時間遮天蔽日,狂風大作,騰空而起,竟瞬間將頭頂之上,紅衣男子釋放出的金鳳虛影衝散開來,直接占據整個山穀上空,振翅長鳴。
鳳鳴聲聲驚天地,金翅陣陣動雲霄!
噗通...
下方,看到這一幕的嫘仞,頓時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麵色蒼白,神情呆滯。
作為金鳳一族傳人,他自幼被灌輸金鳳為祖的概念,且根深蒂固;早已將五彩神鳥之一的金鳳,視為始祖。
但打記事起,他雖常見族中之人釋放金鳳血脈,但那無一例外皆是虛影;有關始祖金鳳的身軀雄姿,隻能通過書畫品鑒。
此時此刻,乍見金鳳真身,瞬間將他那銘記血肉筋骨之中的忌憚與敬畏,徹底激發出來;再加上來自於血脈的壓迫,一時間竟令他徹底喪失鬥誌。
甚至,微微失神,意識恍惚!
聽到聲響,紅衣男子扭頭瞥了眼目光呆滯的嫘仞,不禁心生歎息。
先前嫘仞抓俘虜,設陷阱,引蛇出洞,甕中捉鱉的計劃,可謂是穩紮穩打,運籌帷幄,彰顯出了遠超年紀的城府。
可他終究是個尚未成年,不諳世事的孩子;饒是天賦異稟,心智如妖,但在巨大的心理壓力麵前,依舊顯得弱不禁風,不堪一擊!
“醒來!”
紅衣男子心中感歎,一邊壓製著體內同樣躁動的金鳳血脈,一邊沉聲低喝,喚醒嫘仞。
血脈返祖,金鳳重現。
此時的柳傾城,早已失去了人類意識,徹底被金鳳血脈占據主導,化身為妖;勢必會激發獸性,喪失理智,進而大殺四方,屠戮天下。
這等情況下,即便是帝境強者在此,也未必能夠阻擋,更何況是僅僅隻有玄境修為的嫘仞?
巔峰狀況下,尚且無一戰之力;若是再意識恍惚,絕對是必死無疑!
“啊?”
蘊含著靈氣的聲音入耳,頓時令嫘仞混沌的腦海一蕩,意識清明,恢複過來。
但頭頂恐怖的威勢壓迫,體內激蕩的血脈翻滾,依舊令他如臨大敵,心生駭然;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抬頭掃了眼展翅騰空的五彩神鳥,額頭不斷滲出豆大汗珠,驚恐道:“二哥,這...這...我們逃吧?”
金鳳作為五鳳之首,超品大妖;實力之強,幾乎通天撼地。
即便是帝境強者,都未必是其對手;更何況僅有玄、幻二境修為的兩人?
“逃?”
紅衣男子卻是回首一笑,道:“我喚醒你,可並非是為了逃命,而是需要你的幫忙。”
“幫忙?”
嫘仞聞言,不由得一愣,旋即臉色微變,急忙說道:“二哥,莫非你...還想要奪脈?”
“自然!”
紅衣男子微微頷首,笑道:“你我兄弟二人,不遠千萬裏而來,在此蟄伏月餘,所為的不就是此人體內的金鳳血脈?”
“如今,好不容易將其引來,金鳳血脈近在咫尺,豈能就此放棄?”
“可...可她返祖獸化了啊,已經徹底變成神鳥金鳳了,還怎麼奪?”
“該怎麼奪,就怎麼奪!”
紅衣男子自信一笑,抬頭望向頭頂懸浮的金色神鳥,目露貪婪的說道:“原本以為此番一行,頂多能為大哥找到一些金鳳血脈,補充濃度,扛過雷劫;誰能想到,居然被我們撞上了大魚。”
“能夠使得武者返祖獸化的血脈,其濃度之強,古往今來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若是能將此血脈掠奪而去,別說幫助大哥渡雷劫,就算是讓大哥一躍化身鳳祖,也未嚐不可!”
嫘仞聞言,急忙開口問道:“那可是超品大妖,單憑你我二人,能是其對手嗎?”
“對於旁人來說,金鳳現世,饒是帝境武者,也絕對難以降服;但對於金鳳一族的我們來說,卻並非難事。”
紅衣男子回頭朝嫘仞咧嘴一笑,解釋道:“因為,我們根本無需將其擊敗或者降服,隻需困住即可。”
“而憑借你我的二人的金鳳血脈,暫時困住其一時三刻,絕對問題不大;這,也是我不讓你失神的原因所在!”
說到此處,紅衣男子上前一步,立於六芒星陣前,抬頭眺望著頭頂的金色神鳥,繼續說道:“事不宜遲,趁著其剛剛返祖獸化,尚未意識清明,你們立刻出手,釋放金鳳虛影,我攔前,你阻後。”
“記住,在其體內的金鳳血脈,被奪脈陣抽離出來之前,不管發生何事,皆不可能退縮!”
一語落下,紅衣男子不待嫘仞回答,便雙臂朝左右一展,陡然暴喝:“鳳起!”
“啾...”
一道尖銳刺耳的鳳鳴聲,隨之響起。
緊接著,先前被衝散的巨大的金色神鳥虛影,再次自紅衣男子體內浮現而出,衝天而起,威能浩蕩,直奔天穹之上的龐然大物而去。
“啾...”
似是察覺到了威脅,懸空而立的金鳳神鳥,原本渾濁的雙眸,陡然清明;啼叫一聲,驟然振翅,扇出兩團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火球,如離弦之箭般,倏地朝衝來的金色虛影砸去。
轟!
兩團火球,同時砸中虛影,瞬間在半空炸開。
火舌肆虐,蕩漾八方,整個山穀上空,都宛若在刹那間化作一片火海!
呼...
下一刻,颶風乍起。
懸空的火海之中,金鳳虛影竟浴火而出,毫發無損的再次衝天而起,瞬間趕至金鳳神鳥近前,雙翅扇動間,靈活的蛇頸兀地前探,鋒利的尖喙當即掠空而過,猛地啄在了金鳳神鳥微微凸起的胸脯之上。
“啾...”
金鳳神鳥吃痛啼叫,龐大的身軀陡然一轉,足有兩三米長的龐大翅膀,竟帶著獵獵風聲,猛地朝虛影拍去。
嘭的一聲,與神鳥體型相似的虛影,頓時被這一翅扇的身形潰散,大半個軀體都化為飛灰!
“噗...”
山穀中,立於陣法前的紅衣男子,更是如遭重擊般麵色一白,躬身吐血。
“二哥...”
看到此景,後方的嫘仞頓時大驚,下意識的就要上前查看。
“站住!”
紅衣男子頭也不回地朝身後一擺手,沉聲喝道:“奪脈陣除了布陣之人外,任何人貿然靠近,都會被視為目標,強行奪脈;你,在沒有融入陣法之前,切不可貿然靠近!”
“可是...”
“放心,我沒事!”
嫘仞剛要開口,便被紅衣男子打斷,抬手拭去嘴角血跡的他,尚未站穩身形,便急忙揮動雙手,迅速於胸前掐訣捏引。
一滴滴殷紅鮮血隨之自其體內溢出,迅速演化成一道道玄奧符文,騰空而起,不斷的沒入僅於半邊身子的金鳳虛影之中,令其潰散身軀,又重新凝聚起來。
“啾...”
很快,金鳳虛影便恢複如初,鳴叫一聲,又振翅朝金鳳神鳥撲殺而去。
而明明占據上風的金鳳神鳥,看到被自己擊潰的虛影,再次撲來,眸中竟閃過驚慌之色,龐大的身軀一扭,不戰反退,居然轉身就要逃竄。
“快攔住它!”
看到這一幕的紅衣男子,頓時頭也不回的沉聲喝道:“它剛剛返祖成功,意識不明,對周遭一切皆杯弓蛇影,根本沒有戰鬥之意,切不可錯過良機!”
“二哥...”
嫘仞見狀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一咬牙,當即也陡然握拳,運轉術法,驟然仰天長嘯:“鳳起!”
“啾...”
鳳鳴聲起,又一道金鳳虛影呼嘯而出,瞬間穿過半空火海,擋住神鳥去路。
“啾...”
看到此景,萌生退意的金鳳神鳥,頓時大怒,雙翅一震,便直接朝嫘仞釋放的金鳳虛影撲去。
它雖意識不明,但趨吉避凶的天性,依舊讓它瞬間做出最有利的判斷,知曉此刻後有追兵,前有埋伏,若不能及時突圍,必陷囹圄。
故而,毫不遲疑,直接發起凶猛攻擊!
嘭...
僅一個碰撞,嫘仞釋放的金鳳虛影,便瞬間崩潰。
下方的嫘仞,也隨之吐血。
但饒是如此,他依舊堅持,雙手如紅衣男子般於胸前迅速變換,溢出體內的金鳳血液,重凝虛影,再次格擋神鳥去路。
與此同時,紅衣男子釋放的金鳳虛影,也在此時趕了上來,雙翅一震,直接探出鋒利的爪子,猛地朝神鳥後背抓去。
“啾...”
金鳳神鳥吃痛,再次哀鳴一聲;隨之故技重施,龐大的身軀淩空翻轉,展開的雙翅借力扇向虛影。
然而有了前車之鑒,兩道虛影顯然早有防備,同時一頓,齊齊振翅後退,堪堪躲過神鳥的雙翅後,又再次撲去。
金鳳神鳥躲閃不及,隻得振翅迎戰。
轟轟轟...
霎時間,三頭龐然大物,於穹頂之下,瞬間糾纏一團,慘烈廝殺。
直攪得夜空震蕩,蒼穹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