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巨響,瞬間響徹整個山穀,塵土飛揚,餘音繞梁;整個牛角山穀內外,都隱隱顫抖了起來,宛若地震。
鎮妖塔外,滯留的六大上國武者,以及部分帝國武者,皆被嚇得神色一驚,紛紛起身。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了?”
“是地震,還是強者戰鬥?”
驚呼四起,人皆變色;一部分武者,更是直接騰空而起,攀上樹梢,縱眸眺望。
隻見百米之外,塵煙滾滾,衝天而起;山巒倒塌,樹木斷裂。
乍看去,宛若末日降臨一般,天地盡處灰蒙之中!
“是戰鬥!”
一名玄境修為的上國武者,站在一棵參天大樹的樹梢上,凝眉眺望,望著不遠處的滾滾塵煙,感受著拂麵而來的巨大氣浪,率先做出判斷,沉聲說道:“如此大的動靜,恐怕至少是幻境修為的武者激戰,才能造成啊!”
“幻境武者?此番進入萬獸嶺的,除了鴻羽大帝之外,難道還有其他幻境武者?”
“不可能吧,東荒貧瘠,整個東荒部洲,悠悠萬載,出現的幻境武者,都不超過兩手之數,且其中大多數幾乎都已作古;如今尚存的,怕不足一手之數,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此地?”
“莫非,是哪位國主親臨了?”
“不可能!七大上國之主,雖然修為強橫,但也不過都是玄境巔峰罷了,都不是幻境武者;更何況,他們哪一位不是身份高貴?這萬獸嶺內危機四伏,凶險萬分,他們豈會以身犯險,貿然進入此地?”
“也對...”
人群猜疑四起,率先想到的,便是七大國主;但卻無一人想到,剛剛離開的南宮乾。
畢竟,在他們心裏,南宮乾雖然是南華皇帝,可卻隻是剛踏入武道的始境武者罷了,即便是用上吃奶的勁,也絕不可能造成這麼大的戰鬥波動!
...
與此同時,護心河岸。
“嗯?”
數道身影風塵仆仆的趕到此地,正要渡河,也被這驟然間傳來的波動所吸引,不由得一個個蹙眉抬頭,縱眸眺望。
“打起來了啊!”
天元皇帝公孫正寧,此刻收回目光,望向身邊的幾位上國之主,淡淡說道:“這波動,看著可不小;至少...可能媲美與我等幾人加起來的實力了。”
“是啊!”
地嵐皇帝司空元龍微微頷首,麵色有些凝重道:“看來,這萬獸嶺中,比我們想象中要更危險一些啊。”
此話一出,溪川皇帝池天、雪鏡皇帝慕沛、遊靈皇帝遊弘毅、白星皇帝石化山等四位上國之主,不由得紛紛變色,眉頭微蹙。
身為上國之主,他們的身份、地位,都幾乎站在了東荒部洲這片區域的金字塔尖,自然比任何人都更加惜命,也更加謹慎。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明明垂涎萬獸嶺,先前卻無一人敢進入天門的原因。
可如今,他們被迫無奈,進入了此地;本來還抱著僥幸心理,幻想此地並無大妖存在,但現在看來,顯然並非如此。
因為,他們都知道,此番進入萬獸嶺中的各國武者,最強不過玄境罷了;可剛才擴散而出的靈氣波動,卻又是幻境強者才能做到的波動。
這也就說明,造成剛才波動的並非是各國武者;那麼,自然也就剩下另一種可能了——萬獸嶺裏的大妖!
“若真有大妖,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啊!”
公孫正寧此刻凝眉開口,麵露遲疑。
之前幾人還想著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進來了,那便幹脆親自動手,拿下核心石,順帶手除掉葉無雙幾人,擒下蒼雲皇帝楚雲天;如此,不僅一勞永逸,可以化解天門外的危機,而且還有望逼迫陶景元,束手束腳,簡直一箭雙雕。
可現在出現了大妖,再想要實施這個計劃,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畢竟,哪怕隻是一頭三品大妖,在這萬獸嶺存活了千萬年之久,恐怕也變得強大無匹了!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此地有大妖存在,對我等來說,也未見得一定是壞事!”
就在此時,池天卻突然眸中閃過一抹狡黠,開口說道:“諸位想想,我們畏懼大妖,是因為大妖恐怖,我等六人聯手,也未必是其對手;那同樣的道理,陶景元雖然比我等略勝一籌,可頂多也就與三品大妖五五開。”
“池兄的意思是...”
“借刀殺人!”
池天咧嘴一笑,道:“陶景元,我們打不過;大妖,我們也打不過;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讓他們打起來呢?”
“有道理!”
此話一出,其餘幾位上國皇帝,皆眼前一亮,目露喜色。
公孫正寧也微微點頭,道:“坐山觀虎鬥,倒也不失為一個良策;關鍵是,我們該如何讓他們雙方,打起來。”
“這個好辦。”
司空元龍此刻插嘴道:“人妖兩族,素來不合,恩怨極深,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敵;故而,隻要我們讓陶景元與大妖,先一步遇到,雙方自然會大打出手!”
“那該如何將陶景元引過去呢?”
“公門天宇,不就有天然的餌?”
司空元龍咧嘴一笑,道:“我們吸引不了陶景元,但公門天宇卻可以;故而,我們隻需要將公孫天宇引過去,不就成了?”
“這...”
聽到此話,公孫正寧不由得眉頭一蹙,遲疑道:“我們這麼做,可是將公門前輩害了啊,會不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池天此刻陡然開口,沉聲道:“況且,公門天宇那個老東西,都坐了上千年皇位了,也該讓位了!”
“不錯!”
“我讚同!”
此話一出,遊弘毅、石化山、慕沛三位上國之主,當即紛紛表態。
司空元龍也微微點頭,朝公孫正寧勸道:“正寧兄,人燧皇族,素以殘暴聞名;其每一人皇帝,都堪稱暴君;尤其是這個公門天宇,其在位上千年,不僅經常屠戮百姓,而且連手足兄弟,和後嗣血脈都不放過。”
“這種人,本就死不足惜;我等此番所謂,也算是為人燧上國的億萬百姓,做一件善事了!”
“這...好吧!”
公孫正寧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到其餘幾人堅定的目光,最終還是點頭認可,道:“既然如此,我隻有一個要求...”
“什麼?”
司空元龍幾人聞言,頓時齊齊望去。
“斬草,除根!”
公孫正寧徐徐說道:“既然決定了要放棄公門天宇,那就決不能讓其活著離開此地;也就是說,就算他能在陶景元和大妖之間,僥幸苟活,也必須要死!”
聽到此話,所有人陡然一怔,旋即醒悟,紛紛點頭。
“不錯,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便不能讓他活著出去。”
“對!隻要他死了,發生在這裏的事情,還不是任由我等隨便說?”
“還是正寧兄考慮的全麵啊!”
七國結盟,這是七大上國皇帝在進入蒼雲帝國之前,便商議好的;而若是最後他們六人完好無損,偏偏隻有公門天宇身負重傷,這顯然會對六大上國不利。
而且,以公門天宇的智商,一旦他發現了大妖,很快便會聯想到上當了;一旦逃回人燧上國,勢必會借此報複六大上國。
因此,公門天宇,必須要死在這裏才行!
“好,既然說定,那便行動吧。”
公孫正寧頓了頓,當即看向司空元龍,說道:“天元、人燧兩個,關係並不好,多年來也並未互通貿易,我的話他未必會信;但地嵐上國,可是我們七大上國眾有名的和事佬,這引誘公門天宇進入核心區域的事情,隻能有勞元龍老弟了。”
“小事!”
司空元龍當即擺了擺手,笑道:“正巧我手裏有公門天宇的傳送玉簡,直接將坐標位置發給他即可。”
說到此處,司空元龍當即從懷裏取出一枚玉簡,右手食指並中指成劍指,朝著玉簡上刷刷連點,將剛才感應到的靈氣波動坐標,篆刻其上,而後直接捏碎玉簡。
咻...
一道白芒,頓時自破碎的玉簡中飛出,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
同一時間,萬獸嶺中圍區域。
轟...
一聲炸響,一道身影如炮彈一般自半空跌落,直接撞斷樹棵參天大樹,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半米深坑。
塵土飛揚之間,公門天宇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躺在深坑之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上,更是浮現出一層淡淡的死亡之氣。
但他卻沒有半分遲疑,剛落地的身子,直接就地一滾,朝一側滾去。
唰...
下一刻,一道銳利劍芒破空而落,瞬間斬入深坑之中。
轟的一聲,半米深的土坑之中,公門天宇原先所在之處,直接被劈出一道手臂粗細的猙獰裂縫,深不見底!
“該死!”
公門天宇瞥了眼那道裂痕,眼角不由得跳了跳;若非他躲避及時,剛才那一劍絕對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這個陶景元,看來真是非殺自己不可啊!
“躲過去了?”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道驚詫,破空聲隨之響起,一身白袍的陶景元,單手拎劍,踏空而來。
“陶景元,天門外,七大上國皇帝都出手了,你非粘著我幹什麼?”
看到此景,公門天宇忍不住咆哮起來。
一天一夜了。
自進入天門之後,這個陶景元足足追殺他一天一夜了!
從萬獸嶺外圍,到萬獸嶺中圍;不管公門天宇怎麼逃,怎麼躲,陶景元總能找到他。
一路下來,他雖然每次都死裏逃生,躲過了攻擊,但體力和精力的消耗,也幾乎達到了極限,早就精疲力盡了。
再這麼下去,就算他不被陶景元殺死,也會被陶景元累死!
“因為看你不爽啊!”
陶景元懸空而立,望著狼狽不堪的公門天宇,淡淡說道:“本座一出,其餘六大上國雖然嘴上叫囂,可身體卻一個比一個慫,無一人敢出手;偏偏是你跳出來了,挑釁本座,還唆使他們一起出手,最終導致本座損失一具幻相分身。”
“這個仇,我不可能找七大上國報,自然隻能找你了。”
說到此處,陶景元頓了頓,嘴角微揚,笑道:“再說了,你之前不是蹦的挺歡嗎?怎麼,現在萎了?不硬了?”
“先前是我不對,我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怎樣?”
“不怎樣,隻是要一命抵一命。”
陶景元幽幽說道:“你殺了我一具分身,我取你一條狗命,僅此而已!”
“你...”
聽到此話,公門天宇再也忍不住了,驟然起身,怒罵道:“陶景元,你真以為本皇怕你不成?”
“你信不信,你今天真殺了我,不僅你會死,就連整個騰劍宗也要跟著玩完!”
“是嗎?”
陶景元聞言,咧嘴一笑,完全不在意道:“那本座,還真要見識見識了!”
話音未落,他陡然揚手,一劍斬出!
唰...
璀璨劍光掠空而過,徑直斬下。
“槽!”
看到此景,公門天宇再也忍不住,直接破口大罵:“老東西,你等著,總有一天,老子會讓你後悔的!”
狂妄的話語落下,他卻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跑。
隻有玄境巔峰的他,本就不是陶景元的對手;如今又身負重傷,更加不敵;麵對陶景元的攻擊,除了逃,別無他選!
“就憑你這死鴨子嘴硬的本事,本座怕是這輩子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陶景元嗤笑一聲,提劍追去。
兩人一前一後,再次展開追逐。
與此同時,一道白芒卻突然破空而出,瞬間化作一枚虛無玉簡,落入公門天宇手中。
“嗯?”
公門天宇低眸一掃玉簡,麵色頓時一喜,旋即捏碎玉簡,回頭喝道:“老東西,有本事你就跟老子過來,誰慫誰是王八蛋!”
....
牛角山穀,簫聲漸定。
透明的無形漣漪,在掠出近百裏之後,才徐徐飄散,不複存在。
瞬間空蕩的廢墟正中,神情呆滯的南宮乾,緩緩放下青尾簫,臉色卻一片慘白;眉宇之間,更是有絲絲黑氣縈繞,似乎在暗示著什麼,預示著什麼。
“額...”
崩塌的山巒與斷裂的樹木,阻斷了溪水的流淌;已經逐漸幹涸的小溪旁,滿臉血汙的西門陽平,勉強睜開被鮮血黏住的眼睛,朝南宮乾發出微弱是聲音。
“陽平兄!”
南宮乾驟然驚醒,當啷一聲丟下青尾簫,快步走了過去,屈身蹲下,關切詢問:“你...你沒事吧?”
“我...你...”
西門陽平喉嚨裏發出虛弱的聲音,道:“你...不該...使用它的...它...它,髒了...”
“我知道...”
南宮乾一滯,麵露苦澀,道:“可那種情況下,我...我除了用它,別無他法...”
聽到此話,西門陽平陡然一滯,而後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血肉模糊的眼角,卻悄然留下兩行血淚。
而後,他緩緩閉上了雙眼,生機消散!
“陽平兄!”
一道蘊含著悲痛的哭喊聲,隨之響徹九霄。
...
鎮妖塔第七層,黑獄山穀。
望著一臉憨笑著撓頭的撼地巨猩,葉無雙有些無奈的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歎息道:“你,真的沒辦法送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