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居高臨下，看著餘舜激情的演說，心情十分複雜，將信將疑的問道：“什麼是唯一的機會。”
“本源之力推演，告訴我宇宙的進化存在無數可能。”餘舜侃侃而談，此刻的聖帝陛下，像是一個老學究，“打破規則的可能有很多——其中包括狴皇取勝，甚至包括冕皇統治了宇宙，或者讓徐若單線發展。”
“但能夠保全蒼雲星的辦法，隻有一種！”
“以蒼雲不滅，為推演的必要條件……”餘舜的眼神愈發熾烈，“得到的結果——是你，以及你周圍一些人的影子。”
類似的說法，秦飛早就聽淩風說過。
蒼雲滅，是彼岸國的戰略計劃。兩種可能碰撞一起，結果是蒼雲贏了。
餘舜歎道：“年初開戰之前，你缺一絲感悟晉級主神。我令陸離、張玉二人點撥於你，多少能有些用處。我已經親手毀了蒼雲九次，無數生靈死於混沌之中。蒼雲大地，也是我魂牽夢縈的故鄉。”
“於是我將九係文明能夠保全的優秀靈魂，全都灌注在了這個時代！”
“否則，靈眼時代無法建立，因為時間不足以讓人類進化到可以輕易感知天地能量的地步。”
“你們不可能擁有數以千萬計的神級軍隊！”
“那可是神！”
“在很久以前，能飛簷走壁，一掌擊碎巨石，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強者。”
“現在，你們能眨眼間遊走於星係，個個都是宇宙級的強者。”
“我想看到蒼雲星，能夠笑到最後，至少能和他們，平起平坐！讓他們尊重這片宇宙中孕育的生命！”
——
聽餘舜這麼一說，秦飛之前的準備似乎都落到了空處。本以為要和聖帝大戰一場，不料竟是這麼個結果。
秦飛輕輕吸了一口氣，誰都想到，聖魂國的存在，必定是個局。卻沒有想到，這個局的代價如此血腥。
秦飛算不上一個智者，他很難理解為什麼，權衡之時，可以犧牲掉那麼多人的性命？餘舜如此，烈魂如此，淩風如此，甚至徐青紗，也如此。
賭上蒼雲星九係靈魂的精華，鑄成今日強大的赤烏星係。
餘舜的計劃，能成功嗎？
“他們”，究竟是誰？
秦飛想到就問，眉目一橫：“說點有用的，‘他們’，是誰？”
餘舜就知道秦飛的性格，這一次秦飛造訪，他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們，是宇宙大爆炸後破開混沌的神兵。被稱為——辟沌。”
“呃……”
秦飛表情有些精彩，心理嘀咕：辟沌辟沌，豈不就是和凝兒家的狗子一個名兒？秋凝家裏養了一隻寵物狗，名字叫做屁蹲，乍一念起來，和高大上的辟沌也差不離。
“辟沌是一個組織？”秦飛想要知道更多。
餘舜搖搖頭，“我不能確定，隻能告訴你，我一共見過兩位辟沌。他們裝束接近，一男一女，或許，是夫妻關係。”
“辟沌的破壞力極其強悍，一個念頭之間，宇宙毀滅。”
秦飛凝眉，小聲嘀咕：“所以那就是，宇宙的主人麼？”
“或許吧。”餘舜並不知道準確答案，“開辟混沌，建立七大平行宇宙秩序，說他們是宇宙的主人，也不為過。他們希望有毀滅輪回，是因為爆炸的科技進程，一旦誤入歧途，會導致宇宙結構不穩定。甚至，帶來比大破滅更殘酷的毀滅。”
餘舜提起大破滅，心裏亦是自責：“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交流，隻能聽他們吩咐，按他們的規則，找出一個符合他們心意的做法。”
能夠一個念頭毀滅宇宙的存在，秦飛想都不敢想。
他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覺得自己太弱了。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秦飛基本了解了餘舜的說法，信與不信，隻有他心裏清楚。
餘舜點了點頭，示意他問。
“你為何在聖魂國推行符文體係，卻要倉促的毀滅靈眼體係？”秦飛目光一寒，“你瞞不了我，我能看出來，你自己修煉的，就是靈眼！”
“……”
說起靈眼，餘舜慘笑，“是啊，我自己修煉的都是靈眼，為什麼卻不希望這種修煉體係被人發現呢？或許你應該問，這世上為什麼存在本源之力，淩風將軍為何能成為靈眼時代的開創者，我可以從頭給你解答。”
秦飛瞳孔一顫，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鼻息一沉：“你說。”
餘舜於是道：“靈魂沉入丹田氣海，你會發現靈種的存在，和我們生活的星球極為接近。我在140億年前，便觀察到了宇宙天體的運行軌跡，並借以改造自身，開創了靈眼結構。”
“略有所成之後，辟沌出現在我家院中，我被打得半死。他們發現我的靈眼，說‘我們是一類人’，遂放過我，但要求我保守靈眼的秘密，不得傳授於人。”
“但是，倘若如此，我勢單力薄，宇宙中的生命極為羸弱，或許永遠都看不到宇宙外麵的世界。因此我開始布局，將所有氣運，彙聚到蒼雲星第八係華夏文明當中。想要在科技興起之時，讓他們懂得改造身體。結果——”
餘舜無奈的搖頭：“散布在蒼雲星的‘源’，引起了內鬥，幾乎讓華夏文明完全毀滅。好不容易度過一劫，卻又遭致外來侵略。其中荒堊主神、蠻羅主神，便是來自辟沌所生活的空間。”
“就個人實力而言，荒堊主神、蠻羅主神，要遠遠勝過狴皇。”
“辟沌不知是局，當時前來問我，我隻好啟動黃天計劃，將第八係文明毀滅。”
“但給蒼雲星第九係的生命，留下足夠多的基礎，讓靈眼時代徹底興起！第八係文明，也在火星上得以延續。”
“至於你遭遇的黃天，不覺得一切都很巧麼？”
——
秦飛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和餘舜初見之時，這是個囉裏吧嗦的老頭子，屁話一大堆。現在卻字字精要，全是重要的信息。
這或許才是他的真麵目吧，他當年心甘情願的付出，隻是為了親自布局罷了。
餘舜收回心緒，微微一笑：“說到底，你能有現在的成就，已經超過我的預料，我很開心。隻要能你完成最後一步，就可以成為和辟沌同一級數的強者！”
秦飛不解。
餘舜解釋：“宇宙之中，有的地方沒有火，有的地方沒有水，有的地方沒有光，有的地方沒有黑暗。在不同的環境下，能夠借助的東西不同。貫穿全宇宙，沒有任何限製的，是靈魂維度！”
要有念頭，才能有行動。
靈魂之神奇，難以一語概之。
你想到太陽，腦海裏就能出現陽光。想要黑暗，就能看到夜晚。現實裏沒有的東西，靈魂做起夢來，睡著了什麼都有。
“你的能力已經足夠強大，隻要能掌握靈魂維度的奧妙，就可以讓實力增強百倍！”餘舜有些激動。
秦飛卻保留疑惑：“你呢，你不是已經掌握靈魂維度了？為什麼你會打不過辟沌？”
“……”餘舜激動的表情兀然一僵，苦澀的微笑甚至有些瘮人的空洞，他慘笑，“因為，我親手毀滅那麼多生命，戾氣纏身，已無藥可治——你看我的眼睛，能看出來吧？”
以前看見時，還以為是餘舜營養不良，以至於眼珠子微微發綠。沒想到，竟是無妄殺戮產生的戾氣積鬱？
“我這樣的人，是不會被靈魂維度認可的。”餘舜的聲音微顫，有幾分癲狂的笑起來，“我吞噬靈魂，收集靈魂……和一個喪心病狂的惡棍，有什麼區別？或許，辟沌就是為了保證自身的純淨，才讓我來做這些惡事呢？”
說著還有些不忿：“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卻要通過極度血腥的手段來實現。有朝一日彼此對質，恐怕還要責怪我處置不當吧。”
秦飛了解，血色長城是通過科技手段，探知到靈魂維度的存在，一個人如何掌控其中奧妙，真是玄之又玄的事。
“你不聽辟沌的指令，會怎麼樣？”秦飛甚至有些焦慮。
餘舜搖搖頭：“沒有回頭路，或許從140億年前，我屈從於他們開始，就注定了這個結果。假如我想脫身，他們會尋找其他代理人。或許是你，或許是淩風？我嘛，就會被樹立成狴皇那樣的角色。”
“被各路英雄豪傑追殺。”
“終究難免一死。”餘舜想得很開，強行把那些複雜的情緒扔出腦外，目光和藹，笑吟吟的看著金椅上的秦飛，眼裏，透著希望和決絕。
秦飛額前冒汗，呼吸也很不穩定，咬牙疾問：“你什麼意思？”
餘舜攤開手，一臉釋然：“就這個意思。”
“……”
秦飛的拳頭捏著咯吱作響，怒道，“我不會殺你的，絕對不會！”
餘舜卻越發輕鬆起來，循序善誘的道：“我汲取靈魂維度的能量，已經有一百多億年，你忘了我的特殊本領了？”
秦飛臉色發黑，冷笑：“是啊，你能知道別人的想法，任何內心活動，逃不過你的感知。”
餘舜哈哈大笑：“你既然有殺心，就釋放出來！你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殺我？我製作的七宇魂晶源，就藏在我的識海裏。我死了，你就能得道這份力量！你本心純正，自然法則，靈魂維度一定會認可你的！”
秦飛卻一擺手：“我用科技手段，同樣可以得到。”
他的臉色有些嚇人，“老子不缺你那份——反正，我不為難你，你肯定不會為難我，對吧？我可以慢慢研究！”
餘舜卻搖頭，釋然之後，心情轉為平靜，有幾分當年仙風道骨的模樣：“你戰勝狴皇，正在針對魂泉境的事，辟沌已經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秦飛哼道，“彼岸國打了這裏二十年，又怎樣？”
“彼岸國攻打魂泉境，是我想讓他們來打。”餘舜眼裏有兩份殘酷，“七宇魂晶源，就差魂泉境這些靈魂來當藥引！你不同，你的眼界要勝過狴皇，辟沌對你對你十分警惕，萬一他們醒悟過來，徹底毀滅蒼雲宇宙……小飛，你隻有一次機會！”
秦飛愕然驚覺，想起了莫狄對自己說的話。
不要一輩子隻輸了一次，就輸掉一切！
秦飛心裏很清楚，麵對辟沌那個級數的強者，躲在次量級空間裏也是屁用沒有。
餘舜一邊說話一邊站起身來。步履沉重的走到秦飛跟前，伸出幹枯的手掌，顫抖的按在他的肩頭，微微用力：“就是現在，殺了我！”
秦飛感受到那手掌的熱力，怔怔的抬起頭，看著那熟悉的麵孔，想起過往的畫麵，一時鼻子發酸。
隻一瞬，便淚目了。
“我對你有殺心，是因為……”秦飛吸了吸鼻子，聲音斷續，甚至有些委屈，“因為你是聖帝，我以為你殺了玉虛子，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局。”
“我，我腦子笨，不像你們聰明人，能把所有事情都算計進去。”秦飛一眨眼，豆大的淚珠便滑落下來，“我隻認死理！”
“對我好的人，我百倍感恩。”
“想害我的人，我通通送他下地獄！”
“在我初回華夏時，你就以身作則，教導我舍己為人，要天下為公。”秦飛伸出手，攀住餘舜的手臂。
還是那麼瘦，就像行將就木的老人。
“你是我的榜樣！”鐵血如秦飛，在選擇相信之後，壓抑心頭的感情，徹底爆發出來。像是突然決堤的洪水，洶湧澎湃。
“所以我身先士卒，永遠衝在最前麵！”
“是你教我的，什麼是大破大立，什麼是絕處逢生！”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沒有長輩教我！我父親總是一副帝王模樣，連話都不肯對我多說！”
秦飛泣不成聲：“你教我如何跳出圈子，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你讓我能成為秦飛，而不是池軒！”
“你救了我秦飛的命，卻，卻讓我殺你？”
秦飛手一用力，離了金椅，跪在了餘舜麵前，哭道，“哪怕你騙過我，但我秦飛有良心！我做不到啊，道尊前輩！”
原來，聖帝餘舜，就是重霄道尊！
靈眼時代的奠基者，七大宇宙的布局者，重霄宗真正的創始人，道尊餘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