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身側的常野、徐達也愣住了，心裏莫名：難道說，秦王跟聖帝陛下早就認識？
聖帝餘舜的臉上，明擺著的五味雜陳。看到秦飛，嘴角下意識的想笑，卻隻是抿了抿，深吸一口氣之後，才整理出十分官方的笑容，聲音沙啞的道：“有失遠迎，秦王莫怪。”
餘舜能裝，秦飛卻裝不了，心裏有萬千疑惑，下意識的想要道出，卻見餘舜氣息微歎，才按捺下來。
“聖帝陛下客氣了。”
說著，便大方的走上前去。
秦飛的身材並不高大，餘舜卻更顯幹瘦，若是脫去皇袍，或許就是普通的小老頭。兩個世界的絕對王者，在正殿前麵對麵。
各懷心事，又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聖帝的笑無比苦澀，秦飛的笑冷如冰霜。
餘舜衝群臣擺了擺手，引路在前之時，殿內的人員迅速退出。待得秦飛進入行宮正殿，金碧輝煌的殿宇之內，就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常野、徐達還將殿門關閉——
嘭！
殿門才關，裏邊就傳來了猛烈的撞擊聲。
殿外候著的群臣目光一驚，訝異的看向正殿，常野、徐達早得了聖帝吩咐，連忙安撫群臣，讓大家稍安勿躁。
殿內——
秦飛一手掐住了餘舜的脖子，將他幹瘦的身子摁在了巨大的立柱上。用力之大，那設有特殊禁製的立柱都出現了道道裂痕，石漆崩裂，搖搖欲墜。
在殿門關閉的瞬間，秦飛已滿眼通紅，咬牙切齒的盯著眼前之人，咆哮著道：“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
餘舜攤開雙手，沒有要防禦的意思，嘶啞的嗓音，仿佛藏有無數的故事：“聖帝是一個熟人，總比是‘別人’，要好得多。”
“……”
秦飛氣息顫抖，字字用力的吼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餘舜被唾沫星子噴了一臉，輕咳了幾聲，被人卡著脖子，終究有些不好受。難得玩笑一句：“小飛，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不懂尊老愛幼吶。”
“嗬……”
秦飛聽到這熟悉的語氣，雙目通紅的鬆開了手，視線一斜，看向了正殿中心，無比尊貴的皇位。
有些無力的向前走，嘴裏道，“連你都騙我，以後，我還能相信誰？”
餘舜輕咳了幾聲，身體狀態似乎並不好，他看著秦飛一步步走向那個位置，苦澀的歎聲：“這世間萬物，真真假假，無非是一個又一個的局。你這一生都在破局，我又何嚐不是？”
秦飛冷笑，這些話，都是廢話。
他手按上龍椅，觸覺冰涼：“局？還有什麼局？我孤身前來，你知道為什麼吧？”
餘舜的歎息一次比一次重，眼下的情景，於他而言，又何嚐不是極其艱難？
“你是來殺我的。”餘舜很直白的給出了答案，“隻要可以，你會毫不猶豫的把聖帝給宰了。”
秦飛轉過身，直接在聖帝的金椅上坐下，絲絲盯住了聖帝：“對。”
“你惡意毀滅宇宙生靈，汲取靈魂維度的能量，在我眼裏，就是死罪！”
麵對的是一個熟人，秦飛自然無須隱藏。因為對方太了解自己，遮遮掩掩的，反而沒意思。
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是敵是友論論清楚。
要麼生，要麼死！
餘舜見他坐了金椅，於是去預先給秦飛安排的位置上坐了：“是啊，你說的這些，我不否認。七大平行宇宙，上千億的生靈因我毀滅。我在充實靈魂維度，想掌控更強大的力量。甚至不惜任犴族踐踏，犧牲掉自己的臣民。”
秦飛根本無法理解，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麼！”
他的聲音嘶吼，帶著明明的殺氣。
喚作旁人，恐怕早就膽戰心驚。餘舜卻早就習慣了這小子，不動如山：“你有徐青紗，她應該能推敲出來，這宇宙之中，存在某種規則。我，並不是這個規則的製定者，隻是一個執行者罷了。”
“是誰！”秦飛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這什麼狗屁宇宙規則，貫穿秦飛年輕生命的，一直就是毀滅！
毀滅蒼雪城，毀滅蒼雲界，毀滅蒼雲宇宙！
“誰他媽的要滅我蒼雲，老子第一個滅了他！”秦飛殺氣騰騰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殿宇。
餘舜張了張嘴，卻有些艱澀的猶豫了。
忽爾一笑：“有生必有滅，宇宙大爆炸至今，已有140億年。無數的生生滅滅，對於普通的生命而言，或許充滿了殘酷。可之於浩瀚的宇宙，卻微不足道。”
“特殊的存在，會讓他們感受到巨大壓力。”
——
“他……他們？”秦飛的眉間凝出一個“川”字，這意味著，餘舜和“他們”，有過直接的接觸。
餘舜臉色有些潮紅，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負荷，秦飛能看出來，他在這金殿周圍布置了絕對的禁閉空間。
“對，他們。”
似乎口中的“他們”是什麼極其可怖的存在，就連餘舜的臉色，也是分外僵硬，甚至有一些慌張。
秦飛努力平複下心境，回到徐青紗給出的策略，冷冷看著對方：“我先不管他們如何，今天，是衝你來的。解決了你，我再解決他們。”
本以為餘舜的臉色會很難看，沒想到他居然由心的笑了笑：“是啊，就應該這樣。”
餘舜的語氣有些癲狂，有些神經質：“解決掉我，我的計劃就成功了，你應該來解決我。對，就是這樣！哈哈哈哈……多少年了，我終於等到今天了！”
“……”
秦飛壓抑著情緒，看著那張令人心碎的麵孔，無比的熟悉，卻又無比的陌生，“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快告訴我！你是否被人布局？若是……”
他想說“若是遭人設計，我們可以一起破局”，但話到嘴邊，終究沒有出口。
餘舜卻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忽然大笑：“你所能知道的，關於七大宇宙的局，皆是出於我手。在無盡的生死輪回中，維持著一個平穩上升的勢頭，並且逐漸按壓不住！哪怕我的計劃最終失敗，他們也會被迫出來，直接麵對你們！”
秦飛的腦子不大夠用，他沒想太多：“那你，為什麼不和陸離道君說清楚，為什麼要殺了玉虛子？”
“哈哈——”餘舜麵露得色，“中華峰上，是我讓他們去見你的！他們是我在靈魂維度，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這？”
秦飛愣住了，“是真的？”
餘舜言語發力：“陸離、張玉二人，並非是在躲避我。他和我一樣，在偷偷的控製靈魂維度，在躲避他們！我們吞噬殘魂，讓更多空白的靈魂誕生，以創造無限可能。聚集優秀的靈魂，投放到關鍵的時代。”
“我們，在積累力量！”餘舜的眼裏，有明明的火光，“積累足夠打破規則的力量！”
秦飛，疑惑的嘀咕：“打破規則……”
餘舜點頭：“你以為，我不想進入更高級的文明時代？我想縮在一個巴掌大的小世界，當一個背後算計的魍魎小人？”
“我想，我比誰都想！”餘舜捏緊了枯瘦的拳頭。
秦飛並不知道“他們”的實力，也不知道餘舜的實力，聽餘舜說了這麼多，的確知道了一些新東西，卻不能確定餘舜是敵是友：“說說吧，他們讓你執行什麼？你那麼強，為何心甘情願的替他們做事？”
這似乎才是一切的關鍵。
餘舜察覺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胸中的躁動，回憶遙遠的往昔：“我是七大宇宙初生之時，第一個突破宇宙規則的人，蒼雲界是我的故鄉——我接觸到了他們，他們不想讓七大宇宙變強，於是要製定一個毀滅規則。”
“兼顧七大宇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我成了他們的代言人。”餘舜想到那段曆史，有明顯的慍怒，“我創立魂泉境，建立七宇閣，被迫毀滅了我的家鄉。”
但是，卻留下蒼雲的火種，讓已經滅亡蒼雲帝國，在間隔了無數歲月之後，重新建立輝煌。
餘舜的臉上有自責，也有瘋狂：“我起初想要反抗，但我意識到，滿腔熱血的去死很容易，難的是，背負著恥辱和責任，苟且偷生！”
“等待唯一的機會，打破規則。讓真正的自然法則，成為唯一的標準。”餘舜的視線鎖定在秦飛身上。
秦飛不是很懂：“據我所知，自然法則注定的毀滅，比規則來得更晚。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
“區別麼……”餘舜淡笑，“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有無限的希望。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秦飛在巴爾喀什當了十幾年的奴隸，什麼叫“賴活著”，他心裏再清楚不過。累了沒人問，餓了沒人管，病了無處治。
挨打受傷了，隻能忍著。
這都是正常情況。
每年都有無數華夏勞工，因為不堪受辱，不堪重負，而選擇放棄。最簡單的死法，就是不再用氣海護體，躺在冰天雪地裏，閉上眼睛。安穩的在寒冷中睡著，再也不要醒來麵對這無窮無盡的噩夢。