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很無辜,輕輕歎聲:“都怪我多飲了幾杯,出手沒個輕重,還請呼延兄不要見怪。”
秦天第一次見到烈陽出手,驚得眼睛都圓了,又聽呼延震出言不遜,當即怒道:“呼延震,是你屢次挑釁在先!現在技不如人,怎有臉皮說炎龍大哥欺人太甚?”
呼延震氣喘籲籲,渾身的灼痛讓他的身體陷入麻木,縱然心裏怨怒,但是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跟秦天叫板。
他咬牙忍痛,怒視烈陽道:“你隱藏實力,進入密境,究竟意欲何為!”
烈陽眉尖一挑,心說這家夥也不是省油的燈。叫屈不得,反手就是一個屎盆子,玩得真他娘的溜!
“你真想知道?”烈陽微微一笑,薄唇微啟,露出森白的牙齒。
他那秒殺洞天域的恐怖實力,甚至讓許多年輕人覺得這笑容有些可怕。
呼延震努力的站穩腳跟,擎起破甲槍,鋒芒直指烈陽:“你說!”
“……”烈陽抿了抿嘴,還真有些不大好說。
陸雨見他兩招擊敗呼延震,擔心他的身體狀態,於是走到身邊,以便隨時照應。輕輕勸聲道:“勿要與之糾纏,走了。”
烈陽不著痕跡的點了點下巴,旋即道:“呼延兄,還是先回家療傷,此處是秦家,你我還是低調一些為好。”
語罷,便和陸雨果斷離去,不多會兒,兩人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畫廊盡頭。
秦府前院,鴉雀無聲。
呼延震沒了目標,掃眼周遭,才頓時警醒。
喝下的十來杯美酒都作冷汗涔涔冒出,連忙目光一轉,對秦霜道:“大小姐,我……是我多有冒犯,我不該衝撞炎龍兄弟,還請大小姐原諒!”
秦霜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恰好秦翼、呼延博兩位家主趕到了現場,看見前院被搓開了十來米的磚石草木,麵色皆有些凝重。
“逆子,怎敢在秦府如此無禮!”呼延博登時大怒,氣得渾身哆嗦,“還不快跪下,向秦世叔、秦小姐賠禮道歉!”
呼延震渾身焦黑,傷處還未止血,簡直是平生最狼狽的時刻。心裏固然憋屈,卻哪裏還敢頂撞?
連忙跪下,忍著渾身傷痛道:“秦世叔、大小姐,呼延震酒後失措,壞了相聚之喜,懇請二位諒解!庭院的磚石花草,我定會親手修繕,以表歉意!”
終究是能夠獨當一麵的呼延家族大公子,自知舉措不當時,沒有絲毫猶豫,先攬罪責於身。同時另有考慮——若能借修繕庭院之故接近大小姐,反而因禍得福。
秦翼見他敗得淒慘,身下淌了一攤血漬,擺擺手道:“賢侄快快請起,切磋之時刀劍無眼,壞些庭院草木時常有之——你且回去療傷,勿要傷了根本,影響日後的修行。”
“多謝秦世叔!”呼延震如蒙大赦,連忙掙紮站起。
呼延博給呼延浩宇使了個眼色,他便上前把呼延震扶了,緩緩離開秦府。
秦翼眼中閃過幾分難以察覺的寒意,心裏冷笑不已,表麵上卻淡然發笑:“各位子侄不必驚慌,切磋演武,可繼續進行——晚上出去的,切記家規,勿得亂來!”
大家聽出其中的幽默,笑聲窸窣:不就是擔心這些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喝多了幾杯酒之後去青樓尋歡?
秦翼見此間事罷,正欲返回茶室,卻見秦霜走到跟前,似有話說。
“霜兒?”秦翼滿臉寵溺,眼中透著明明的驕傲。
秦霜向來是有一說一,今日在家族宴會給足了爹娘麵子,才忍著沒有發作。現在烈陽都把人打得烏漆嘛黑了,還忍什麼?
她盡量態度溫和的問道:“十八年前,爹爹曾指腹為婚,將我許給呼延公子?”
一側的呼延博臉色僵硬,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
“確有此事。”秦翼微笑點頭,“你也見過了呼延公子,覺得如何?”
呼延博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隻好眼觀鼻、鼻關心的站著靜聽。
“呼延公子……”秦霜不是矯情的小女生,並不想壞了兩家情誼,折中的道,“知書達理,極有擔當,能屈能伸,且修行天賦不俗,日後定能成為呼延家族的棟梁。”
呼延博總算鬆了口氣,卻仍然不敢開口。
“那,霜兒你的意思是?”秦翼笑吟吟的道,心底卻把結果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秦霜並未正麵回答,而是道:“剛才呼延公子問我同學,來密境之中究竟有何目的,其實——”
她稍有羞怯,但更多的是勇敢:“他是來娶我的。”
“……”呼延博聽之一驚,終於忍不住開口,“炎龍公子跟白羽姑娘頗為親密,似乎是一雙情侶,大小姐你……”
“我不在乎呀。”秦霜脆聲發笑,“白羽姐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正想跟她做姐妹呢。”
呼延博嘴唇張了又張,想要說些什麼,竟找不到合適的言語。終於垂頭一歎,自家兒子今日在秦府丟盡臉麵,被被人兩招擊敗,哪還有臉麵談婚論嫁?
於是故作淡然的道:“炎龍公子乃是人中龍鳳,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怕是比起某些一城的青俊,都不遑多讓——大小姐與之共患難,必然知根知底。”
如此說法,既是緩和雙方情緒,也在安慰自己。
呼延博也是個老江湖,早把事情看得分明,自己的老朋友秦翼,並非針對呼延震,也不是故意要悔婚。
而是在逼焚星炎龍出手!
很顯然,人家的實力明擺著,把女兒嫁給他,肯定勝過嫁給呼延震。
作為秦翼的多年老友,呼延博也很清楚,秦翼是想皆焚星炎龍之力,在即將開始的秦家年會上有一番作為!
“既如此,我便先恭喜大小姐,覓得意中人了!”呼延博談笑自若,仿佛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也不介意兒子被搶了老婆——介意,是需要實力的!
“謝謝呼延世叔。”誠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秦霜見呼延博如此寬厚,也笑臉相待。
在兩位家主唏噓離開之後,秦霜興奮的在傳音魂域裏道:“烈陽,我把咱們的事情跟爹說了,你快準備聘禮!”
“噗……”烈陽剛回到別苑,正倒了茶水進嘴裏,當場就給噴了。
啞然道:“你這妮子,動作夠快的啊?”
“哼哼,你兩招把呼延震打成那樣,還好意思說我?”秦霜聲音俏皮靈動,十分悅耳,“我如果不跟爹爹坦白,那呼延震回頭又來報複,我怕你一時吃醋,把人腦袋給砍下來!”
“我吃醋?”烈陽真是服了,“霜兒你講講道理,呼延震對你是單相思,你又不喜歡他,我吃什麼醋?”
秦霜卻有許多歪道理:“哼哼,他來家裏修院子,每天色迷迷的看著你媳婦,你沒意見?你不吃醋?”
“呃……”烈陽端著下巴一尋思,“好像……還真有點?”
正所謂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人玩笑一番,心情都格外好。卻不知被燒傷臥床的呼延震如何心碎——當然了,他本來就把秦霜當成晉升之物,並無多少真情實感。心碎或有幾分,但肯定恨意更多。
不過就算他如何怨恨,也決計不敢聲張。
身為呼延家族的大公子,他若是得罪了秦家,呼延家族便危在旦夕。
——
秦家大小姐回府的消息迅速傳開,今年的秦家宗族年會,似乎會格外精彩。加上“大小姐同學”展現出超強實力,兩招擊敗洞天域的呼延震,更是讓人紛紛揣測。
而所有的八卦,在隨後的一兩天內得到了證實——大小姐的同學焚星炎龍,此番進入秦家密境,就是為了提親!
“唉,聘禮……”一天早上,秦家別苑內,剛剛洗完澡的烈陽愁眉苦臉,嘀嘀咕咕的道,“我虛界裏沒個吉祥物件,都是些刀劍丹藥,好像都不合適嘛……”
說話間,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從另外一側的浴室走出,頭上正緩緩冒著水氣,清風繚繞,快速讓三千青絲變得幹爽。
她的瓜子臉仙氣滿滿,洗浴過後沾了細碎水漬,在晨光下閃爍著好看的光澤,正是雪城陸雨。
少見的粉裙打扮,透出別樣的溫婉可人,讓烈陽看得眼睛發直。
“大家都在戰鬥中相識,用刀劍為聘禮也並無不可。”陸雨莞爾,笑容甜美得像是水蜜桃,“放心好了,秦府主不會嫌棄的。”
“你這是在取笑我!”烈陽賞了她個白眼,相處十分隨意,“待去雪城時,我也帶刀劍當聘禮,你會開心?”
陸雨搖搖頭,發現烈陽的眼神直勾勾的,略有嬌羞的低垂了眼眉,坦言道:“當然不開心了。你我各為其主,相識於戰場,敵對之時恨不得把對方抽筋扒皮。如今彼此同心,怎可以刀劍為禮?”
烈陽聽她一番話,心裏大有感觸,不知為何,鼻子裏竟有些酸澀。見陸雨走得近,便也不管太多,伸出手去,一下將她擁進懷裏。
陸雨平日還沒被他這樣抱過,驚得嚶嚀一聲,正擔心被人看見,下意識想要掙脫,卻聽見烈陽在耳畔吸了吸鼻子。
“你這家夥……”陸雨忍著羞怯,就淺淺與之相擁,“好端端的,怎麼就哭鼻子了?”
“嘁,沒有的事!”烈陽的辯解相當不堅決,他一手勾在陸雨的腰肢,一手撫在她光滑的背脊,隔著衣衫,依舊能夠感受到那誘人的背線。
看見寒冬之中猶顯蔥鬱的秦府庭院,忽然篤定的道:“我會把青竹種到雪城,當作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