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
蒲若誌一愣，茫然道：“師尊是要追溯什麼源頭？”
“我剛剛所說的事情，一部分是來自楚羽大帝和你留在萬獸嶺中的神魂，一部分則是來自我在萬獸嶺內的了解，所共同推論出來的；至於真假，其實並無法確定。”
葉無雙解釋道：“尤其是有關這三尊雕像的建造，是否如我所猜的那樣，是由你、楚羽大帝，以及蕭劍雲三人，共同建造；還是之後，楚羽大帝或者其他人，為了掩蓋陣眼，掩人耳目，補充建造的，其實都有可能。”
“所以，為了驗證我所推測的部分事情，是真是假，還需要驗證下！”
蒲若誌聞言，當即提出疑問，道：“那用我的血，可以驗證？”
“對！”
葉無雙頷首，笑道：“建造雕像雖然簡單，可要是想讓這三尊雕像真正起到掩蓋陣眼，掩人耳目的效果，還需要加入諸多手段。”
“其中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便是加入雕像本人的意誌和氣息。因為如此一來，便可屏蔽任何武者的探查。”
“當然，通過其他手段，諸如材質、陣法、靈寶等等，也可以做到；但若真如我所猜測的那般，這三尊雕像是你們三人所建造的話，那直接留下意誌和氣息，無疑是最簡單，也是你們三人最可能選的一種方式。”
“所以，隻要這三座雕像中任何一尊，能夠對你的精血產生反應，便可以證明，我所推測的是真的。”
說到此處，葉無雙頓了頓，繼續道：“而且，這三尊雕像建造的時間，應該與你們三人處理天門之事相差不久，如果能夠其上真留有你的意念和氣息，那或許能夠通過當初留下的意誌，再現當年的部分景象！”
“明白了！”
聽到此話，蒲若誌頓時恍然大悟，當即不再多說，一股腦從地上爬了起來，快步來到雕像前，雙手一揮，殷紅乍現。
三滴精血，瞬間飄出，分別落在了三尊雕像之上，迅速浸沒。
下一刻，一條條纖細的紅色靈紋，隨之浮現而出，閃爍著淡淡光芒，攀爬而上了；宛若一張紅色的蛛網一般，籠罩了三座雕像。
“這是...”
看到此景，蒲若誌頓時大驚，被嚇得踉蹌後退。
“別怕！”
葉無雙此刻伸手扶住了他，淡淡笑道：“精血分化而已！”
“這是不是就可以證明，師尊先前的推測，都是正確的？”
“對！”
葉無雙微微頷首，笑道：“看來，我猜得不錯，這三座雕像，的確出自你、楚羽大帝，以及蕭劍雲，你們三人之後，且並未分開，而是同時建造；故而，對你們三人中任何一位的精血，都會形成反應。”
“而如此說來的話，那一切也就如我...”
嗡嗡...
葉無雙的話尚未說完，鮮紅靈紋籠罩的三座雕像，竟陡然晃動起來，直攪得大地微顫，虛空震蕩。
蒲若誌陡然變色，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一抹驚慌，急忙問道：“師尊，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葉無雙此刻也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嚇到了一大跳，眉頭微蹙，麵色凝重，輕輕搖頭道：“但看樣子，這三尊雕像之中，貌似還隱藏著其他秘密啊！”
其他秘密？
蒲若誌聞言一愣，疑惑抬眸，注視向三座雕像。
嗡嗡的晃動聲還在響起，卻已經逐漸減弱。
徐徐之間，一道道纖細璀璨的光芒，又一次自三座雕像之中迸射而出，卻比最開始那次要暗淡不少，也並未映照整個大殿，反而齊刷刷的朝雕像之前的殿中空地，投射而去。
緊接著，那原本空蕩蕩的大殿之中，竟逐漸浮現出一道道虛影。
這些虛影雖身形飄忽，並不真切，可卻一個個井井有條的排列而立，整齊劃一的合手行禮，宛若在進行某種祭祀活動一般，頗為神奇！
“師尊，這好像是...投影？”
蒲若誌望著眼前這一幕，驚訝開口。
“嗯！”
葉無雙也微微點頭，看著殿中發生的一幕，又抬頭望了望殿頂錯落而立的一個個小窗戶，凝眉說道：“應該是因為某種原因，導致這三座雕像之上，銘刻下了一些此地過去曾發生過的景象。”
“此刻受到了你的精血刺激，重新投放了出來！”
這就類似海市蜃樓，由於地形、環境等因素，造成了光的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一種場景的投放現象。
隻不過，因為這三座雕像內皆蘊含了三位幻境以上武者的神念與氣息，得以將這種景象保留了數千年之久，直到蒲若誌剛才滴落精血，激活雕像，才得以釋放。
而這，或許能夠讓葉無雙和蒲若誌，窺探到一絲數千年前，曾發生在此地的事情！
果然，隨著那些虛影叩拜完畢，一道略顯凝實的身影，隨之出現，自人群後方，徐徐走出。
此人雖然麵容不詳，但身形衣著，卻也能看的真切。
他身高八尺，體型魁梧；頭戴王冠，身披龍袍，腳踩雲靴，自分列兩旁的人群中昂首闊步，走上前來；雖無聲音，亦無氣息，但僅憑影像，依舊讓人感到一股王霸之氣，威風釘凜，氣勢磅礴！
“楚羽，是楚羽！”
站在雕像一側的蒲若誌，頓時一步向前，神情激動的喊了起來：“紫金垂琉冠，繡金盤龍袍，瑞雲騰天靴，這是楚羽登基之時，我特意為他打造的帝王服！”
“楚羽大帝？”
葉無雙眉頭一挑，望著那光幕之中，徐徐走至雕像前的高大虛影，眉頭微蹙，麵露疑惑。
雕像上留下的景象，應該並非是蕭劍雲三人處理天門時的場景，而是黑白學宮建造之後造成的；這一點，從殿頂之上特殊的天窗便能看出。
而如此一來，楚羽大帝為何會在此地建造完成之後，又率人來此舉行祭祀？
祭祀自己嗎？
顯然，不可能啊！
就在這短暫的時間下，楚羽大帝的虛影已經在雕像前站定，卻並未行禮，反而是抬頭凝視雕像，薄唇連動，振振有詞，似乎在訴說些什麼。
可惜，雕像隻留下了景象，卻並無聲音；故而，楚羽大帝到底在說些什麼，葉無雙和蒲若誌無從得知。
“小心！”
就在此時，蒲若誌突然驚呼一聲。
葉無雙瞬間收回思緒，凝眸望去。
隻見幻影之中，就在楚羽衝著雕像滔滔不絕說話的時候，一道銳利劍光突然自後方傳來，掠空而過，幾乎貼著殿中所有人的頭頂，徑直斬向最前方的楚羽大帝。
所幸楚羽大帝當時正值武力巔峰之際，反應力極為靈敏，在劍光距離他不足一尺之時，赫然轉身，一掌拍出。
無聲的炸裂瞬間席卷整個大殿，狂風肆虐，塵土飛揚。
楚羽大帝連退數步，撞在了祭桌之上；而那道劍光，則徹底潰散不見！
擋下來了？
蒲若誌頓時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也微微放鬆下來。
饒是明知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虛景，都是數千年前的畫麵，但看到摯友遭襲，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有些緊張和擔心。
葉無雙則眉頭蹙的更緊了，緊緊盯著光束投射出的景象，麵色凝重。
他有種預感，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虛景之中，楚羽尚未站穩身形，一道虛影，已然竄來，快若閃電，迅若奔雷，在並不真切的虛景幻影之中，僅僅隻能看到一個人形輪廓閃動，便瞬間來至楚羽麵前，驟然出劍。
噗嗤...
無聲的血肉洞穿聲，不約而同的在葉無雙和蒲若誌二人的腦海中補響。
那突然出現的虛影，竟單手持劍，瞬間刺穿了楚羽的胸膛，直接將他死死釘殺在了祭桌之上。
楚羽大帝下意識的想要掙紮，想要反抗，但那刺入他胸膛的寶劍，似乎擁有某種魔力，突然閃爍出七彩光芒，瞬間將楚羽大帝籠罩。
而下一刻，正掙紮著準備反擊的楚羽大帝，揚至半空的雙手，竟突然一滯，而後無力垂下。
緊接著，他整個人也隨之癱在祭桌之上，腦袋一歪，氣絕身亡！
“楚羽...”
一聲悲呼，驟然在葉無雙耳畔響起。
旁邊的蒲若誌明顯被這一幕給刺激到了，竟直接忽略了眼前的景象是假的，邁步就要衝上前去救人。
不過，他僅僅衝出去兩步，便陡然停下，僵在原地。
顯然，他已經意識到眼前的一幕，並非真實發生，隻是往事重現。
可饒是如此，饒是明知眼前的景象並非是事實發生，對蒲若誌來說，眼睜睜看著至親好友慘死當場，依舊讓他悲痛欲絕，恨意滔天！
與蒲若誌有著類似表現的，還有虛景之中，大殿內的那一道道身影。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們一開始並未反應過來；待到反應過來之時，便看到楚羽大帝已經被斬殺在了祭桌之上，所有人瞬間慌作一團。
隻不過，他們竟無一人上前救主，反而不約而同的扭頭就跑，四散逃竄。
整個大殿，在這一刻，徹底騷亂了起來。
而祭壇前，秒殺楚羽大帝的那道虛影，則在此時徐徐抬頭，眺望向三座雕像。
也正是這一舉動，令葉無雙、蒲若誌，終於看清了對方的真容。
那是一張棱角分明的消瘦臉龐，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算不上俊俏，卻給人一種剛毅英武之感。
“是他！”
葉無雙和蒲若誌齊齊開口，卻盡皆呆住。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無雙劍帝的大弟子，蒲若誌的大師兄，蕭劍雲！
呼...
一股清風驟然自殿外襲來。
雕像穩固，光束漸散，殿中虛景定格在了蕭劍雲抬頭的瞬間，戛然而止。
而後，畫麵徐徐淡化，潰散不見。
蜃景，到此結束！
直至光束徹底消失，殿內恢複如初，葉無雙、蒲若誌二人，依舊怔怔的站在原地，望著空蕩蕩的祭桌前，一動不動，宛若石化。
“這...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啊？”
徐徐，蒲若誌才回過神來，麵容僵硬，神色茫然，就連雙眸都有些空洞的緩緩回首，望向葉無雙，求助似詢問道：“師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楚羽，怎麼是被大師兄殺的？”
聽到此話，葉無雙欲言又止，喉結微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原本隻是為了確定一些事情，複盤一下往事，誰能想到，竟又意外發現其他變故。
而這個變故，還直接顛覆了兩人的認知！
是的，此時此刻，不僅是蒲若誌錯愕，就連葉無雙也有些發懵。
按照之前的所有線索推斷，他在中州的八大弟子之中，蕭劍雲是最正直，最不可能叛變的那位。
然而此時此刻，眼前剛剛消散的虛景之中，卻又是蕭劍雲，親手殺了楚羽大帝。
要知道，三人可是剛剛攜手鎮壓相柳，平複下天門危機啊；怎麼突然間，就反目成仇，兵戎相見了呢？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大師兄絕不可能殺楚羽的，絕不可能！”
看到葉無雙沉默不語，蒲若誌收回了目光，狀態有些癲狂的喃呢道：“當初我們三人，一見如故，便成了莫逆之交。”
“後來，聯手赴天門，攜手鎮異妖，更是增進了不少感情；我還記得，分別之時，大師兄還玩笑似的說，等他處理完手頭之事，便來蒼雲，與我和楚羽，三人煮酒論道，安度晚年。”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怎麼會...突然出手殺了楚羽呢？這簡直...簡直...簡直...”
蒲若誌一連說了三個“簡直”，似乎也沒想到怎麼形容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最終隻能不了了之。
“小九！”
看到蒲若誌狀若癲狂的樣子，葉無雙此刻忍不住沉喝一聲，勸說道：“那隻是一副蜃景，一個數千年前發生在此地的殘景罷了，沒頭沒尾的，並不全麵。”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貿然下定論，還為時過早...”
“不...不不不...”
蒲若誌聞言，卻突然回首，重新望向葉無雙，一邊身體顫抖的搖著頭，一邊雙目通紅說道：“我想起來了，當初楚羽驟然身亡，我趕赴回來之後，曾為他檢查過屍體，我記得，我記得...”
“他的確死於劍傷，死於貫穿心髒的劍傷...而造成那種十字傷口的劍...”
說到此處，蒲若誌顫抖的身體突然一滯，神情冷漠下來，徐徐抬頭，望向葉無雙，聲音陰寒的一字一句道：“是四刃劍，也就是...四刃絕命鐧！”
什麼？
聽到此話，正欲繼續勸說的葉無雙，驟然一怔，僵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