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好似在人的耳朵裏直接炸開,震得人腦瓜子嗡嗡作響。
烈陽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穿烈焰戰甲的國字臉戰將掠出城牆,身法迅捷如電,一個閃身便來到了狂沙兵團的包圍圈中。
頭上紅纓如血,肩後披風如焰。
國字臉戰將虎目炯炯,一眼掃過,狂沙兵團的氣勢便全弱了下去。
他繃著臉,看向頭領道:“沙托西,你又在鬧什麼事?”
“周……周將軍……”沙托西大驚失色,可是轉眼就堆出一副笑臉,連腰杆子都彎了下去,表情翻書似的由凶悍轉為冤屈,“周將軍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弊團的五個兄弟在北丘大道設置安全路卡,卻遭了這幾名凶徒的毒手!”
陸雨等人暗呸:什麼就安全路卡?明明就是非法收費站!
“哦?”從周將軍的神色看來,官府似乎的確與狂沙兵團有合作,但是他本人對於沙托西極為厭惡。
周將軍抬起視線,盯住馬上的烈陽:“竟有此事?”
擱旁人處於這個境地,怕是早就嚇得兩腿發軟,下馬叩首了。偏偏烈陽穩如泰山,眼眉間甚至還有笑意,他眼神殘酷的道:“何止是那五個——前段時間在劫穀之中,狂沙兵團的沙墨耶仗勢欺人,調戲我夫人,可都死在了我手裏!”
“什麼!”沙托西瞳孔一縮,拳頭捏得哢哢作響,“你再說一遍!”
烈陽昂然無懼:“我說,連帶沙墨耶在內,你狂沙兵團十一名地玄域,都死在了老子手裏!你他媽要是不服,就像條漢子一樣找我報仇!”
狂,才是炎關上將!
在劫鎮、在青雨城當縮頭烏龜也就罷了,現在回到自己的地盤,烈陽按捺許久的狂妄終於宣泄,直把沙托西氣得滿臉漲紅,紅裏透著紫,紫裏還透著黑!
“你,你欺人太甚!”沙托西呼吸急促,連忙轉向周將軍,深深行禮道,“我少團長之前被害,一直是樁懸案,凶手今日自投羅網,還請周將軍明正法紀,替在下做主!”
周將軍眼神複雜,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馬上的蒙麵男子有些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
由於蒙著口鼻,對方說話的聲音也不好辨認。
“你果真殺了狂沙兵團的少團長?”周將軍凝眉問道。
幾個月前,沙墨耶率領狂沙兵團最精銳的戰隊進入劫穀,想要大賺一筆,奈何石沉大海,不僅顆粒無收,還賠掉了性命。
狂沙兵團的大團長簡直發了瘋,發誓一定要替兒子報仇,將凶手碎屍萬段!
旁人聽到這個消息,驚得瞪直了眼,之前退遠的人群眨眼間攏過來一大截——這可是江湖上極難得見的好戲,絕對不能錯過第一現場!
“對,沙墨耶的確死於我手。”大丈夫敢作敢當,烈陽既然做了,就沒什麼不敢承認的,順帶還調侃道,“就是用這把劍,把沙墨耶生生腰斬,再用火焰,把他燒得屍骨無存!”
烈陽取出一柄劍來,大大方方的遞到周將軍麵前。
周將軍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正打算接下一看時,卻已看清那劍上的紋路——
“你!”周將軍聲音一顫,那佩劍的花紋他極為熟悉,是少將軍的炎關劍!
烈陽微微一笑,把遞出去的炎關劍又收回了虛界,好整以暇的道:“周衛國,半年不見,你居然地玄上境了?”
周將軍腳下一晃,被驚得退後一步,嘴唇止不住的哆嗦起來,烈焰金魁之下的眼眸,霎那間變得火熱:“我……”
正處於極度的震驚時,隻間烈陽揭開麵罩,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年輕臉龐!
“少將軍!”周衛國驚呼出聲,饒是他定力非常,此刻也喜極而泣,戰場上失而複得的感覺,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溫暖到頂點的幸福!
烈陽剛剛除去麵罩時,就有北疆之人覺得眼熟,周衛國這一叫之後那還了得?原本冷寂的場麵,霎那間火熱起來!
人們議論紛紛:
“少將軍?烈陽?”
“不是說少將軍半年前就戰死了麼?”
“屁個戰死啊,人家繞走劫穀,成功逃脫了好不好?”
“也是,不然百花穀事件裏,江闕就不會被烈陽擊敗……嘶,等會兒,烈陽的丹田被破了啊,他怎麼可能擊敗洞天下境的江闕?”
“你問我有屁用,少將軍就在那兒,你問他去!”
——
就三言兩語的功夫,周衛國已經興奮得無以複加,傳音下令,立刻有衣甲鮮明,宛如烈火的戰士跑出大門,在炎關之下列出陣仗。狂沙兵團的人早就傻了眼,沙托西連忙帶人退開,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是烈陽?
豈不是說,狂沙兵團踢到了一塊最硬的鐵板?
一腳過去就會骨折那種。
沙托西也不敢跑——這裏是烈焰軍的地盤,根本逃不掉!
隨著陣仗落定,現場的嘈雜迅速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周衛國顫抖而嘹亮的呼喝,直刺蒼天:“迎,龍驤將軍,回家!”
近百名烈焰戰士單膝跪地,齊齊行禮,目光熾烈的看向那熟悉的身影,皆拚勁了全力,整齊呼喝:“回家!回家!回家!”
“……”饒是烈陽鐵石心腸,此時此刻,也被戰士們的幾聲“回家”給感動得眼眸濕潤,幾乎落淚。
最難是浪子回頭,最暖是遊子歸家!
他嘴角勾起一抹鋒利的微笑: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就沒必要遮遮掩掩!在外麵,我裝孫子,躲追殺!但是這裏,是我的地盤!辰帝,你他麼的有種過來?
烈陽左手在身上一抹,收起滿是沙塵的外套,右手食指望眉心一點,紅衣血甲,宛如火燒的雲彩,一抹紅纓,如火焰般隨風舞動!
他嫻熟的一提韁繩,在駿馬揚蹄之時,雙腿夾緊馬肚子,姿態桀驁,如是睥睨天下的戰神!
“回家!”烈陽積鬱已久的心緒,終於在此刻爆發,狂嘯如虎,聲震穹霄!
——
烈陽並沒有立刻進入炎關,而是視線一找,看向了臉色發紫的沙托西:“沙頭領,還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沙托西哪敢有問題,當場就給跪了,懊悔萬千的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都是小人的錯!”
烈陽如視草芥,哼道:“叫你團長日落之前,帶上兵團所有地玄域之上的修行者,來鎮北將軍府見我。”
“啊……是!是!”沙托西驚了一瞬,卻不敢違拗,連忙應承下來。龍驤將軍之威,豈是他這種馬賊所能抵擋?
烈陽於是不再理睬,帶著幾名同伴,在萬眾矚目之下,回到了炎關!
——
炎關、炎關鎮實為一體,烈陽進了鎮子,在周衛國等烈焰戰將的陪同下,來到了鎮北將軍府前。
劉劍龍、徐雁、唐宇被直接安排去軍營醫治,冷千霜算是故地重遊,看著曾經難以企及的宅院,心說苦盡甘來,便是如此了。
陸雨的眼神則是凝重許多,眼前的將軍府,發出過無數軍令,將蒼狼大軍阻擋了五百餘年!
這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令人心生敬仰。
此時此刻,一名身穿常服的中年武將,正站在“鎮北將軍府”的五字匾額之下,左右列開的府兵、侍女,皆翹首以盼,看往人群喧鬧的方向。
直到期盼之人來到近前,確認無誤,一個個都激動得氣息浮動,忍不住想要大聲呐喊。
烈陽、陸雨、冷千霜一齊下馬,在烈焰將士的目光中,走到了將軍府階下,正對那名中年武將。
半年未見,中年武將的儒雅氣質絲毫未變,但他兩鬢的白發更多了。
“哈,臭小子……”未等烈陽開口,中年武將便丟開了儒雅,輕笑出聲。
烈陽目光透出少見的柔軟和歉疚,與中年武將對視數息之後,終於單膝跪倒,顫聲道:“不孝子烈陽,拜見父帥!”
“回家就好,快起來!”烈風強壓眼眸的酸澀,臉上滿是驕傲的笑容,往前一步,將兒子一把扶起。
看見烈陽身後還有二人,於是投以一個問詢的神色。
烈陽於是轉身點頭,他右手邊的冷千霜心領神會,利用虛界瞬間完成換裝,紅黑錦衣勾勒出其嫋娜的身段,青絲如瀑布,細致的眼眉宛如冰雕般,氣質卓然出塵。跟一秒鍾之前那個風塵仆仆的蒙麵人,完全是兩個模樣——
“天劫宗冷千霜,拜見鎮北大將軍!”
關於冷千霜和烈陽的事,江湖上早有傳聞。
真真假假,誰都不清楚備細。甚至有傳言說,烈陽在浩辰宗斬殺冷千燼之後,和冷千霜反目成仇,還要躲避冷千霜的追殺。
而今水落石出,人家的感情好的很!
正在周圍人開始八卦“冷烈之戀”時,烈陽左手邊出現了一襲渺然若仙的繡竹紗裙,陸雨的傾國之色同樣令人驚豔無比,精致的五官帶有些颯爽英姿,令人看過一眼便無法忘懷。
為了表示鄭重,今次陸雨還佩戴上了一些珠玉環佩,符合其公主身份,也能表達對烈風的敬意。
她的聲線有特殊的磁性,又兼具凍泉般的空靈:“雪城陸雨,拜見鎮北大將軍!”
且不說烈風如何反應,陸雨才一開口,人們立即意識到了這畫麵的珍貴,不約而同的道出一句話來——
“臥槽?”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