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海城北端,骨海沿岸。
灰色的陰雲之下,是灰色的沙灘,再加上旁邊這座黑色的城市,構成一幅極度壓抑的畫麵。
而更讓人壓抑的,是灰色沙灘上鋪開的無數屍體!
在碎魂咒的吸引下,荒蕪之地未被收殮的遺骸,會被引上天空,墜於此處。被海水侵蝕,逐漸腐化,骨骼化為成灰沙。
其殘破的魂靈,將會成為骨海的一部分,阻攔北上的挑戰者。
——
“師父,那……那是……”君小晚花容失色,早被眼前末日般的情景嚇得呆傻,骨海上濃鬱的死氣,比彌漫其中的死屍腐臭更讓人心悸。
“屍山、血海!”烈陽開啟黑天之眼,看穿了骨海的真麵目。
灰色沙灘之後,堆疊了無數修行者的遺骸,有的皮肉尚存,有的已成白骨。這些都是踏入神域的修行者,血液不會輕易凝固,故此彙入骨海。
而在碎魂咒的作用下,其骨骼腐化成粉,將猩紅的色澤掩去,讓這一片汪洋成了灰色。
疾行穿過骨海城,灰色沙灘近在眼前。腳下的沙粒,皆是骨骼的粉末,如此直麵生死,令人不由得背脊發寒。
“師父、師娘……”君小晚踏足灰色沙灘,心裏惶惶,“你們好像……都不會害怕?”
顧雪聞言,表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君小晚,聲音清淺的應道:“因為,我和你師父,見過比這更可怕的情景!”
八年前,古浪城七百餘萬無辜百姓,在莫輕塵的計謀下盡成無魂傀儡,遭鬼靈陣師夏侯誅神屠戮殆盡。
那裏的情景,比骨海更為恐怖!
而時年十八歲的烈陽、十五歲的顧雪,麵對六十餘名神域強者,悍然無懼,在幾不可能的情況下,攻殺鬼靈陣師夏侯誅神!
今日麵對骨海的情景,除了感歎生死的殘酷,便再無更多心情。
“比這還可怕……”君小晚驚疑之間,三人小隊裏傳來烈陽停止前進的指令,此時三人腳踩灰色沙灘,距離海麵上漂浮的層層屍骸,僅有不到百米。
腥臭的氣息令人作嘔,不過君小晚沒有得到許可,並未重新開啟靈力壁障。
她秀眉微蹙,銀牙緊咬,一雙美麗的眼眸掃視著骨海南岸的情景,她本以為隻是結成魂筏破浪前行,卻未料到在那之前,還要跨過寬近十裏的……
屍骸漂浮區!
麵對如此情景,逼得烈陽都停住了腳步。
行到今日,魂天帝的神魂封印鬆動不少,可是他的黑天之眼依舊隻能分辨一裏之內的情形。
十裏屍骸情況複雜,是踩著屍骸到水麵再結魂筏,還是結魂筏衝破十裏屍骸?
——
灰色沙灘上,並不隻有烈陽一支隊伍打算北渡骨海,其中絕大部分都在骨海城停留了很久。
烈陽引起騷動,對於向來熱鬧非凡的魂海南岸,隻是小巫見大巫。
每天都有挑戰者北渡魂海,海岸線上的觀摩者千萬倍於此,或是觀摩學習,或是湊個熱鬧,那場麵亦是人山人海。
“師父……我們怎麼辦?”君小晚心裏惶惶,嬌顏有如死灰,以至於蔥白的手指都開始微微打顫。
正踟躇不定時,不到二十米外,有一支準備就緒的挑戰者隊伍,齊齊喊出口號。在烈陽循聲看去時,他們擺開一字長蛇陣,在隊長的帶領下,向骨海發起衝擊!
而這支隊伍在尚未進入海水範圍時,就已經結成魂筏,並且向前持續釋放強勁有力的衝擊波,將那觸目驚心的浮屍逼散兩側。
由此得以破浪前行!
大約是想盡快擺脫十裏浮屍,隊伍行進速度很快,並且在一鼓作氣衝出數裏之後,井然有序的更換了領航隊員。
想也知道,領航者的壓力最大,稍有不慎,即有可能將整支隊伍帶向深淵,萬劫不複!
大部分挑戰者,都是曆經磨難、實力過硬的強者。在荒蕪之地闖蕩許久,多少能打探到些北渡骨海的辦法。
再加上駐紮骨海城,有足夠的時間摸索,敢於來到灰色沙灘,走上挑戰未知的修行者,通常都有足夠的自信。
不過……
“啊……”擁擠的浮屍區域,忽然傳來慌亂的慘叫,眾人視線轉移時,隻看見撲騰而起的些許浪花。
不朽神體在骨海之中,竟無一絲掙紮的餘地。
據說在墜海之後,挑戰者將會遭到碎魂咒的攻擊,除非具備“魂免”屬性,否則會在眨眼之間失去魂魄……
因為,碎魂咒來自魂天帝!
千裏海岸線上,每天隕落的不朽強者不計其數,在這裏沒有憐憫,實力是決定生死的唯一法則!
——
除了那些北渡骨海的挑戰者,還有許多挑戰者為了適應魂筏操作,選擇在骨海邊緣嚐試。
魂筏架構靜謐,在維持性能的同時,還要迫開浮屍,這並不是簡單的操作。但有阻礙,那些挑戰者就跟扔進開水鍋裏的青蛙似的。
猛的蹦躂起來老高,回到沙灘上時,一個個氣喘籲籲,渾身冷汗。
如此舉動出現在神域強者身上,看似非常滑稽,但是不會有人嘲笑——進入骨海區域,任何一次重回陸地,都是死裏逃生。
有本事架構魂筏在骨海邊緣試探一遭,本就值得敬佩。
烈陽早已把魂筏之術練得爐火純青,自信足以應付骨海,可是看到君小晚顫抖的雙手,他不得不停下腳步,試圖找到更穩妥的辦法。
“嗯?”他掃眼看不到盡頭的浮屍,嘴裏嘀咕,“不是說鳥飛不過,船過必沉……這些屍骸為何能夠浮在海麵?”
顧雪、君小晚聞言一愣,再看那十裏浮屍,果真有些奇怪。
“是碎魂咒!”烈陽對靈魂元素的感知異常靈敏,他眼睛發亮的道,“浸泡在骨海裏的屍骸,都有碎魂咒加持!隻有中了碎魂咒,才能對抗骨海的特殊法則!”
所以,這些屍骸能夠正常漂浮!
烈陽腦海裏靈光一閃,在小隊魂域裏道:“我們可以試試用魂力絲線,將海邊相對完整的屍骸縫合起來,讓這些中了碎魂咒的屍骸,成為筏子的一部分。”
或者說,這就是屍筏!
這是眼下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
顧雪、君小晚齊齊點頭,三人立即行動,小心的走到沙灘邊緣,各自用靈力屏障封住口鼻,避免被刺鼻的氣味擾亂心緒。
烈陽快速找到幾句相對完整的屍骸,試圖用婚禮絲線將之聚攏並紮牢時,發現屍骸除了加持有碎魂咒,竟還有“魂免”、“物理免疫”的強大特性。
一般挑戰者遇到這倆特性,恐怕會當場傻眼,扭頭放棄。
可是烈陽的眸子裏閃過幾分亮光,一番操作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